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艾天出來,三個人在客廳里各據一角,凝神相對。
大抵是太過全神貫注,我們沉默著坐了許久,竟無人想起來去關電視,那家衛視頻道正放著一部搞笑老劇《木蘭新編》,吵吵嚷嚷聽不清所以然,突然便響起來一把極其深沉動聽的男中音,是孫興演的滑稽版蘇吉利,癟著臉,乍著兩條倒八字灶君眉,擺一個裝模作樣的造型,一本正經詩朗誦般說:“你們什么事這么開心能不能講出來讓大家分享一下?”
饒是這一刻我愁腸百結,亦禁不住“咭”一聲笑了出來。
艾天惱得伸手過去,一把扯掉電源線,電視屏幕刷一下黑了。
我驀地氣定神閑,心思澄明,看看一左一右這兩個小冤家,打定了主意,道:“不錯,這該是開心事,我艾家有后,大喜嘛。不過論到婚嫁操辦之事,還得你們自己商量,要不然,轉過幾天就是新年,索性趁這吉日把事情辦了?”
艾天吸一口氣,神情陰騖,并不接我的話,只對著楊朵朵說:“你算計我,不過是為了讓我跟你結婚!”
楊朵朵的面色青白如死,卻咬牙應道:“是,是我算計你,如今我算計成了,你打算怎么樣?”
我冷眼瞧艾天,插話道:“兒子,你說這話,不怕被天打雷劈嗎?媽可是看過亦舒的,你這句話,從男人嘴里講出來,十個有十個該下地獄。”
“我只是說事實。”艾天顯然不看亦舒,他無動于衷。
“什么叫算計?”我不得不替天下女人責罵他,“孩子是她一個人能算計來的?你不要告訴我,你從沒碰過她。”
楊朵朵鼻息急促,接過話去,道:“艾姨,是不怪他。一個多月前,他好象突然受了什么打擊,心情極差,整夜不回家,次次都讓我陪他。他跟我說的很清楚,他不打算娶我,他不打算對我負責,我若跟了他,無非是肉體歡娛,兩不相欠。”
“艾天,你夠無恥的。”我搖頭道。
“無論出了什么事,日子總要照樣過下去,這可是你教我的。”艾天根本不在乎。
“是我心甘情愿,”楊朵朵勇敢地說,“艾姨,你家兩個兒子,似都有讓女人心甘情愿的天賦,我又不是舊時貞節牌坊下長大的,男歡女愛,本就無所謂誰吃虧誰占便宜,艾天對我從無掩飾,我不怪他這樣對我。”
好吧,現如今的女孩子,總算是真想得通,亦舒式的涓介和自尊,時下已成為老土,眼跟前的時髦兒,是該出手時就出手,一晌貪歡便足償所愿。
“那總不至于不顧首尾,艾天,你沒常識的嗎?”我甚奇怪,艾天的性子是激烈一些,可并不缺乏謹慎吶。
“問她。”艾天口氣冰涼。
“是,是我故意的。”楊朵朵說,“他要采取措施,是我攔著,我說我對橡膠制品過敏,不如讓我吃藥好了,艾天畢竟沒想到我真會存心算計他,就信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