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靈心把頭埋在錦被中,她覺得自已此刻,確是沒臉見人了。先不論,那些硬闖進來的丫頭、侍衛、影衛有多少人。可已過這么長的時間。若是其它事,東陵王府府規甚嚴,絕不會有人亂說話。可這種喜聞樂見之事,還不是見風就漲!不用她猜,那增長的人數,恐怕比爆米花都還要來得迅速。
可令她更沒臉見的,卻是此刻離她最近的這個男人。
似乎,自已昨晚上,還義正言辭道貌岸然的對他的提議,拒絕得徹徹底底,也鄙視得徹徹底底!可這十二個時辰還未過呢,自已就亳無章法稀里糊涂的睡了他。
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多深的愛戀,多強大的決心,才能口是心非的在一起啊!這讓她,以何面目示人!渾身長滿嘴都說不清的事實,讓她如何自圓其說。
耳邊傳來??嗦嗦的聲音。她知他已下床,將頭埋入錦被更深,心中巴望著,他能快些走,也好免除自已此刻的尷尬處境。
暮晨慢條絲理的拿起屏風上的衣服,慢悠悠的穿戴起來。透過銅鏡他眼瞧著那埋入錦被中的頭顱慢慢的陷入被中,直到徹底埋沒。連一點發絲也無。他嘴角邊的笑容也越扯越大,心情竟是從未有過的愉悅。
他忙竭力收攏好自已的笑意,以免不慎笑出聲來,露了餡,被她發現端倪。
他知她很聰慧,若不是他顧慮周全,面面具到,恐還不能輕易騙得了她。
她在被中捂了這么久,難道不難受嗎?真倔啊,可倔得也很可愛!
他有些愛憐的轉身,狹長的眸子布滿笑意,盯著那團已瞧不出人形的錦被,笑意滿滿。
“夫人,為夫現在就去命人拿來浴湯,可好?若你感到累,便好好休息一下吧!”
言畢,等了半天也沒有聲響,唯有錦被似被一只腳猛踢了一下。暮晨微勾唇角,故意又大聲問道。
“夫人!可好!”
“滾!”
一聲悶吼終于忍不住從被中爆了出來,只因隔著被子,氣勢弱了五分。聞言,暮晨隱忍笑意,幽幽一嘆。
“滾!郡主好狠的心?昨晚,可也是我的人生第一次。為夫被郡主折騰得現在能站著走路,都已很勉力。怎么還有力氣,滾出這藍心小筑。若被外面的丫頭、仆役們看見,豈不污了郡主的一世清名。說郡主薄情寡義、口是心非、喜新厭舊、始亂終棄......!”
“赦蘭暮晨!給我閉上你的狗嘴!你到底滾不滾,若你再不滾,信不信,我現在就拿一把刀剁了你!”
藍靈心忍無可忍的露出頭來,粗暴喝斷,那喋喋不休的不堪言論。
看著露出被中,披頭散發怒氣沖冠的憤怒容顏。暮晨眼角掩笑,忙低頭施一禮。
“夫人息怒!為夫這就告退!”
“滾!快滾!!”順帶一個藍色的抱枕直砸面門。
暮晨忙伸手接過迎面而來的抱枕。
“謝夫人的賞賜!為夫一定夜夜抱著它安睡,決不敢怠慢半分!”凝著床上的人,怒火已到了邊緣,露出更多肌膚而不自知。暮晨眸中微閃。
“夫人,雖你已行完成人禮。可也不能太過隨性。你現在這副模樣,可我們家的大門早已損壞。郡主難不成今日又想再納新人了嗎?你讓為夫情何以堪?!”
藍靈心聞他似有所指,忙縮回被中,才驚覺自已原是只穿了件睡衣。那扇大門早隨著那聲“哐!”而面目全非了。涼幽幽的秋風,順著那門戶大門的缺口,時不時卷起床前淡藍色的紗幔,真是糗大了。
自已今日如此后知后覺,全是拜那人所賜。從他粘上她開始,自已就沒遇到過好事。他果然居心頗測,令人不得不防。她原本想盡早打發他離開王府的。卻沒想到經這一出,似乎變成了想甩也甩不掉了。她真想狠抽自已幾巴掌,沒事莫名其妙的亂做什么夢!
她料想不出明日,她與他之間的好事,定會傳遍婁伽藍國。或許,從一開始這便是,他們算計好的!可若真那樣?難道自已做的夢,他也能算計得到?
女皇陛下將他放到自已身邊,事態變成這樣,是她授意的?還是始料未及?藍靈心越想越覺得自已陷入了一個別人設下的局里。
她討厭這種遭人算計的感覺,更討厭那種精于算計的人。
藍靈心冷眼注視著對著微笑而立的暮晨。若單論他的長相,其實并不遜于楓無月。可她討厭他那種一切皆握于他手心中的那種城府。對!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躲避。他看事情太過于通透。似乎,任何人在他面前,只需一眼,便能被他看穿。
他的確有做暗探的資格。陛下挑人的眼光果然沒錯。可她已穿上了太多的保護外衣。怎能容忍這樣的一個人,隨意的來破壞掉她所精心布置的一切呢?
“這一切,都是在你意料之中吧。”
“郡主,此話怎講?”
暮晨看著一臉冷然的藍靈心,眉間閃過一絲擔憂。
“不要以為,你我經過昨晚,就會有什么變化。就算你已是我東陵王府的人。今后,你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你想要做什么?我不會攔你。但若你想借此來傷害我東陵王府的人。它日若讓我知曉,必殺你于劍下!”
“郡主,你我已是這樣了。難道赦蘭就如此讓你不能信任么?”
“相信你!憑什么?”
“憑我已是你的夫!”
藍靈心盯著暮晨的目光灼灼,狹長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瞇了瞇,堅定的笑了。
“若你指的是那夫妻之實。我想,你是否忘了,這是婁伽藍國。不是南國,也不是玉靈、普羅希。我婁伽藍國的女子。性情豪爽,不拘一切。若真喜歡,一個女人也可嫁好幾個夫君。不似南國,不似普羅希的女子,須三真九烈從一而終。就算是個爛樹丫,也能吊著脖子勉活一世。”
藍靈心微頓了一下,目光一寒。
“你我雖已是夫妻一場。可你我之間可有半分情義?世間那么多因情而走到一起的夫妻,能彼此忠誠,不離不棄、互相信任走到白頭的,又能有幾對?你和我只是因諸多意外睡在一起,就能真心交付?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只是這萬般濁世中的一個小女人罷了。自認沒有那么好的命格與幸運。隨隨便便一抓一碰,就能遇到個癡情郎來。哼!先不論那些遠的,你自女皇陛下那處而來。那你便說說,我那被指婚的幾個皇子中,我又能相信哪一個?”
凝著床上女子那冷漠、嘲弄又譏諷的目光。暮晨無端的升起了一絲寒意。或許,此刻的她,才是內心真正的她吧!
可她又哪里來的那些蒼桑和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