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君長公開與云漫在一起后,兩人同進同出,手牽著手在山門里晃蕩成了常事,大家也只是覺得君長師兄是重內在而非外表的絕世好男兒,另外羨慕云漫而已。
云漫就不這么想了,如今的自己是普通了些,在外表上的確是配不上君長,可自己的內在也不是遙梔山門人想的那樣溫柔賢淑,同樣是配不上君長的,雖不想承認現今的自己當真一無是處,自己卻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誰讓自己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殺他報仇,哪像他人以為的癡心一片?
這些人私底下議論自己配不上君長也就罷了,可對自己來說,實實在在不是那么回事兒!
都說是自己死纏爛打才有了今日的幸運,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就沒招惹過君長,且答應跟他在一起也是為了進行報仇計劃,反是自己整天被君長騷擾好嗎!
走哪兒牽哪兒,有時候還要來個親密的摟摟抱抱揩自己的油,自己若真是個女人讓他吃豆腐也就算了,畢竟自己也就長那樣兒,君長是實打實的俊逸,他在輕薄自己時,須知自己不是在占他便宜?但自己除了是個女人的身體,骨子里也是實打實的男兒呀!再好看的男人,對自己都沒有吸引力,只覺難以忍受。
所以,在有能力報仇之前,還是少跟他在一起為妙,否則哪日忍無可忍就前功盡棄了。
飯堂里,兩人坐在一角吃飯,門內弟子們都很識趣的不去他們周圍落座,免得打擾了情人間的相處。
云漫扒拉著碗里的飯,琢磨著怎么才能少跟君長接觸,而君長則一門心思往她碗里夾菜。“多吃點兒,看你瘦得我都心疼。”
跟他在一起有段時日了,他說的肉麻話云漫都有抵抗力了,再不像初時一樣會起身雞皮疙瘩,看他夾在碗里的菜正是自己喜歡吃的辣子雞,便把辣子雞放進了嘴里,再說道:“君長,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君長抬眼。
云漫眼珠轉了轉,想著措詞。“我修為盡毀后,總覺得自己太弱了,感覺都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所以,我想閉歸寧境的死關,以我的估算,當不出三十年就能突破。”
慢慢聽她說完,君長才微微一笑。“其一,這世間有資格站我身邊的人,惟你一人矣,其二,你不能閉死關。”
云漫問:“為何?難不成你不想我早日恢復修為?”
君長道:“當然不是,我要的可不止是你恢復修為,我要的是你盡快結丹,否則,我要等到何時才能與你成婚?”
那日在醉仙樓云袖問過這個問題,君長說等自己修成金丹就成婚,當時只當他隨口一說,沒想他還真是這樣打算的,奇怪道:“為什么要等我修成金丹才成婚?”
君長笑眼彎彎。“這么說,漫漫迫不及待想嫁給我了?”
自己也就是好奇問了問,哪想他反說自己恨嫁,云漫只覺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頓了頓才咬牙道:“我在想,你是不是覺得我修成了金丹后再嫁你,你才會覺得有面子。”
君長認真道:“又說傻話了,若我真是那么在意你的修為,也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
若換尋常修士,其實結為道侶的大多都已修煉到金丹境,畢竟只有修煉到金丹境后,才有更長的生命,因而,基本不會有人把時間浪費在情愛上,以免沒結成金丹,人也就只能活五百歲了,可自己和君長不同,君長是境界跌落,重凝金丹是遲早的事情,而自己自爆過,所以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能凝結金丹的幾率會低一些,是以,他抓住現在才是正確的選擇,因為結不成金丹的話,至少還能相伴兩百多年。
很想問他為什么非要等自己結丹,可云漫覺得自己總歸是不可能嫁給他的,不說殺身之仇,光他是個男人就能惡心到自己,那他心里想什么,跟自己有毛的干系,還是問自己不能閉死關的原因重要,先是裝作羞赧的笑了笑,然后道:“那我為什么不能閉死關?”
君長繼續往她碗里夾辣子雞,還小心的把辣椒籽給剃了。“因為再有兩年洞天福地就開啟了,雖說你眼下的修為去洞天福地無疑危險至極,可有我在旁,定能護你平安。”
為魔君時就已無再入洞天福地的可能,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是了,修為一旦到了金丹境,就無法再入洞天福地,可自己現在的修為不過化塵境,是能進入洞天福地的,雖說修為低是低了些,進去之后危險萬分,然自己為魔君時就已去過兩次,比一般的人有經驗多了,還有君長保護,也就沒什么可擔憂的了。
雖說從洞天福地里帶走寶物的機會微乎其微,但自己很清楚是何原因,便是人心不足,自己不貪心,所以自己能從里面帶走仙器游龍鞭,既然自己曾有過收獲,那再從里面帶走一件寶物也不是不可能,且就算拿不走里面的寶物,萬一因緣際會得了什么仙法,可比得了寶物更有造化,仙法不分仙魔,到底都是飛升成仙的仙人了,最早的仙魔也是同出一源,修煉的功法都一樣,沒什么區別了,退一萬步說,即便什么都帶不走,也可以是一場非常好的歷練,有助于自己修行。
云漫當即道:“你說的是,我不能閉死關,連關都不能閉,我得抓緊時間好好研究一下洞天福地里的地形了。”
君長微微笑道:“有我在,其實你也不用太勞心費力。”
聽他似乎話里有話,另想起與他初識便是在紅河水底,自己做了那么多準備都不知道路線,還是用掘地的蠢法子去的水底,他卻是走的直達水底的地道,由此可見,他的確對洞天福地有所了解,云漫問:“這么說,你知道哪里有寶物了?”
