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兩道各門各派陸續進入了洞天福地,不過一個時辰,人已少大半。
作為仙道第一的遙梔山最晚到達,那作為魔道的關琊山也不遑多讓,就比遙梔山先到一會兒,最后進入洞天福地的無疑就是他們兩個宗門。
隨著時間流逝,人越來越少,君澤這才懶洋洋起身,一手牽起云熙?!拔覀円苍撨M去了?!?/p>
不一會兒,差不多就只剩下遙梔山和關琊山的人了,外門弟子可不像親傳弟子那么淡定,俱都往入口飛去,而兩門的親傳弟子確是對視著沒有行動,直到兩方的內門弟子都進了洞天福地,這些個親傳弟子都沒有動一下。
云熙被這僵持的氣氛給唬住了,抱著君澤的手臂緊了緊,弱弱密音道:“不會打起來吧?”
“不會?!本凉梢裁芤暨^去?!皝矶刺旄5囟际菍C緣的,誰會沒事兒找事兒?不過就是關琊山死了個魔君,他們心有不服罷了?!?/p>
仙魔不兩立,打起來就是你死我活,終歸不像師門里的比試點到為止,云熙就怕打起來危險,自己到底沒經歷過真正的生死危機,聞言松了口氣,悄悄抬眼望向對面關琊山的人。
關琊山帶隊的正是應莒,此時,他一雙眼滿含怒意和仇恨的盯著云漫,云漫也被他看得很無奈,須知雪柔的事情,云漫心里的難受不比應莒少,可自己偏偏就重生在了這害了雪柔的人身體里,著實是天意弄人。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哪怕君長殺了魔君應修,可應莒深知不是君長對手,所以,那能把人凌遲了的目光始終膠在云漫臉上。
云漫被盯得無所適從外加無辜,不由側身站在君長身后避開,君長回眼看了看她,終于開了口。“應莒,我記得早前已放過你一馬。”
應莒心頭一怔,回想前不久在他手上吃過虧,不由心虛,卻強自鎮定道:“早聞君長道長修為了得,可為了救自爆的師妹不幸境界跌落,眼下不是和我一樣,都需要進洞天福地尋突破?”
話中鄙夷,你也不過是個歸寧境,就不要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了。
君長嘴角輕牽?!笆菃幔俏也唤橐獍涯懔粼谕饷妫@樣,就不必和你一起進洞天福地了。”
洞天福地里面不會輕易挑起事端,留在外面,就是要自己死!
驀地看向他,他眼中輕蔑的神色,似在看已死之人一般,想想他那記炎鳳訣堪比金丹境威力就心里發怵,應莒曉得,能為青堯的首席弟子,絕不會是泛泛之輩,否則,驚艷絕倫的二師兄應修也不會死在他手上了,再不敢跟他在嘴皮子上斗狠,當即起身飛向入口,只留下一句沒什么用處的威脅話。“君長道長,希望你一輩子都能護好你的師妹?!?/p>
看關琊山的弟子都進了洞天福地,云熙呼了口氣?!斑€好沒打起來。”
“不是說了么,打不起來。”君澤有些自滿的道:“何況那家伙敢動手么,只知道放狠話,溜得倒是麻利,以為躲進洞天福地就安全了?就他那點兒本事,進去也是找死?!?/p>
云熙贊同的連連點頭,云漫卻黑了臉,不由自主道:“八師兄,那你現在說這些算什么?”
自己不是在幫她嗎?她反過來說自己的不是做什么?君澤愣了一瞬,想要懟她兩句,可礙于君長的維護,只得委屈巴巴的道:“小九,你也忒記仇,不就說了你一句,你現在都還計較呢。”
他先才的話早就沒放心上了,只因他說的是應莒,且言語中無不小看魔道,似乎把魔道中人說得跟廢物似的,云漫到底做了幾百年的魔修,聽到有人詆毀魔道,就忍不住回懟了他一句,這下可好,有沒有惹君長疑心?
下意識抬頭去看君長,而君長面色無異,只平淡說道:“還進不進去了?”
“進進進?!本凉赊D過臉,低頭在云熙耳邊嘟囔。“就知道護小九,云熙,咱們走,不理他們?!?/p>
說著,拽起云熙就飛向入口,所有人都進去了,就只剩下君長和云漫,君長垂首說道:“我們也進去吧?!?/p>
看他還是那么護著自己,云漫也放下心了,點點頭,趁著已經無人,又問道:“君長,我們進去后直接去你說的鏡湖嗎?”
“嗯?!本L回道:“還要在滄海崖順便把水靈珠取了。”
“水靈珠?”云漫現在可是木靈根,想起云袖和君澤是水靈跟,又想起早些時候云袖說什么靈獸,還讓云袖誤會自己生氣吃醋,所以印象特別深刻,當即道:“三師姐不是說要赤焰兔嗎?”
