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莊如今已經(jīng)有13歲了,這些年來她也頗為小心討好主母,說到底一個月也見不了兩三面胡姨娘,孩子養(yǎng)在身邊,養(yǎng)久了多少是有幾分情分的。
只是再怎么樣有情分,她也依舊只是個庶女,這些年來沈眉莊與甄嬛可以常常在一處玩耍,去赴小姐們之間的一些宴會,這些她五次能去一次就很不錯的了,若不是特意叫上的話,錦莊是沒有被邀請的帖子的。
僅有的幾次去甄府那里,還時不時要被浣碧擠兌擠兌。
“你也不必要吃心,她終究也是個奴婢,哪里能跟你比?不過是覺得你和她家小姐之間的眉眼有些相近罷了,想來也不是有心。”錦莊看著沈眉莊那一臉的端莊賢良,覺得她跟大胖橘的后宮可真是配極了。
不過讓她忍那是不可能的,不在外人面前翻臉已經(jīng)夠有教養(yǎng)了。
“長姐就不覺得,單論面容的話,浣碧跟甄姑娘長的很像嗎?”
聽到這里沈眉莊眼睛一瞪,“你胡說什么呢,越發(fā)沒了個道理了!”
“是妹妹說錯話了,姐姐可莫生氣,若是像,浣碧更像甄伯父一些。”
“你!我真不想你如此齷齪齟齬!你萬不能這樣講,要不然就是不再把我當(dāng)成是你長姐!”
“唉,我們是一家人啊,姐姐…”
“我只恐你滿嘴胡說,以后讓外面的人都沒眼見你!”說完還不等錦莊怎么解釋,她便轉(zhuǎn)頭就走了。
錦莊抿嘴兒一笑,這般大的事情,選秀嫡母是攔不了的,并且她也并不知曉純元皇后的威力,或者說知道了也不在乎,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著要沈眉莊走穩(wěn)健路線上位的。
今日正好沈家嫡二少爺沈景莊休沐,她便去看看吧。
剛走到院子門口,便見到通房丫頭桃梅竟蹲在門口粘著知了,“桃梅,今兒怎么是你在這做活計(jì),我二哥呢?”
桃梅跟她熟了,也不撒手,“見過二姑娘,二少爺他正在跟桃蘭理書,準(zhǔn)備明天要曬書呢,我先出來把院子里面清整一下,姑娘要找他,就徑直進(jìn)去就是。”
“如此,采芹你留下來幫幫她。”說著便帶著采薇笑著進(jìn)去了。
臨敲門前,錦莊嬌聲喚了一聲“二哥~”
里面果然動靜變了三分,嘰哩咕咚地幾下絆腳聲音,然后是桃蘭過來開門,再就匆匆走出去了。
“你這丫頭,怎么到我這里來了,難不成是少了你的月錢?來蹭點(diǎn)心吃?”
錦莊拿帕子捂臉笑一笑,“哪兒就缺你那一塊吃的,這不是父親與大哥都不在家,長兄如父,有些外面的事情也只好跟你說。”
說著便找了個地方緩緩坐下來,看沈景莊正了神色,才把事情都給娓娓道來,只是又胡編了一句,“我是外搭的,也沒人理我去哪里玩耍,只是在茶房門外邊,偶然之中聽那浣碧咕噥著,什么把庶女當(dāng)丫鬟使喚,她娘親改名何綿綿,原是叫…碧珠兒什么的,說是還認(rèn)識當(dāng)朝的舒貴妃…?還是什么閨中密友呢~”
聽到了這里,沈景莊立刻站起來,“你這話可還跟別人說?”
“哪兒能呢?我連長姐都未敢細(xì)說呢呀,要不然何必讓她來誤會我呢?雖然經(jīng)年累月的,人家貴妃可未必記得了,但是到底是涉及到大事,怎好在女眷之間亂傳?素日那浣碧就是不把別人當(dāng)回事兒的,咱們沈家這么高的門第,她也就是對長姐還有幾分忌憚,在我這里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但你可見那規(guī)矩嚴(yán)格的甄家管她?她的用度我見著可不像丫鬟的啊。”
“行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就當(dāng)不知道,不必再亂思亂想了,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們和父親支應(yīng)。”沈景莊又興奮又不耐煩地?fù)]揮手。
錦莊撇了他一眼,“自來就是如此的,那還用二哥哥你說?可這家里的事情你也不能不管吧?!大姐姐可是要讓那甄姑娘給迷了心竅去了呢!你可知曉那甄姑娘與溫太醫(yī)家的公子玩兒的可好,還沒選秀呢,可別帶壞了姐姐!”
“什么?當(dāng)真的?!你可看見眉兒跟那溫公子有接觸了?那你可阻攔了?你又有沒有?!”
瞧瞧他那個樣子,錦莊就知道自己做對了。要是告訴了夫人的話,夫人只會覺得,巴不得眉莊也跟未來的溫太醫(yī)交好呢!
要壞了甄嬛的好事情,只能跟他哥這種迂腐假正經(jīng)的人說!
“去的勤了總能遇見那么幾次,我平時都是不愛出府去的,本是官家小姐之間的聚會,也沒什么。可是勸不動姐姐。要她不去,她就總是說我小人之心了。這不還剛剛吵一架?”
