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人逢喜事精神爽（三）

傻子蘇小莫自然也聽出來了內涵，只是不搭理她，反而往唐清塵的碗里瘋狂夾菜：“吃，勒個豬蹄子好吃。哎，勒個血豆腐也好吃。你多吃點。”

“哎呀，你莫楞個客氣，我不啷個習慣。”看著碗里高聳的肉山，唐清塵瘋狂擺手，開始拒絕。

蘇小莫徹底放下了筷子。

被忽視的蘇姐姐，氣鼓鼓地盯了蘇小莫一眼。

飯罷，一群人還在圍著桌子閑聊。收拾好了殘局，唐清塵突然對蘇媽媽說道：“嬢嬢，我想到農村嫁女兒，都還是要有嫁妝才好看。蘇蘇滴嫁妝，我置辦起噠，你們勒邊有沒得不顯眼滴地方，闊以暫時擱一哈？”

蘇爸爸在一邊開口表態：“那斗擱到她二伯屋頭斗是噠。”（蘇小莫二姑媽就住在旁邊，兩家距離不到五米，二姑媽在外地過年，家中無人，鑰匙在蘇小莫家）

唐清塵明顯很高興：“那確實，麻煩你們老。我哈兒回怯，斗安排車子，喊他們拉過來，青青去幫我把她拖到起，免得她聽到動靜噠。”

蘇小莫點點頭，接下了任務：“哦，要得。”

唐清塵思考了片刻，又有些為難地開口：“闊能……還要麻煩叔叔，幫我找哈人幫忙，那些嫁妝，出門那時候看是找人抬過怯，還是找車子拉過怯……”

姐夫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嘴比腦子快，絲毫沒注意到蘇姐姐的臉色十分難看：“那你找對啊人，我那個皮卡車，幫你再拉過怯斗是噠。東西多不多嘛？”

“不多不多。斗是……還是要麻煩叔叔找人幫到上哈車……”

蘇小莫搶答：“那喊我那些表舅兒撒，媽怯幫到喊，好大過事嘛。”

蘇姐姐又開始冷嘲熱諷：“是不得了，現在連媽老漢兒滴主，都是你來做噠。”說完發現自己這句話可能要得罪唐清塵，馬上又改口到：“我是說，青娃子不當家不曉得柴米貴，勒個事還是要看媽他們滴。”

蘇媽媽沒有說話，蘇爸爸就直接應下了：“沒得事，我跟你嬢嬢兩個怯喊，明天，勒哈斗闊以怯。她本來也姓蘇，斗當是我蘇家屋頭嫁女兒噠。”

蘇媽媽一聽這話，就有些怒其不爭，死死盯了蘇小莫一眼。

蘇小莫為了躲避那殺人的眼神，轉頭看向了身后的樓梯間，那里此時正好一個腳后跟一閃而過。

哦，她聽到得正是時候呢。

蘇小莫轉過頭來，指了指自家小侄女：“終究我一過人又送親又接親，不合適。出門滴時候兒，她斗站我送親滴位置，我站接親滴位置，不然也不好看。”

小侄女一臉驚愕，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兒：“啊？我搞不來啊。”

蘇小莫過去摟了摟小侄女的肩：“沒得事，你跟到新姑娘，我帶你邊上。新姑娘上啊車噠，你滴工作斗完成噠。我坐主婚車副駕駛，你到時候斗跟到你嘎嘎（外婆，蘇小莫本地特定稱呼）他們兩個，坐送親滴車過來。送親滴紅包，你唐叔叔給你包兩過。”

小侄女財迷心竅，一聽紅包就兩眼放光，滿口答應下來。

至此，幾乎所有的事都安排到了相對應的人頭上，接下來，各人領了自己的任務，各自忙碌去了。

蘇小莫上了樓，去自己的臥室拜訪客人。蘇爸爸蘇媽媽飛快出門，去找蘇小莫的幾個表舅。唐清塵發動車子，揚長而去。小侄女在原地打開了電視。

幾乎所有人都有事情做，只有蘇姐姐在鬼冒火。眾人一散開，她就惡狠狠地盯著姐夫罵到：“你翅膀摁噠，么呢事斗不得跟我商量噠。你好得行嘛。老子當年嫁給你，屋頭么呢都沒給我辦。你倒好，給別個幫忙，熱心得很吶。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一耳屎（一耳光）打到臉上，你還倒貼上怯問別個要不要幫忙！”

