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我有一壺酒（四）

那邊的店總共也只有四個，兩個面館兩個家常菜，其中一家老麻抄手吃得人涕泗橫流又無端上癮，蘇小莫老早聽說了，很想嘗試。但是另外一家有個家常菜也很出名，吃過的同學都說好。不知道他要帶著他們去哪家呢？

果然還是在家常菜店里坐了下來，查文平這個付錢的人負責點菜，他就指著蘇小莫問，吃不吃辣啊？能吃多辣啊？喜不喜歡芹菜啊？要不要香菜啊？口味淡不淡啊？“吃，一般辣，喜歡，要，不淡，不忌口。沒得老。”

查文平就繼續認真的在菜單上劃勾勾。許戀瓏實在是被無視得有點生氣了，拿個手在查文平面前晃了晃：“哎，勒里還有兩個人咯！”

查文平把菜單推過去：“喜歡么呢，你國人點嘛。”

許戀瓏：“嗯？你好撇（好歹）還是問哈我吃不吃辣撒？你問都不問吶？”

查文平又把菜單推了推，還是意示她自己點。許戀瓏氣鼓鼓勾了個螞蟻上樹，也就不鬧了。

這菜的名字聽著倒是稀奇，沒吃過也沒見過，蘇小莫也很好奇那是個啥。

直到端上來看到是粉條炒肉末，兩個女生不免大失所望，很默契的都撇了撇嘴。

查文平捕捉到了蘇小莫這個表情，很是關切的問：“不喜歡麥？我也沒吃過，看起還是多下飯，你告一哈嘛。”然而這一試，就沒停下來，蘇小莫扒拉下去四碗米飯過后，還用眼神告訴在座的三人——她還可以再來點。最終還是沒能再來點，都怕她撐壞了。可是她就是覺得沒吃飽啊，不撐啊。

回學校的路上，蘇小莫思考起了另一個問題——明明來學校這邊，就是因為學校食堂便宜，可為什么又繞到了飯館吃了一頓這么貴的飯？搞不懂啊搞不懂。

自此，四個人就經常一起約飯了。遇到老師拖堂，先到食堂的兩個人，還會幫忙把后到的兩個人的飯菜打好，位置找好。也沒人計較飯錢什么的，蘇小莫簡直開心得要上天。畢竟她們班老師特別愛拖堂，蘇小莫也沒錢經常吃有肉的套餐，而且他們打的套餐里的菜多半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再到后面，玉雨總是有事不來一起吃飯了，說是功課忙碌。又過了兩天，許戀瓏也不一起吃飯了，說是減肥。四人幫轉眼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約飯，蘇小莫仍然沒有發覺有什么不對。

再后來，蘇小莫還經常跟查文平一起去散步，跟著學校的這個環道，今天走了明天走，絲毫也不覺得膩。甚至有一次散步的時候，遇到了學校的教導主任。主任頻頻回頭一臉懷疑，最終也沒有把兩個人以早戀的罪名抓去辦公室，可見學校領導十分善于分辨是否是情侶關系，也可見學校早戀的人屬實有些多了。

每次散步都是在晚飯后的時間，蘇小莫很喜歡到處走走，查文平也總是陪著她。高二的時候，大家都還挺清閑，有大把的時間走走逛逛，絲毫也沒有什么學習的壓力。

走走停停，兩個人天南地北的閑扯。

走到女生宿舍后面的鳳鳴路的時候，蘇小莫指著小小的香樟樹說，樟腦丸就是這東西做的。查文平就問樟腦丸是什么東西，蘇小莫說是家里衣服防蟲用得臭蛋，查文平就看著蘇小莫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說，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再走一段，蘇小莫指著左手邊的那棟宿舍樓說，那就是她住的宿舍樓，她住四樓第五間，在這條路上喊一聲就能聽見。查文平接話說，哦那還很方便。

走到男生宿舍后面的龍騰路的時候，蘇小莫指著邊上的荒草說，學校就是偏心，女生那邊都種小雛菊。還是你們男生不懂得愛惜花草，所以啥也不給你們種。查文平意有所指的說，他贊成前半句，不贊成后半句。

走到操場外邊的時候，蘇小莫指著那明顯有缺口的圍墻問，是不是經常有人從這里翻出去，而查文平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小莫也經常過去找玉雨和查文平玩兒，周末基本上都泡在了他們那邊。而玉雨大部分時間都要回縣城家里，于是就變成了蘇小莫經常泡在查文平那里了。蘇小莫有時一個人去，有時和許戀瓏一起去，到后面許戀瓏就嫌遠不去了，真實原因不得而知。

這樣廝混的時光里，蘇小莫對查文平的了解也就多了許多。什么他是家中的獨子，母親因為父親某方面不太給力而離婚啦。啊，還真是什么都往外說啊，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呢。什么叔叔很是有出息，到處承包工程，于是他爸爸就在其手下做活，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也多啦。什么媽媽那邊卻不怎么聯系，又結了婚還生了一個沒見過的弟弟啦。什么老家的侄子也在縣城讀書，有時間帶出來見個面啦。什么他把蘇小莫這個人得存在告訴了他爸爸啦，等等等等，十分細碎。

就這樣到高二結束的時候，蘇小莫對查文平的印象就十分好了。

高二的那個暑假，有一次非常罕見的日全食。頭一天晚上跟著蘇爸爸一起看了新聞的蘇小莫，知道了第二天日全食的大概時間。等那天白天，陽光明媚卻突然開始暗下來的時候，蘇小莫對著那逐漸黑下來的太陽許了個愿，她在祈禱她人生第一次的愛情，一定要順順利利，美滿幸福。

高三開始，大家都搬到了新的教學樓，查文平他們依然在樓上，并沒有搬出什么新花樣。

班上都開始傳，說蘇小莫談戀愛了，男朋友是理科班的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蘇小莫不知道這流言怎么傳開的，心里也沒覺得有什么。

只等有一次查文平跑到他們班教室門前，給蘇小莫送橙汁的時候，班上眾人大聲起哄。那一次，蘇小莫才反應過來，兩人的確已經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線，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把他當成了男朋友。

盡管蘇小莫已經感覺到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心里卻沒有一點點排斥，她甚至有些歡喜——有個人對自己這么好，真的很好啊。

就這樣水到渠成的，兩個人在一起了。沒有告白，沒有鄭重其事的承諾，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并不看重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也覺得儀式感這種東西可有可無，蘇小莫滿心歡喜的，奔向了她的初戀。

蘇小莫甚至私心覺得，自己經常穿著幾個姐姐剩下來的甚至還有班上同學不要了的衣服，查文平卻能透過自己這明顯不堪的外表，看到了自己的內在，并欣賞自己的內在，他果然不是膚淺的人，他果然是那個對的人！

可是衣服這件事，蘇小莫不太在意，查文平卻十分在意，他總是想給她更好。九月的第三個周末，查文平提出要帶蘇小莫去逛街。這可真是難得，蘇小莫馬上就嘰嘰喳喳告訴了許戀瓏。許戀瓏也很開心，斷定查文平是要給蘇小莫買衣服，突然就不嫌遠了，表示自己也要跟著去。

縱然查文平家里給的零花錢充足，也實在是不夠買一套叫的出來牌子的衣服。盡管蘇小莫也很羨慕班上的女生，穿得都是什么特步的鞋子，阿依蓮的裙子，可是聽說有新衣服穿，她也還是很開心的，開心得那晚都沒怎么睡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