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羅旭把他惹火了,他又準備動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掄起一條板凳就朝他腳邊砸去。然后告訴他,如果他再對我動手,要么就殺死我,要么就等著全鎮的人都把他當垃圾一樣看。”羅娜說著,顫抖的嘴唇沒有半點血色,“他像瘋了一樣砸東西,我就跑出來了。”她忽然抓住我的手,她冰冷的手掌非常僵硬,“我不會自殺,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了,肯定就是被他弄死了,到時候你要幫我報警,我死了,他也別想好過。”
“不會死的。”我用力搓揉羅娜冰涼的手,想把手心的溫度傳遞給她。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忘記我對嗎?”
“你絕對不會死的。”
羅娜突然抓緊我的手。
“艾秋,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不對?我只有你了,你會永遠站在我這邊的,對嗎?”
“嗯,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羅娜依舊抓著我的手,她皺著眉頭,嗚咽著喊了聲媽媽。睡夢中的眼淚打濕了半邊枕頭,我輕輕拍拍她的頭,也心酸的流下眼淚。
擺脫暴力后的羅娜越長越漂亮,在優秀的一班里,她的成績也一直在前十。我和羅娜沒有可比性,雖然在周洋的督促下有了學習的想法,可我的注意力總是很難集中,剛背下來的古詩詞,轉眼就忘了。不過,總的來說,我還是在進步。從剛進初中的班級五十名上升到班級的二十多名。
初三快開學時,周洋才從浙江回來。他爸媽在上街買了間有門面的房子,準備做蛋糕生意。他家打掃衛生的時候,他還將我拖去幫忙。
掃地、拖地、擦洗工具全是周洋的活。我做事笨手笨腳的,周洋一邊干活一邊指導我。
“你累不累?”將蛋糕模子和烤盤擦干凈后,他問道。
“不累。”我說。
“待會兒在我家吃飯吧,我媽要做紅燒牛肉燉土豆。”
我不禁吞了吞口水。
“超級好吃。”
那天下午消耗太多能量,我竟吃了三碗飯。吃完飯后,周洋提議去散步。為了讓他和羅娜能好好相處,我決定叫上她。
“我們把羅娜也叫上吧,人多些會更好玩。”從他家門口出來時,我說。
聽我這么一提議,周洋先是皺眉,然后嘆口氣回答道:“你想叫上就叫上,我怎樣都可以。”
找到羅娜時,她正蹲在門口的水缸邊洗衣服。她的父親不在家,九歲的羅旭正在堂屋里做作業。看見我和周洋,羅娜洗衣服的手停了下來,然后疑惑地打量我倆。
“這是周洋嗎?”羅娜問。
“嗯,”周洋微笑著說,“很久不見了。”
“是不是變了很多?”我開心地說,“你看他現在多高啊?”
“確實。”羅娜笑了笑又繼續洗衣服。
“洗完衣服要不要一起去散步?”我在羅娜旁邊蹲下,“我來幫你。”
“你去堂屋里把那個大塑料盆拿出來。”羅娜說。
我快步跑進屋拿盆,從堂屋出來時,看到周洋和羅娜正一人抓著被套的一頭用力擰水。兩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夕陽的余暉打在她們身上,那情景就像一幅渡了金邊的畫。我這才發現,周洋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變得和羅娜一樣光亮耀眼了。她們的光輝交相呼應,和諧得我都不忍心去打擾。
“發什么呆呢?”周洋突然拿過我手中的盆,滿臉笑意地將盆拿給羅娜,然后幫她裝水,幫她洗衣、晾衣。中途我去幫忙,周洋卻說:“這水太涼了,你去堂屋等著,我們很快就弄好了。”
他倆相處得很融洽,我本該高興,可我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一股不知名的失落感在我的心口涌動起來。
散步的時候,我幾乎沒怎么說話,都是周洋和羅娜在閑聊。兩人聊著學校的事、學習的事,連小時候的事都聊起來了。
“小時候的事真的很抱歉。”羅娜說。
“沒事,那時候都不懂事。”周洋說。
“現在大家都是朋友。”羅娜說。
周洋突然戳戳我的肩膀,“怎么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沒有啊!”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一跳,心臟撲通撲通快速跳個不停。
“艾秋本來話就不多。”羅娜說,“每次出去玩,她都不怎么說話。”
“有時候可能是因為沒什么話題可聊。”周洋說。
“人多的時候就會這樣,”羅娜說,“我和她一起睡覺時,可聊的事情就很多。”
“我還記得,我剛去浙江時,艾秋送了我一塊石頭——”
我心一驚,難為情地抓住周洋的手臂。
“不準說!”
“好,不說了。”周洋大笑起來。
“什么石頭?”羅娜問。
“就是我在河邊撿的石頭,沒什么特別的。”我說。
“我就是逗她,”周洋說,“大家一起散步,一句話都不說怎么行?”
“我也不是不想說,只是總插不上嘴。”
“那我們就聊你想說的話題。”周洋說。
“好像我也沒什么可說的話題。”我尷尬的皺起眉。
“說說你學習的困擾吧,我們不是要一起考高中讀大學嗎?反正我也回來了,以后我可以給你補課。”周洋說。
“我覺得我腦袋有點笨,記憶力也不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我嘆口氣。
“有我在,就一定能。”周洋自信的說。
“艾秋你要考高中,還要讀大學?”羅娜吃驚地看著我,那表情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傷害她的事,帶著慍怒。
“我答應周洋了。”我說。
“你都沒跟我提起過。”羅娜說。
“因為你沒問過我。”
“是嗎?”羅娜看起來有點受傷。
“你也和我們一起讀高中吧,你成績這么好。”我說。
“算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讀高中的。”羅娜說。
接下來的散步過程中,氣氛變得異常壓抑,走了沒多久,羅娜便想回家了。我們散步的地方在上街關口那邊,我家在下街街尾,得走完整條街才能到。羅娜家就在街中間的巷子里面,周洋家在上街,離我們散步的地方最近。到了周洋家后,他并不打算直接回去。
“我送你們回去。”周洋說。
“不用送,只不過一條街而已。”我說。
“有點想三喵了。”周洋說。
“三喵都不認識你了。”我說。
“三喵是什么?”羅娜問。
“我家那只花貓。”我說。
“我取的名,怎么樣?”周洋說。
“從沒聽艾秋這么叫過它。”羅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