君長反問:“你為何會這樣認為?”
他眉梢挑起,眼中有疑,云漫總不能把紅河水底取游龍鞭的事情說出來吧,豈非不打自招?便道:“你說不用我勞心費力,說明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呀。”
“倒是知道那么一兩個地方。”君長沒有否認。
就知道他了解洞天福地的地形!云漫激動道:“都有什么寶物,你知道嗎?”
“你還是乖乖吃飯吧。”君長把挑好的辣子雞放她碗里,溫柔道:“到時候我直接帶你去,你不就知道了。”
聽他的語氣是不準備說給自己聽了,如果繼續問下去,怕要引起他的不滿和猜忌了,這個人心思忒陰損,不能輕易招惹,免得一個不小心就被他解決了,云漫干笑點頭,心里卻在盤算,他既不愿意告訴自己,那還是自己多做些準備為妙,免得最后什么都落不到。
黃昏,霞光把悟院映射得如燒起來一般紅火,桂樹下君禹閉目打坐,一陣微風掠過,君禹倏地睜眼,急忙從石凳上下地,神態舉止恭謹萬分,跪于地上。“弟子拜見師尊。”
青堯緩緩飄落,站在桂樹的樹冠上,宛若神祗,須臾,在各處修煉的弟子盡都趕來,跪在他面前。“弟子拜見師尊。”
“都起來吧。”青堯略一揮手,桂花如雨落下,滿院清幽芳香。
在人多的情況下,一般都由作為首席弟子的君長與青堯對話。“敢問師尊,今日到悟院,是否有事情吩咐弟子?”
青堯微微頷首,睇向下方眾位弟子,眼睛落在云漫和云熙身上,道:“云漫,你過來。”
不知他點名自己是什么用意,總不能是察覺出自己修煉的是魔功吧?自己的氣息分明同君長的一模一樣,自己這才放心大膽繼續修煉魔功的,否則修煉仙門功法,當真別想在有生之年重凝金丹了,心中忐忑不安,卻還是面帶恭敬的站到了前列,躬身行禮。“師尊。”
青堯攤開掌心,一瓶丹藥懸于其上,隨即飛落下來。“聽聞你已修煉到化塵境,倒是比以前還快了些,想來也頗為勤勉,洞天福地開啟在即,本不欲讓你前往,然去里面尋一番機緣,方能助你修行突飛猛進,這是鞏固修為的丹藥,你好好鞏固修為,隨他們一起吧。”
他不是放棄自己了嗎?怎么還賜鞏固修為的丹藥給自己?云漫不明所以,可面對修仙界第一人又哪里敢怠慢,雙手接過丹藥,狀似誠惶誠恐。“弟子謝師尊賜靈藥。”
不光云漫這般想,其余的師兄妹也都有些疑惑,他賜丹藥給云漫,是因為依然看重云漫么?那為何還要收云熙為徒?眾人不由把目光投向這個新來的弟子,卻又聽見青堯說道:“云熙,你也上前來。”
聽到叫自己的名字,云熙是真的誠惶誠恐,忙不迭從后面走到前列,斂衽行禮。“師尊。”
青堯又拿出一瓶丹藥給云熙。“你的資質算不得出眾,這是一瓶木靈液,可改善你的資質,但終歸只是輔助藥材,想要趕上你的師兄師姐們,必得更為勤勉才是。”
雖說在外門弟子中自己的資質已經算是很好了,但跟青堯這十個弟子比起來,自己最差也就罷了,卻近乎天壤之別,當初被青堯收于座下,著實讓自己吃驚意外,眼下又賜提升資質的藥給自己,云熙如何不感恩戴德,連忙跪地。“弟子云熙,謝師尊賜藥,弟子定不負師尊所期,勤勉修煉。”
這般舉動,再次讓眾人疑惑,他既沒有放棄云漫,卻又欲提升云熙的修行資質,他是想兩個都培養?到底是為了看哪個更早凝結金丹?還是別有用意?眾弟子猜不透他們師尊的心思。
青堯擺擺手,看向眾弟子,緩緩道:“此次洞天福地開啟,又是一場仙魔的奪寶之爭,為師不圖你們能得寶歸來,只盼你們抓住機緣,在修行上有所突破。”目光瞥向君禹和君凌。“特別是你們兩個,在歸寧境已兩百年,借再入洞天福地的機會,想來,怎么也該凝結金丹了。”
弟子們彎身行禮。“弟子謹遵師尊之命。”
青堯淡淡笑了笑,隨后飛離,眾弟子不敢怠慢。“恭送師尊。”
青堯一走,師兄妹們有喜有憂,如云熙,絕對的喜不自勝,如君凌,就是愁容滿面了。
泄了氣般,君凌一下坐在石凳上,一臉沮喪的道:“我確實在歸寧境卡了兩百年,可是這么多年都沒能更進一步,這去一趟洞天福地,即便有再大的造化,也不敢保證一舉突破呀。”說著又看向君禹。“四師兄,你呢,能不能保證去了洞天福地后回來就能突破歸寧境呀?”
