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開始，我就在碼頭附近，去每條船上問，挨個兒尋找打工上船的機會。語言不通就比劃唄，反正我所能做的工，無非是些打掃服侍之類的粗活兒，而我所想要得到的，不過是一個無需身份證明，便可上船的機會，以及幾頓裹腹飯菜。

說起來，一個穿著露臍裝的漂亮柔弱的女子，去向人苦苦哀求，可能多少總會有些效果的吧？

只不過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我就順利坐上了一條不知道開去哪里的蒸汽貨船，管它呢，只要我能離開這里就好。

之前二十年逃亡，教給我的最寶貴經驗，就是不要多想，去做就好，做，就總有一線機會，結果是好是壞，隨機應變。

我也不是沒碰上過有非份之想的壞人，但相信我，女人要想打消男人的欲念，并不一定有那么難，把自己弄得很臟，其實很容易的，姿態形狀弄得很粗俗，也很容易的。只要女人自己，別介意自己看起來有多惡心，想讓男人看到你之后沒什么欲望，以我的經驗來說，其實非常簡單。

看見母豬都會沖動的男人，仿佛也只有少數，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并沒有真正碰到過……最無厘頭的一次，是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正在一家小餐館里洗碗，穿著油膩膩的圍裙，蓬頭垢面坐在小板凳上，不知道怎么的，竟就惹動了另一側那位胖大廚的心思。

他從背后過來，一把抱住我，我一聲沒吭，順勢往前面栽倒……一秒鐘之后，我和那胖大廚，齊齊仰躺在破盤爛碗的污水堆里，整只大鐵盆，倒扣在我倆臉上，我一徑悶叫著“我的錯我的錯是我的錯”……那胖子一把推開我，自己爬起來走掉，從此和我相安無事。

如今，船上的這些男人，也并不見得非要我獻身不可，我很快把自己弄得足夠臟足夠臭，就大抵可以相安無事。

剛開始，我并不敢走長途，通常一個船，只敢坐一兩天，馬上就會換。

后來，我約略掙了一點小錢，便第一時間去岸上買了把鋒利的剪子，隨身帶著。

到了換到第四條船上的時候，我終于碰上個有色心又不講究衛生的混蛋，他趁夜摸進我睡覺的艙房角落，結果，差點兒當場被我煽了，落荒而逃。

之后我什么話也沒說，竟什么麻煩都不再發生。

以前的那二十年，還教會了我另外一件事，就是，只要女人真敢拼命，則很多男人，還是會害怕的，就會縮回去，不再來招惹你。

比如鶴姐，她真的拼了命去對付姐夫，姐夫也就永遠無法逃脫她用性命給姐夫種下的魔咒……姐夫現在，會不會后悔他當年曾那樣對待鶴姐呢？

艾天滿三歲之后，鶴姐終于下了決心想要離開姐夫，她勇敢地對姐夫說，她要離婚，她還要跟姐夫爭奪艾天的撫養權，她不怕去拋頭露面打官司。

姐夫嘿嘿干笑了兩聲，揚長而去。

沒過一周，鶴姐就發現，自己渾身不對勁兒。

二十多年前，姐夫那只針管里的藥性，可比現在，他扎進我血管里的，要厲害多了。

只不過月余時間，鶴姐便上了癮。

之后的那三年，鶴姐眼看著，漸漸不似人形，不要說管好那間別墅里的家務，連偶爾出去替姐夫撐門面都做不到了。可偏又是，她纏姐夫纏得死緊，只要姐夫來吃飯，鶴姐就象個最卑賤的女奴一樣侍候他，只為了求他施舍出一小管藥汁。

姐夫對鶴姐嫌惡之極，他讓保鏢來做家務，但飯還是非要由鶴姐做，后來實在沒辦法了，姐夫就默許由我來做。

他堅持讓鶴姐站在飯桌旁邊，侍候他吃飯，有任何動作……甚或是呼吸聲大了點，讓姐夫不滿意，他都會立刻隨便拿起桌上的任何一樣東西扔過去，把鶴姐砸的頭破血流。

我和艾天，就坐在飯桌的另一邊看著，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