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規規矩矩在飯桌邊站著,跟認罪一樣沖我低聲說:“伯母,對不起,我沒想到您看著這么年輕……”
我翻個白眼,什么叫看著這么年輕?這誰家孩子啊,真不會說話。
梁方也不敢看我的臉色,繼續低著頭說:“我想跟您說,我跟艾麗交往是真心實意的,我想跟艾麗訂婚,然后等我畢業了,我們就結婚,希望您能答應。”
什么?!這一下,輪到我十分吃驚了。
那邊艾麗顯然也非常意外,她“啊”一聲丟開艾強站起來,楊朵朵一下沒扶住,艾強“咚”一聲,上半身就從沙發上滑了下去,落在地板上。
沒出息的兒子啊,我憐惜地看著艾麗和楊朵朵手忙腳亂又把他扶起來,心里說,難道就為了梁方要說的這件事,你便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你跟艾麗交往才多久啊?”我端起架子問梁方。
“幾個月了,如果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算起的話。”梁方口齒清晰地答我。
“你才多大啊小伙子?”我好奇地問。
“我二十了,伯母。”梁方挺一挺身,不卑不亢。
“艾麗說,你還是學生?”我繼續問。
“我就在市立大學讀書,電子物理系,三年級。”梁方言簡意賅地回答我。
“小伙子,學生就要做學生的事,你和艾麗談朋友我不管,結婚不結婚的,先放著吧,”我干脆地回答他。
“伯母,我想跟艾麗把關系定下來,我會對她負責的。”梁方大概沒想到我直接了當地拒絕他,有些發急。
艾麗已經站到了他身邊,漲紅著臉拉他,小聲道:“梁方,你不要亂來,我會跟媽媽慢慢說的,你先走吧,你先走吧。”
“你慢慢說……你會說才怪!”梁方亦小聲地駁她。
艾麗沒奈何地咬牙擰眉。
我挑起眉毛,看住我的小女兒,訝然道:“艾麗,難道你跟他已經談婚論嫁了不成?乖女,你給媽的這個驚喜,可有點兒太大了吧?”
“沒有!”艾麗叫起來,委屈地說:“他是跟我商量來著,我說我還要問媽的意見,我沒答應他。”
“可也沒不答應吧?”我嘆口氣道。
艾麗怯怯地看我,不敢說話。
我想了想,問梁方:“你這孩子,沒頭沒腦的,今天闖進來就跟我說這么大的事,我聽著糊涂,你先告訴我,這艾強跟你是怎么回事?”
梁方看一眼沙發上的艾強,跟我解釋:“今天我們系組織學生體檢,排隊查血的時候,護士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看見他,”他用下巴點一點艾強,繼續道:“從旁邊走過,一下子停住腳,問護士要我的體檢單看,看了一會兒他就走到我身邊,跟我說他是艾麗的二哥,想跟我談談,問我有沒有空。”
“還真是巧。”我喃喃說一句。
“我聽艾麗說過她有兩個哥哥,所以當時就答應下來,體檢完了也沒別的事,我就在醫院等艾強哥下班。等了沒多久他就出來了,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醫院附近的烤肉店,艾強哥說他要請我吃飯。”梁方細細地說,“我們進去得早,烤肉一時上不來,艾強哥說要點啤酒吧,我說我不喝啤酒,要喝就喝燒酒,結果艾強哥就要了一斤燒酒。”
“一斤燒酒?”艾麗叫道:“我二哥根本不喝白酒的,他沒有酒量,最多能喝點啤酒和紅酒,你怎么能跟我二哥喝燒酒?”
“我哪兒知道他不會喝呢?”梁方說,“艾麗你知道我的,我一向喝白酒,我見他不反對,還以為他也會喝呢。”
“怎么你這孩子愛喝烈酒啊?這可不是好習慣!”我皺著眉說。
“媽,梁方是東北人,他不愛喝酒,就是會喝而已。”艾麗搶著替他辯解。
我重新仔細打量梁方,嘖嘖,看著蠻斯文的一個男孩子,真真是為人不可貌相做了活解。
“你們倆沒說什么他就喝成這樣兒了?”我又問。
“是沒說什么啊,”梁方不明所以地答,“酒一上來,他就問我,跟艾麗交往是真心的還是試試看的,我說當然真心,我已經向艾麗求婚了,結果他端起酒杯就一下子全倒進嘴里,那是二兩的杯子啊,我都不敢那么喝,當時嚇我一跳。”
艾麗轉頭去看看艾強,臉色有些發白。
“繼續說。”我沒有表情地道。
“后來也沒什么了,基本上我說一句話他就喝一杯,我都不知道他為什么,烤肉還沒上,他就栽倒在桌子上起不來了,我只好把他送回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梁方說。
我吁一口氣,心里想,這有什么辦法,我的傻兒子,有什么想法兒也只能放在心里,關鍵在艾麗身上,艾麗要是對他的那點念想一點兒知覺也無,那別人又能幫上什么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