“嗨呀!…”沈景莊頓時有幾分著急,也有了幾分計(jì)較。
他欲言又止,也深知一介庶女,怕是勸不動眉莊和母親的。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去吧,這件事情我會去好好查查的,不干你的事情,你有什么,就只說不知道就是了。”
“嗯,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誒,去吧去吧!”沈景莊無力地甩了甩手。
他們家可是漢軍旗啊,累世高官,鐘鼎之家,族中姐妹一大片,萬萬可不能傳出這種名聲出來!
只是要從后宅下手,怕是治標(biāo)不治本,未免被甄府帶累了名聲,他還是先查一查那個浣碧吧!
沈府勢大,要有目標(biāo)地查什么事情,還是很好查出來的。
這幾天眉莊雖然與錦莊生了氣,但是也到底有幾分對甄家懊惱,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這么對待她庶妹也過了一點(diǎn),所以也到底難得的冷落了甄嬛幾天。
卻說沈家二公子查出浣碧母親乃罪臣之女,是甄遠(yuǎn)道私自藏匿,并且之后還以外室女為嫡長女侍婢。那是一下子就觸犯到了他清高文人的暴躁點(diǎn)上。
接著再厚著臉皮一打聽這位甄家小姐,好嘛,學(xué)跳驚鴻舞,自視甚高,還沒選秀就和溫家的公子往來密切,這這這,這可不要帶壞了他們家的眉莊!
沈二公子命忠仆快馬加鞭將親筆信送到了沈自山的手上,沈自山一看,好嘛,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再往高攀了,就怕晚節(jié)不保。
這文臣的筆,殺人的刀啊,如若不然,他其實(shí)也看不上區(qū)區(qū)一個甄遠(yuǎn)道。
現(xiàn)在可好,這也就是他們家丫頭機(jī)敏,要不然被別人給捅了出來的話,那他沈家與這種人過從甚密,還要不要名聲啦?
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三兒子,沈家下一代人都不太出色,老三是個庶子,嫡子都拉拔不起來,就更別說是他了,故而捐了個六品的閑散官職來做,跟著他跑前跑后,打理家業(yè)。
老大放了外任,也不過是個五品的官職,老二倒是能聰明一些,但是也是前途飄渺,看著老四倒還不錯,只是年紀(jì)還小,還沒中進(jìn)士…
嗯,聽說他們山長的侄子與甄遠(yuǎn)道有仇。
想著便是休書一封,接著便還吩咐家仆,回去告訴老二,要暗中配合人家的行動。還有告訴夫人,管好女眷,沒必要不要外出。
這個溫太醫(yī)最近正在倒霉,可不要胡亂摻和進(jìn)去,先穩(wěn)當(dāng)一個月,一個月后才好出手對付甄遠(yuǎn)道。
事情被捅出去之后,甄遠(yuǎn)道被好幾名官員一起彈劾:窩藏罪犯、以女為婢、掩藏人口、廣蓄賓客而口出妄言、家風(fēng)不正、勾連太醫(yī)內(nèi)侍、女眷入宮參晏多有推辭,對皇家不敬、用度違制、縱宗族人等違法擾民…
這要換在別的朝代也就算了,清朝不一樣啊,庶小姐那也得是未來的秀女!誰允許他甄遠(yuǎn)道,說變成奴婢,就變成奴婢了啊?!
再者說那罪女,甄遠(yuǎn)道真有心納了不就完事兒了,罪不及出嫁女啊?何必給他整這一出?還不是更早不認(rèn)識,派他查案他養(yǎng)外室啊?
再加上那個溫太醫(yī),本來就倒霉透頂,勉強(qiáng)撿一條命回去,現(xiàn)在也不用再過幾年為溫實(shí)初運(yùn)作當(dāng)太醫(yī)了,皇上直接把他們家給流放了。
至于甄遠(yuǎn)道,貶為正六品知縣,而沈家的大哥被拉拔了一把,正好升官成了大理寺少卿,頂了甄遠(yuǎn)道的官職。
這事兒多少有些不光彩,沈家的大男子主義們自然不會告訴女眷了,可沈眉莊卻自命清高地認(rèn)為,是她麻痹了甄家,才會導(dǎo)致甄家遭此大禍的,對甄嬛愧疚不已,連日以來郁郁寡歡,連無人問津的沈四公子,突然間就有媒人上門幫著說了一門西林覺羅氏的好親,都還是毫不在乎地苦瓜著臉。
一天兩天還沒什么,時間長了就連沈太太都看不下去,親自給她拎走,好生說道了一番。
到底是世家女,單純是不可能的,她也慢慢地順過來了。
只是這一次,沈錦莊在沈家的男人面前露了臉,而沈眉莊又甘當(dāng)綠葉讓她好好秀了一把,沈自山是沒什么的,都是自己的女兒,但是另外兄弟幾個可都是動心思琢磨來著。
什么親妹妹一母同胞?眼看著沒幾年可能就分家產(chǎn),到時候親兄弟幾個都還有得齟齬呢。
沒有沈錦莊這一下子,誰的吃相也不會太好看,現(xiàn)在則不同,老大得了這么個官職,沈自山再幫他幾年,坐穩(wěn)這個位置,那沈家下一代就算是立起來了!
定一個小目標(biāo),先讓老大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面,穩(wěn)坐到退休!
有這么個官兒在這里挺著,沈家還沒倒,傻子才把分家鬧得難看呢!
沈自山跟兒子們在書房里面說話時,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感慨,“錦莊長大了啊…”
下手幾個兒子的眼光閃爍不明,尤其是老三沈和莊,似乎在漸漸咬牙下著什么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