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偌大一間臥房,竟找不到一件可以穿的衣服,于是我裹著被單,赤腳散發地四下查看,櫥柜里浴室里都空空如也,打過蠟的棣木地板踩上去涼浸浸的,望著衛生間里尚蒙著水氣的米白色瓷磚地,我猶豫著,是否踏進去,抓兩條大毛巾出來。
就算毛巾當不得衣服,總比我身上這匹啥都掩不住的薄被單強吧?我扶著門框倒換著兩只腳,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仍覺得寒氣難耐……
可見,跟著姐夫我還是被養嬌了,從前,冰天雪地里卷起褲腿踩洗大被套的事,我都做過,如今,我竟連地板的冰涼溫度都受不了,人吶,享福容易受罪難。
我身后的房門,忽然被無聲地打開,一地雪亮的白光,水銀般泄了進來,我頭也沒回,只嬌聲道:“劉宇,快來幫我一下,我真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沒有聲音。
沒有人進來。
甚至連呼吸,都是極度壓抑的幾不可聞。
我驀然回身,一手扶墻,一手撫胸,未壓實的被單簌籟滑散落下,我慌得想去撈,反倒手忙腳亂,小腿一絆,便直直向前栽倒。
然后,我就這樣無遮無攔地,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不看我,他只是緊緊擁住我,單膝點地,下巴擱在我的頭頂,而我的耳窩,密密扣在他的心口,只聽見他心跳如激鼓,堅實有力。
終于,我長長嘆氣,喃喃道:“艾天……是你……”
往下,我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艾天的手臂緊了緊,又馬上松開,他隨手拉過地上的被單,象裹粽子似地,胡亂把我纏住,然后橫抱起我,往床上一扔,自己站在床邊,抄著手,從上往下看住我。
我也看住他,那雙眸子中的深不可測,如今對于我來說,看起來,是那樣熟悉,有一瞬間,我幾乎覺得,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姐夫本人。
房門仍然大開著,走廊里傳過一個干巴巴的女子聲音:“少爺,船一個小時后就到。”卻看不見人影。
艾天揚聲應道:“你先去碼頭,我們隨后就來。”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事情眼下演變成這樣,頗為不可思議。
于是,我問艾天:“你父親這是唱的哪一出?就算我跟劉宇私奔,該來捉奸的,也應是姐夫,如今你捉了我回去又怎樣?姐夫才不會因為這件事跟我離婚。”
艾天挑起眉毛:“你就把我看得這么沒用?”
我仰臉對住我的這個大兒子,道:“你挺有用啊,劉宇那般好的身手,你手下的人也能制服他,來的時機又這么恰到好處,的確是你父親的好兒子啊……他教你三個月,遠遠抵過我教你二十年。”
“你也就是會瞧不起我吧。”艾天淡淡答。
然后,他變戲法兒一般從床底下拉出只小小箱子來,打開來倒翻在床上,里面有一應里外女裝,甚至還配有棉襪和山地靴,“你趕緊穿吧,穿好了我們就走。”他這樣命令我。
我看著這些東西,腦子里飛快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