“上次三師妹怕你誤會,才說要赤焰兔的?!本L意味深長的看向她。“怎么,還在吃醋?”
自己怎會吃云袖的醋,喜歡都還來不及呢,如果他能拿到水靈珠,自己拿回去給云袖,云袖指不定得多高興,以后想跟云袖親近些,想來云袖會十分樂意,想到這里,云漫就歡喜,只怕他對自己起疑,便就說道:“怎么可能,只是八師兄也是水靈跟,把水靈珠給三師姐,八師兄會不會不高興?”
君長面色微沉,隨后道:“你倒想得周全,還顧著八師弟呢。”
云漫擔心他多想,馬上道:“我這不是怕你在三師姐和八師兄之間為難么。”
“難為漫漫為我操心了?!本L笑起來,拿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胺判陌桑瑴婧Q碌乃`珠多得很,找兩顆出來不成問題?!?/p>
他連滄海崖的水靈珠很多都知道,看來他對洞天福地比自己想像的還要了解,想著自己從水靈根變成了木靈根,這么大的轉變,縱使天賦再好,也等同重新接觸,只有木靈根的根基更加深厚,自己的修煉才會更順利,遂道:“君長,你既知滄海崖有水靈珠,可知道哪里有木靈珠?”
“當然知道?!本L毫不猶豫的回答。
云漫心底一喜?!澳俏覀兡懿荒苋×四眷`珠再去鏡湖?”
君長搖頭,云漫擰眉?!笆菚r間來不及么?”
“不。”君長微笑著說:“有更好的選擇,何必去要次等的東西。”
靈珠可孕養靈根,能使修為突飛猛進,他居然說是次等的東西,他口中更好的選擇得有多好!云漫按捺不住欣喜。“究竟什么東西,比木靈珠還好?”
“等取到了你不就知道了?!?/p>
聽他賣關子,云漫不悅,面上還要強掛著笑?!班?,你說比木靈珠還好,肯定就是絕頂的寶物?!?/p>
牽起她的手,君長語氣溫柔?!斑M去后還是要多加小心些?!?/p>
自己現在這個修為,進去沒他護著就是找死,云漫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你?!?/p>
“如此,最好?!本L喚出玄霄劍,兩人躍身而上,飛入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無日無月,天光灰沉,不能辨別時間,進來的人手上都戴有一種叫月環的手環,手環上有三十一節光刻,每一節光刻暗下,就代表一天時間流失,等手環上的光刻全部消失,也就是整一月時間。
一入里面,就是一面山崖,山崖下一條是蜿蜒逶迤的血紅長河,而進來的人,早就往不同的地方尋他們的機緣去了。
君長催動玄霄劍飛過紅河谷,云漫站在他身后,一手拽緊他的腰帶,看著景物從眼前掠過,時不時還能瞧見三兩個人結伴而行。
約莫小半日光景,兩人就到了滄海崖底。
一夜沒睡,兩人都有些疲倦,肚子也有些餓了,眼下到了滄海崖,便打算休整休整,一來恢復靈力,再者吃點東西。
來之前都會準備很多干糧,因為洞天福地里除了靈獸就沒有活物,想獵點獵物來吃是不可能的。
這還只是崖底,就已能感覺到陣陣寒意,喚出早前就準備好的冬衣穿上,兩人再尋了處隱蔽的大石后坐下,君長從儲物戒里取出食籃?!坝欣语灒€有干肉,漫漫想吃什么?”
“烙餅吧。”云漫說道:“早點吃飽了也好早點休息。”
君長拿出一塊烙餅,云漫接過后發現烙餅還被他用靈力給溫熱了,這般無微不至的體貼,長得又好看,天賦還驚艷絕倫,若自己真是個女人,恐怕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生出這個想法,云漫趕緊搖頭,詫異自己怎會有這樣的念頭?他有再多優點又如何?他終究是個瘋子,還是個跟自己有殺身之仇的瘋子。
吃罷干糧,君長靠在石頭上拍了拍自己的腿,云漫不情不愿躺上去,頭頂就傳來他溫柔的聲音?!梆B好精神,睡飽了才好過滄海崖?!?/p>
就自己化塵境這點靈力,怕是剛進滄海崖地界,就會被寒氣吸食殆盡,總歸得靠他才行,在目的還沒達成之前,他是不能出意外的,否則,自己必是九死一生,云漫仰頭看向他?!熬L,你也睡?!?/p>
君長撫上她的臉。“漫漫這是心疼我?”
但凡自己有點關心他的舉動,他就得寸進尺,云漫極力忍耐?!斑@里又不會有人來,用不著守著,你休息好了,我們才能更安全不是?!?/p>
“可事有萬一。”君長神情認真?!岸衲阈逓樯袦\,我不能冒險?!?/p>
“所有人都以為滄海崖越不過,誰會跑這里來浪費時間?而且,你總不可能一直都不睡覺吧?”云漫沒了耐性,抬手就覆在他眼上?!八X!”
