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該出發了。”
大哥背對著我,一只手提著一只手提箱,擺了擺手,招呼我過去。
“大哥,這次去哪里?”我站到他旁邊,背著旅行包,鼓鼓囊囊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相機,他比我高一個頭,和他說話時我需要抬起頭。
太陽直直掛在頭頂,雖然有云遮住了,但光線依然刺眼,他瞇著眼睛盯著前方正靠岸的船,抿了抿嘴,不知在思考什么
“這是我們第幾次出發了?”大哥沒有回答我問題,反過來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嗯……第四次,怎么了?”我不太明白他為何突然這么問
“四次,用了11年”大哥轉過頭看著我說:“你覺得長了還是短了,或者說,你覺得我們到過對岸嗎?”
我還在想怎么回答,可他似乎并不在乎我的答案。直接往船的方向走去,我忙跟上去,邊走邊回憶。
十一年前,我們剛大學畢業。我和他初中便認識了,大哥從小就愛拍照,所以大學選的攝影,而我在他的身邊耳濡目染也跟著學了攝影。他一直都是一個目標明確,非常有主見之人,他家里人也支持他的選擇,只是在學攝影的時候和他的家人簽過一份保證書,自己選的路爬也得爬完。
大學畢業后,我們第一次出發,去的H國,為了省錢,選擇了坐船,我們都不經常坐船,所以那兩天真是遭老罪了,至今難忘,但是我們都很興奮,前路未知,卻充滿無限可能。
我們在那待了三年,期間投遞過不下三十次稿,有的紅極一時,也有的不了了之,更甚者被有心人盯上,惹上官司,被誣陷,被打壓,被唾罵,還好,我們都挺過來了。
大哥在那些事過去后對我說過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他說:“我們是怎樣一個人,我們在做怎樣一件事,時間會給我們答案”,我記得他的眼神堅定,嘴角微揚,我也笑著點點頭,心里告訴自己,這輩子不后悔跟著大哥,他追著光,我追著他,甚好。
回國后,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過了一個月,他來找我,語氣堅定,眼中有光,一上來就讓我收拾東西和他走,我那時也問了他去哪,他說跟著他走就是了,我沒多想,和之前一樣,說走就走,第二次出發。
站在雪山上時,我才知道他是想拍國內所有雪山的四季,我依然不明白,這不都是雪山,有何不同?
在國內的各個雪山游走,有時候會在一個地方呆上幾個月甚至一年,見過很多雪山上的民族,得過雪盲癥,遇到過雪崩,也見過日照金山,看過霧凇,太多了,這一次的經歷,比上次更加豐富多彩,當然稍有不慎也容易再回不來,我有些明白他了,我們見到的風景,多了一層意義。
這一次旅程,用了四年,有時候在一個地方呆的久我們會先拍別的人文風景投稿,找一戶人家幫忙干活砍柴做飯,包吃包住就行,大多數地方的人,民風淳樸,善良好客。
在最后一站把之前拍的照片整理好后投稿,不負所望,在全國熱傳,我們甚至上了新聞采訪,大哥神采飛揚,但依然很謙虛的點評我們作品的不足,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是信心十足的,這再次證明我的選擇沒錯。
在那之后我們又多了許多粉絲,還有粉絲專門寫了幾千字郵件夸我們的作品與行動力,我特意念出來給他聽,他聽的時候很高興還有點不好意思,但奇怪的是,在這次成名熱潮慢慢退去后,大哥眼神中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迷茫。
我們第三次出發前他對粉絲們說了一句話:“我希望,帶你們領略所有美麗動人的風景,即便有一天,你們會下船。”
這一次,我們去了西北,黃沙漫天,前路漫漫,我們在敦煌莫高窟見到了飛天神女,反彈琵琶,迷失戈壁,腳踩黃土,穿越沙海,忍饑挨渴。我站在他身后,對他道:“我永遠不會下船的,船長!”他笑著轉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你也是我的粉絲啊,哈哈!”
我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道:“大哥,我可是從認識你開始就粉了,19年了,資深老粉好不啦!”大哥欣慰的看著我,沒說什么。這兩年,白駒過隙,黃沙一揚,就過去了。
大哥出品,必屬精品。我們又成功了,只是那一次面對人來人往,他再沒有迷茫,更加堅定的往前走,不回頭,不猶豫,所向披靡。
回想完過往種種,精彩絕倫,天色漸暗,紫霞映面,微風徐徐,我們在船上對坐著,我仍然不知道大哥的目的地在哪。
“未來無限大,我們一起走就是了”我看著天上的夕陽,輕飄飄的說。大哥也看著前方逐漸開闊的海面回我:“嗯,好好相信我,跟著我走吧,未至之境,無遠弗屆”
今天又要遠航了,這一次,又需要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