洛卿九與裴衍之回到刑部時，大殿下已經在刑部等著了，說是有要事商談。

洛卿九出去一趟，肚子里饑腸轆轆，便跟著其他人去吃大鍋飯。

大殿下看著洛卿九的背影，問裴衍之：“洛清河怎么把她放你這？”

裴衍之：“陛下明則準備為三殿下挑選女子伴讀，實則是為三殿下選妃。洛清河不想這小徒弟被困于皇宮，顧星河那小子又虎視眈眈，便送到我這來了。”

大殿下嘆息，自己那天資聰慧備受父皇器重的三弟，竟然也會招人嫌棄。

大殿下：“姚熾在回京途中中毒，目前正在昏迷中，陛下已經連著三日寵幸姚妃，皇后幾次面圣都未成。”

洛清河說過，章顯的事，是帝后的家事。

陛下當年沖冠一怒為紅顏，當年參與貪墨軍餉、勾結外敵，害死皇后父兄的主謀皆被斬立決，就連先帝也被逼著退位，先帝寵妃被殺，陛下下令徹查此事，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皇后娘娘深知，陛下當年此番做法，便是逼她為后，之后入主后宮，大赦天下，那件事情也算是不了了之。

但當年被貪墨的軍餉，卻下落不明，陛下一直在暗中調查，最后查到廬州刺史章顯的名上，但章顯當年只是云州的一個小官，就算當年其他人怕受到牽連，不敢去動那批軍餉，最終推到了章顯手中。

可這么多年章顯并未動那筆軍餉，甚至其家人對此一無所知，皇后娘娘得知陛下查到章顯頭上之后，便開始布局，讓洛清河想法回廬州一趟替其辦事。

廬州刺史章顯的‘死’是意外，洛清河借紅顏知己的來信，去廬州參與婚宴是借口。只是碰巧洛卿九跟著裴衍之去停尸房，一不小心救了將死未死的章顯，在章顯養傷期間發現軍餉被盜，姚貴妃的人姚熾被牽涉進來。

如今姚熾以‘刺殺朝廷命官’的名義被抓，陛下卻又接連幾日寵幸姚妃，明顯是與皇后置氣。

這置氣的重點在哪？

大殿下問裴衍之：“你叔父當年帶你把軍餉交由章顯藏匿，是受何人所托？可有問出？”

裴衍之身子往后仰，手指在桌面上輕敲：“此事有些復雜，得娓娓道來。”

大殿下一陣掌風，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身子上前，雙手撐于椅子兩側扶手，眼眸微瞇：“不急，我今日時間充足。”

裴衍之：“此事尚有疑點，得與皇后娘娘當面確認。”

大殿下：“你是連我都要防著了嗎？”

裴衍之抬眸與大殿下對視，唇角輕裂的一抹笑，帶著狡黠的壞意：“大殿下為何不問問你母妃？”

大殿下直起身：“這事與我母妃有關？”

裴衍之一副無可置疑的模樣。

裴衍之：“陛下有意立三殿下（皇后之子）為太子，皇后娘娘卻百般阻撓，陛下懷疑，皇后娘娘想離開皇宮。”

原本皇后就有自己喜歡的人，是陛下強人所愿，想離開也是正常。

大殿下：“陛下既然如此在乎皇后，為何在此事上還要拿姚妃來氣皇后？”

裴衍之嘆氣：“那是因為皇后想陛下立你為太子。”

大殿下沒有否認。

幼年時，父皇還只是太子，他母親還是太子妃時，皇后還只是一個等她的心上人從塞北回來娶她的小姑娘，皇后與他的母妃關系要好，對他亦十分照顧。十五年前，父皇沖冠一怒為紅顏，皇后終是沒有等到她的心上人，被迫入主坤寧宮后，曾拉著他的手，對他說：“我會為你掃平障礙，直至登上這乘龍之位。”

可是，人心是會變的，三殿下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當年那句承諾，就當是笑話了。

大殿下：“如果，我與三殿下之間必有一爭，你選誰？”

裴衍之卻道：“殿下應該問我的家族會選誰。”

大殿下不語了。

十五年前父皇登基后，他的母親從太子妃降為普通嬪妃，他從嫡長子變成庶長子，他的外祖父、舅舅，自請離京遠離朝堂。

從那時起，他就失去了太子之位的競爭力，后來裴相之子-裴衍之被送到宮內成為他的伴讀，他本以為裴衍之與自己感情甚密，裴相會成為自己的勢力，如今看來，這些全是笑話。

裴相是皇后的人，裴衍之亦是皇后安排在他身邊的人，自始至終他不過就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洛卿九盛好飯，端著碗，敲了敲門，推門而入，嘴里還叨叨著：“風有那么大嗎？怎么門都被關上了。”

大殿下趕緊平復情緒，看向推門而入的洛卿九，聲線溫和：“飯菜不和口味？”

洛卿九搖頭，只是道：“我有點想念師父了，衍之哥哥，你送我回師父那吧！”

裴衍之卻是轉移話題道：“你讓我求大殿下幫你寫的話本冊子，大殿下應了，還不謝謝大殿下？”

洛卿九興奮的作揖道謝，大殿下有些懵，不知所以然的看向裴衍之，裴衍之將洛卿九記下的筆記交由大殿下。

大殿下翻開，大致略過一遍，只覺得無聊至極。他文筆雖好，卻對這些女子情愛的話本冊子不感興趣，回宮之后，便扔給了三殿下。

三殿下蕭云逸看到是洛卿九的筆跡，是章顯的女兒章榮與忘恩負義鳳凰男何文斌的故事，于是很容易便猜出：“皇兄見過卿九了？”

大殿下頭往下輕點，接過三弟遞給過的茶，慢悠悠的道：“小卿九已經知道，父皇要挑選一位女子伴讀。”

三殿下蕭云逸語氣堅定：“我不會選的。”

大殿下蕭崇文：“父皇的命令，你敢違抗？”

三殿下蕭云逸：“漠北王明日便抵達京城，父皇近日不會有時間管我的事。皇兄深夜到訪，可是刑部那邊有什么新動靜？”

大殿下蕭崇文是個極其聰明之人，這太子之位，不是他想要便能得到的，他不在乎這乘龍之位，他只想要裴衍之的一個態度。

大殿下蕭崇文：“裴衍之說有一些細節得問皇后娘娘，其他的什么都沒有說。”

三殿下蕭云逸：“我今日去見了我母后的師父，他說皇祖父默認其寵妃謀害我外公及舅舅，不是忌憚霍家的軍權，而是別的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