君長嘴角一牽,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奥犅摹!?/p>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云漫想抽回手來,卻又任他捉著,心里也很矛盾,誠然,與他在一起之后,兩人之間親密的時候很多,有時候明明可以避開,但自己竟是放任他為所欲為,難不成真是為了報仇對他的容忍?
云漫是這樣認為的,可現下想來,除開早前對他的親近不太適應外,后來與他的親近仿佛都自然而然,自己并不是很排斥他的親近,至少是不討厭。
云漫心底慌了,莫非自己變成了女人,不論是身體還是心思,都已經發生轉變了么?
感覺到他的唇離開,云漫才收回思緒,只聽他說:“不過,還是布個法陣為妙。”
音落,數面陣旗自他手心飛出,插在兩人四周的地面中,瞬間結界罩起,隔開外界后溫度都變得暖和許多。
洞天福地里沒有白天黑夜,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云漫感覺君長在自己手背上摩挲,伴隨著喃喃低語?!叭绻悄闼?,我便甘愿......”
云漫只聽清了這一句,不明白他為何要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自言自語,且說著這奇怪的話,果然,瘋子的心思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想再聽他還會說些什么,云漫便繼續裝睡,卻等了半天也沒聽見聲,索性睜開眼,假意揉了揉?!澳闶裁磿r候醒的,你剛才說什么甘愿?”
哪想他反問:“漫漫都聽見了什么?”
自己怎會這么蠢,云漫有扇自己耳光的沖動,他好半晌都沒說話,而自己聽見他說什么,不就是在承認自己在裝睡么,只得訕訕道:“呵呵,就聽見什么甘愿,然后我又睡得迷迷糊糊,還想繼續睡,可又睡不怎么著了,就,就......”
說到這里,云漫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跟他解釋自己聽見了他說話卻不醒來的原因,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云漫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把這話圓回來,就聽君長說:“原來是我把你吵醒了,那漫漫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聽他語氣有歉意,好像真的內疚把自己吵醒了,云漫也沒想他在轉移話題,反而覺得正好順著他給的梯子下來,忙道:“醒都醒了,也睡不著了,不如早些起來,我們也好盡快去鏡湖?!?/p>
“行,我去取點冰來化水給你洗漱?!?/p>
說著,君長就起身離開,不多時,拿了一竹筒回來,竹筒里已是溫熱的水,兩人簡單洗漱吃完干糧,就動身準備飛躍滄海崖。
崖底,君長掏出恢復靈力的丹藥先服下,畢竟滄海崖的寒氣會不斷攝取修仙之人的靈力,事先服下恢復靈力的丹藥,也是為了體內靈力能支撐得久一些,當然,君長曾一個人就越過了滄海崖,知道滄海崖有哪些地方可以落腳恢復靈力,這樣做也只是因為要帶著云漫,多些靈力謹防萬一。
替云漫攏了攏身上的冬衣,再把她領口的風帽帶子系緊了些,叮囑道:“漫漫,以你現在的修為,恐怕一入滄海崖靈力就會被吸光,所以,你一定要抓緊我?!?/p>
沒了靈力,等同凡人,在感知和行動上會遲鈍很多,云漫也明白如不抓緊他會很危險,說不得就從飛劍上掉下去被滄海崖上的冰刀給扎成馬蜂窩,重重點頭?!澳惴判?,我絕不會松手?!?/p>
“絕不會松手。”君長低聲重復了一遍,眼中掠過一抹欣喜,才道了一聲好。
兩人站在玄霄劍上,在君長的操縱下,玄霄劍斜直飛向滄海崖。
頓時,云漫就覺寒意籠罩全身,同時,體內的靈力像是水一樣傾瀉而出,不消片刻,云漫就感覺站在玄霄劍上身體不穩,這就是凡人的脆弱,沒有靈力,連身體的平衡都保持不了,是以,原本抓著君長腰帶的手,也變成了環抱君長的腰,不然,真的會從劍上掉下去被那些冰刀扎死的。
前面,君長唇角彎起,順勢覆在她的手腕上握住,還不忘提醒。“抱緊了漫漫?!?/p>
云漫只嘆這滄海崖果如傳聞說的一般不可飛躍,就剛剛飛上來這么一會兒時間,就已經看見好幾具尸體了,在極寒下,這些尸體栩栩如生,就連他們所流出的血,都還那么鮮紅的綻放在滿目晶白之中。
這些人都是探路的先輩們,他們的死相可謂慘不忍睹,無一不是被數十冰刀透穿了身體,云漫可不想死得那樣難看,抱著君長的手下意識又緊了幾分,而君長后背的滾燙,也讓云漫不覺得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