姐夫有些理虧，不敢答話。

這邊唐清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給蘇小莫打了個電話來：“青妹兒，你們勒邊送親滴車，我還沒安排好得嘛，剛剛都搞忘老說。”

蘇小莫哈哈一笑：“你放心，唐老板兒，哈哈兒斗有人自告奮勇來幫你勒個忙。”

唐清塵語氣里滿是質疑：“你靠不靠譜哦？”

蘇小莫的語氣里卻滿是戲謔：“不相信人啊？飄一彩（打一賭）？”

“飄么呢？”

蘇小莫伸出自己的咸豬手，正抓著蘇卿的手，細細地看：“你輸噠，斗把你滴新姑娘，借給我睡兩晚上。”

唐清塵氣急：“你要是過男娃兒，我勒哈斗過來打你老！哎，我有個電話進來噠，你姐姐找我，有么呢事麥？我先掛噠喲。”

蘇小莫把手里掛斷通話的手機往邊上一放，繼續欣賞著自己爪子里抓著的那雙指若削蔥尖的手，輕輕摸了摸，宛如一個lsp，笑著說：“我打賭贏了呢，蘇姐姐，你得借我睡兩天啦。”

蘇卿收回手，往蘇小莫腦門兒輕輕一拍：“他還沒答應跟你賭呢。”

蘇小莫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遺憾：“啊，大意了。”

這邊唐清塵接起電話，未語先笑：“老同學……”

蘇卿收回了手，蘇小莫的爪子懸在了半空，她依然笑嘻嘻的：“你都聽到了吧。你看你，都是一家人了，怎么這么見外嘛。我爸媽是真心想風風光光嫁女兒，這么熱心配合著。我姐，我姐其實也熱心，只是今天看到我回來了，可能不太高興，你別往心里去。好好的，陪我度過這春宵兩夜……”

說完還特別流氓地伸手抬起了蘇卿的下巴。

蘇卿一巴掌拍掉了蘇小莫的咸豬手，也跟著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笑容明媚又溫柔：“難怪他說你氣人得很，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蘇小莫就扯著招牌歪嘴笑：“過獎過獎。看來老哥經常提起我，不知道他都說了我些什么壞話？”

蘇卿笑容寵溺：“他呀，提起你的時候，比紅梅多多了。他總說，你是他們那個山里，飛出去的金鳳凰，誰都配不上你呢。”

蘇小莫起身去拿了兩個氣球在手里，用打氣筒呼哧呼哧打著氣：“這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剛剛還說我，氣人得很吶。”

蘇卿把蘇小莫打好的氣球接過來，從邊上扯著細線，一邊綁一邊說：“你自己卻從來沒有高看自己一眼過，可不是氣人得很？”

蘇小莫又遞過來一個氣球：“老哥對我誤解很大啊。我是沒覺得沒人配得上我，可我還是很挑的嘛。你看，我都挑到這個年紀了。”

蘇卿抬頭，深深看了蘇小莫一眼，沒有接話，半晌才笑著說：“小莫，其實我很羨慕你。”

這話沒頭沒尾，蘇小莫也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地方值得別人羨慕的，便覺得蘇卿是看到自己家人在側，有所感懷。于是隨口接到：“身在其中，和跳脫其外，總是不同的。”

蘇卿本是另有所指，卻沒有解釋，跟著蘇小莫說了下去：“你還沒有看明白啊。”

蘇小莫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說：“太明白了有什么好。我現在就只明白一點，我有喜糖吃了，這就很好。”

蘇卿一聽這話，有些嬌羞的低下頭去：“你還挺開心的。”

蘇小莫抬起下巴，洋洋得意：“那可不，人逢喜事，精神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