君禹抿了抿唇,道:“我覺得,此次去了洞天福地,我再回來閉關個三兩年,當是能夠凝結金丹了。”
君凌和君禹是一同被青堯收入座下的,聽他這樣一說,君凌的臉色更難看了。“完了完了,這次回來我要是不能凝結金丹,怕是要被師尊責罰了。”
云漫不禁想起了當年的君長,那時在洞天福地里遇見他,他說主要是為了突破瓶頸,果真在第二年的一場仙魔之爭中就見到了修煉到金丹境的他,比自己尚還快了一年,令自己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也是那一次,他對自己手下留情,自己才與他真正結交起來。
誠然,自己雖晚一年結成金丹,卻也是極快的速度了,若不是因為去了洞天福地,決計不會那么快,不說什么生死歷練可以讓人參破悟道,但只要去過洞天福地,絕對于修行有所幫助,甚至讓自己覺得,或許是因為里面的環境和特有的靈氣,才會使人的修為有所增進。
云袖安慰道:“五師弟,你別想太多了,修行看機緣,時機到了,突破境界就是順其自然的事情,師尊怎會因此責罰你呢。”
“師姐,你早是金丹境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君凌要哭不哭的樣子。“師尊剛剛都指名點姓叫我要突破歸寧境了,我若做不到,別說師尊不會罰我,就是我自己也沒臉面對師尊他老人家的期望呀。”
“呃......”云袖好心勸解,人家愣是不領情,那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既然你也知道愧對師尊的期望,趁著洞天福地開啟還有兩年,自個兒勤加修煉,爭取從洞天福地出來后,像四師弟一樣,閉關個三兩年,也結成金丹,在這里抱怨有什么用!”
“師姐......”君凌曉得自己方才惹云袖不高興了,忙拽了云袖的袖角。“師姐,我最親親美麗的好師姐,我就是擔心自己達不到師尊的期望,才會一時情急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嘛,我會難過的。”
“哼。”云袖沒好氣拿手指點了他額頭。“幾百歲的人了,慣會撒嬌發潑!也不怕新來的十一笑話你。”
“不敢不敢。”云熙的臉色有些落寞。“我羨慕你們的感情好都來不及,哪里敢笑話,我也很想像你們一樣,無所顧忌的談天說笑。”
聽了她這無異于嫉妒的話,眾人齊刷刷看過去,俱都有了一絲內疚的感覺,要說,這云熙雖入門晚,卻實打實是他們的親師妹了,她也很極力的想融入進來,卻因云漫的關系,大家伙對她都有所不滿,而人家不過才百來歲年紀,比最小的云音都小了一半,大家伙不僅不疼愛著些,反擠兌人家,好像確實有些過分。
云瑤訕訕笑了起來。“哎呀十一,你現在就是跟我們還不太熟而已,等以后熟了,就知道我們根本沒有什么忌諱,所以呀,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要去想那么多。”
云袖也說道:“對對對,十一,我們平日里玩笑慣了,說話沒上沒下的,你不要覺得我們針對你什么的......”
“咳咳!”君澤趕緊打斷她,自己這師姐除了長得好,但說話是真不會說,只得由自己來挽回了。“師姐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很隨意的人,說話不論場合不分人,簡單說來,我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感到手臂被君澤撞了一下,云漫會意,他是想讓自己也說點兒什么,原本自己不想說的,可自己是引起云熙受排擠的因由,想必云熙也已經猜到了,那自己開了口的話,便可讓她安心些,既要長久的留在遙梔山,有些關系是不得不維系的,就比如眼下的同門之情,笑了笑,道:“十一呀,跟你說吧,我早前與魔門交戰時自爆差點死了,后被大師兄救了回來,可那時傷重,我一點記憶都沒了,師兄妹們我一個都不認得,對于我來說,他們就跟陌生人一樣,可你看,我現在跟他們談天說地的,一點兒沒有顧慮的地方,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所以十一,你跟我的情況差不多,等你稍稍了解他們了,相處起來就只有融洽了。”
“是呀是呀。”君禹附和道:“十一,你要明白,從你踏入悟院這道門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又哪來兩家話呢?”
這一次,云熙是真正感受到他們的接納了,喜不自禁的道:“嗯,一家人,我們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