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玫小心地轉過桌邊，貼到我身旁，一只手取下我靠椅上的罩衫，搭在自己持槍的那只手臂上，再挽住我的胳膊扶我起來，在我耳邊說：“對，還有這只槍。鞋上有綁帶，剛好卡住小小的槍，再用裙擺遮住。那個人教過我之后，跟我說，你很厲害，如果不制住你，我什么事也做不成?！?/p>

我借著她的力站起來，兩個人靠在一起往外走，在旁人眼里，不是不象親親熱熱兩母女的。

我一路走，一路心念電轉，聽麗玫的說法，她并不知道我和那個人之間的恩怨，是我料錯了，我以為那個人不會這么快動手，可現(xiàn)在看起來，他殺我兩次都殺不掉，已經(jīng)很不耐煩，所以這一次，他要借麗玫的手來殺我。

“麗玫，不相干的人，你就這么信？不怕被人利用？”我試圖跟麗玫溝通。

麗玫眼睛直視前方，冷冷地答我：“伯母，我是想死的人，還怕什么利用不利用？實話說，今晚來之前，我就知道結果不會好，如果你肯答應我，定會叫艾強一起來的?！?/p>

“我這人，沒什么用，只不怕死，我說過艾強不娶我我就去死，我一定會做到。原本，我是想，今晚離開你，我再去跳河。可是在來的路上，突然有個人攔住我，要跟我談談?！?/p>

“難怪你掐著點兒來，”我悟道，“我時間約的比較晚，照理你應該比我更早到才對，你原比我心急。”

“何止早到，”麗玫攜著我從餐廳長長的旋轉樓梯往下走，凄然道：“我提前兩個小時就出來了，我本打算在這里慢慢想，慢慢等你。結果一出門就被人攔住，剛開始我很吃驚，可那個人第一句話就震住了我，他說，常小姐，我知道你死志甚堅，但我怕你，想死都死不成。”

我嘆氣，喃喃道：“麗玫，你真是，何苦如此？”

“那個人跟我談了好久，”麗玫不理我，繼續(xù)說：“他說你一定不會答應我，可你卻一定會很留意我，他還說，想死的人，如果偏偏遇上一些硬攔的人，鬧來鬧去死不掉，反倒會成了笑柄。”

“他說你的處理辦法肯定就是這樣，他還說你一向沒什么同情心，不會管別人死活，只會看別人笑話，你會事先計劃好，讓我的尋死變成笑柄，到了最后沒人會理解我，都會覺得艾強不要我是對的。”

我心內(nèi)刺痛，沒有說話，那個人，那個人的確能猜到我會怎么做，可那個人并不知道，我絕不會任由麗玫去死，或者其實他知道，只是他要麗玫防我在先，才故意那么說。估計麗玫現(xiàn)在，無論我說什么，都不會再相信我了。

我們已下到了樓梯底端，麗玫把槍管擱在我的腰間，拉著我往餐廳外走，說：“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不掉還要遭人戲弄，我問他我該怎么辦，那個人給了我一個大盒子，里面裝著這條裙子和這雙鞋，還有這只手槍。那人說，讓我用槍脅著你去河邊，再給艾強打個電話，然后當著艾強的面殺了你，這樣，艾強一輩子都會悔不當初，他會永遠記住，他不該傷害我?！丙惷嫡f著，嘴角處漾起一絲著魔般的笑意。

“那你呢？”我憐憫地望著這個女孩子，那個人攻心有術，他知道如何令想走極端的女人瘋狂，然而麗玫多可憐，她并不知道，她是為誰當了炮灰，這一趟下來，無論她殺不殺得了我，她自己可都賠進去了，我打賭她供不出任何那個人的真實特征，也不會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她的手槍她的衣物，全來自于一個陌生的幕后策劃者。

“我會當著艾強的面打死我自己，”麗玫狠狠地說，“我要讓他記住我最后的樣子，他耍我，我就要讓他痛不欲生，永世難忘，這樣的死，才有價值。伯母，你不是問我，我能占有和得到什么嗎？我告訴你，我會占有和得到艾強的靈魂，我不要他的心，不要他的人，但他終生，靈魂里都將嵌著我的印跡，再也擺脫不掉?！?/p>

我搖搖頭，嘆道：“這話，可不象是你本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