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我跟姐夫上了車，一輛車上共坐著五個人，我穿著第一天來時自己的那身衣服，他穿著休閑的黑衣黑褲，另外三個是這兩天我看到的在別墅外監(jiān)視我的人，個個目不斜視。就這么著，沒有一朵花，沒有一點閃亮的首飾，沒有一個熟悉親近的人，我便舉行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婚禮。

看得出來，姐夫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們一去就有人接待，側門進出，小小禮堂內早有法官等候，而且對我們的裝扮毫無詫異之色，我和姐夫一在他面前站定，他就開始念誓詞，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整個過程之中，我什么麻煩也沒有找，剛才看過的那段視頻已被我刪掉，但是我刪不掉我記憶里的驚駭，我早想過被姐夫抓住會很糟，但我沒有想到過，會糟到這種地步。

是的，我屈服了。

婚后的日子十分乏善足陳，姐夫仍然讓我住在半山別墅里，仍然配齊吃用，但一分錢也不給我，也沒有幫傭過來，除了門前門后監(jiān)視我的人之外，別墅里仍然只有我一個。

我只在從市政廳辦完結婚儀式出來后，要求去買一些針頭線腦的東西，姐夫就派個保鏢下去一趟，拎了只針線藍回來，連只扣子也沒有多賣。

我無法開口向姐夫要任何東西，就如我下不了手殺他一樣，我也張不開口要他花錢養(yǎng)我。

我成日守在高級監(jiān)獄一樣的別墅里，自己做飯，自己打掃，自己縫縫補補，弄些合適的穿用，姐夫則完全不出現(xiàn)。

再來，就是我?guī)缀鯚o法入睡，姐夫給我看過的視頻嚇壞了我，在這幢別墅里，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所以每個夜晚，我都繃緊神經(jīng)，恨不得作夢都能睜著眼睛，我太害怕在我的熟睡中，又會發(fā)生什么連我自己都意識不到的事情。

硬挺了一個月，我開始發(fā)高燒、囈語，最后幾乎陷入昏迷。

姐夫帶了醫(yī)生過來，令我熟睡三天后，站在我的床前跟我說：“你聽清楚，你是我太太，只要你做得象我太太的樣子，我絕不會再讓那種事發(fā)生……視頻只有你和我看過，刪了也就沒有了，你可以放心。”

我凝視著他平靜的面容，我知道，他不會騙我，他并不想我死，他只是想要折磨我，我非得如他所愿不可，否則我生不如死。

“你的太太，該象什么樣子？”我問姐夫。

“你不知道？”他挑起眉毛。

“總不見得要讓我替你做足洞房108式吧？”我譏諷地笑，反正豁出去了。

“切！”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干嘛非要娶我？”我忍不住納悶地問，他軟禁我并不意外，但他何苦非要給我個妻子的名份。

他丟給我張報紙，是婚禮第二天的本地日報，首頁頭版下方有一欄婚慶公告，他的名字，我的名字，紅底燙金并排喜氣洋洋地印在一起，底下是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賀言致電。

我心口冰涼，他這是做給艾天看的。

沉默良久，我才說：“何苦呢……艾天已經(jīng)結婚了，很快要生孩子，我只可能是他的媽，你娶不娶我都一樣。”

“不一樣，”姐夫解釋，“我不能殺你，要沒個名份，隨便哪個小報記者捅點兒消息出去，我這身份，不明不白藏個女人，那就不合適了。現(xiàn)在不管有什么消息出去，頂多也就是夫妻不合吧，小事一樁，沒人會感興趣的。”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我問。

“待這兒。然后，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姐夫淡淡地說。

好吧，他是主子，他說了算，我得到他不再會晚上害我的允諾后，至少從此可以安心睡覺了。

日子基本就此正常化，姐夫約莫一星期回來一到兩次，吃頓晚飯，偶爾會帶些客人，但從來都不過夜。

我天天睡懶覺，弄三頓吃的打發(fā)自己，然后就是看電視。這里沒有網(wǎng)絡，但有電話，我試試是通的，不過打不了長途。

當然，就算能打長途，我也不知道該打給誰，艾天嗎？我現(xiàn)在已是他名正言順的后媽，我又沒有受到身體上的毆打虐待，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么。

姐夫要回來之前，總會有電話先通知我，然后當天的晚飯，他會派專門的廚師過來做，只是姐夫從不理我穿些什么。

有一次他帶了一對特別時尚的青年夫婦回來，我照例的規(guī)矩是在餐桌上只微笑不說話，結果那女客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撒嬌，不小心倒翻一杯葡萄酒，雪白的桌布全泅濕了不說，還濺得我那條白色晚禮服到處星星點點的紅。

我其實無所謂，本來打算就這么著繼續(xù)吃，但那女人大驚小怪地陪禮道歉且舞著餐巾直撲過來要替我擦拭，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得退回我的客房里去換衣服。

我的女紅手工還算可以，不過我覺得沒有理由要打扮漂亮給姐夫看，所以這些日子也就勉強將那件吊帶白色晚禮服改得大體合身，其它的收收褲腰裙腰什么的，能掛在身上不掉就行。

挑來挑去，我換了一條半長的米色桶裙，因為下擺過寬，一邁腿就鼓出一塊來，上身配一件肥肥的寶藍色真絲套頭衫，質地過軟，走得幾步腰腹處便重重疊疊全是折皺。

經(jīng)過起居室的大穿衣鏡前時我掃了一眼自己的形象，饒是這般處境，我竟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