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萍詭波

白萍陂的水比記憶中更冷。

崔望舒潛入水下時，金化的右臂發(fā)出幽幽光芒，照亮了方圓三丈的湖底。奇怪的是，本該沉在深水區(qū)的父親棺槨，此刻竟懸浮在中層水域，十六根鐵索從棺底延伸向四面八方，每根鐵索盡頭都拴著一具尸體。

“漕幫十六舵主...“崔望舒吐出串氣泡。這些尸體面容如生，胸前皆釘著枚銅錢——與她手中金鱗銅錢形制相同，只是沒有鑲嵌逆鱗。

當(dāng)她游近棺槨時，金化手臂突然傳來撕扯般的劇痛。棺蓋上的烈焰紋亮起血光，十六具尸體同時睜開眼睛，鐵索嘩啦啦繃直，將棺槨拉成水平狀態(tài)。棺蓋此刻變成鏡面，映照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處陌生的地下溶洞，洞頂垂下無數(shù)鐘乳石，最長的三根正滴著琥珀色的液體。

“龍髓。“崔望舒想起謝執(zhí)咳出的金血。她試探性地將金化手臂貼上棺蓋，鏡面頓時泛起漣漪，突然有股大力將她拽入其中——

“嘩啦！“

她跌落在溶洞淺灘上，金化手臂上的光芒照亮了洞壁刻字：【玉璽重光日，蛟龍?zhí)ь^時】。字跡下方畫著簡筆地圖，標(biāo)注點正是父親當(dāng)年書房的位置。

（中）血鑒真相

溶洞深處傳來浪濤聲。

崔望舒循聲走去，發(fā)現(xiàn)地下湖中央立著座玉石祭臺。臺面凹槽形狀與殘缺玉璽完全吻合，而祭臺四周的水里，密密麻麻堆著上千個青瓷瓶。

她撈起最近的一個，瓶身赫然貼著“癸未年冬“的標(biāo)簽。拔開塞子，里面滾出顆干癟的眼球，瞳孔竟是靛藍(lán)色的——與柳氏豢養(yǎng)的骨香蠱同色。

“原來如此...“崔望舒踉蹌后退。父親書房暗格里那本《三十六陂志》的殘頁突然在腦海浮現(xiàn)：【是歲冬，收蠱目千余，鎮(zhèn)于龍眼】。

祭臺突然震動起來。她懷中的殘缺玉璽自動飛向凹槽，嚴(yán)絲合縫地卡住。地下湖水開始旋轉(zhuǎn)，漸漸形成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緩緩升起根青銅柱，柱頂托著枚龍首形狀的玉印紐。

“終于來了。“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崔望舒猛地轉(zhuǎn)身。本該葬身水窟的柳氏倚在洞壁邊，半邊身體已變成銀鱗組成的怪物，另半邊卻恢復(fù)成初見時嬌媚的模樣。她指尖把玩著謝執(zhí)那枚血沁玉佩，玉佩表面布滿裂紋。

“你以為他真是為你擋蠱？“柳氏輕笑，“謝執(zhí)每月十五去荒寺，為的是取抑制金化的藥——沒有崔明遠(yuǎn)的血，守璽人后代活不過三十歲。“

她突然將玉佩擲向祭臺。玉佩碎裂的瞬間，琥珀色的液體從洞頂加速滴落，在空中凝成謝執(zhí)模糊的面容：“望舒...別碰龍首...“

（下）孽龍睜眼

崔望舒的金化已蔓延至鎖骨。

她咬牙沖向青銅柱，卻在觸及龍首玉紐的剎那被銀鱗風(fēng)暴掀飛。柳氏的身體完全霧化，變成千萬片旋轉(zhuǎn)的銀鱗，每片鱗上都浮現(xiàn)出不同的人臉——都是這些年死于玉璽之爭的犧牲品。

“看看你父親真正的杰作。“柳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銀鱗風(fēng)暴卷起地下湖水，在空中重現(xiàn)當(dāng)年的場景：崔明遠(yuǎn)將真玉璽浸入血池，而謝執(zhí)的母親抱著幼小的謝執(zhí)跪在池邊，胸口插著那支銀簪...

“他抽干昭娘的血脈之力封印玉璽，就為等今日！“柳氏的尖叫震得鐘乳石紛紛斷裂，“你們崔家滿口仁義，實則比皇室更...“

龍首玉紐突然發(fā)出高亢的龍吟。崔望舒的金化手臂不受控制地抓向玉紐，與祭臺上的殘缺玉璽拼合完整。整座溶洞開始崩塌，湖水沸騰著化作一條水龍，將她托向洞頂。

在即將觸及洞頂?shù)膭x那，崔望舒看清了那三根最長鐘乳石的真容——根本不是石筍，而是三條被石化的龍爪！她的金化手臂自動高舉玉璽，印章對準(zhǔn)龍爪中心。

“不！！“柳氏的銀鱗瘋狂撲來。

為時已晚。玉璽蓋下的瞬間，整座白萍陂的水倒灌入溶洞。崔望舒在激流中最后看到的，是三根龍爪石殼剝落，露出里面金光璀璨的——

真正的傳國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