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月的年底大盤點,最后這一天,公司員工午飯后各個一副坐等假期的狀態。梁爽索性宣布放假,一陣歡呼聲后,員工們收拾東西陸續離開公司。
他拿上車鑰匙,開車前往韓偁發來的定位地點。
天寒地凍的天氣,自然是吃火鍋,既暖和又有氣氛。
梁爽走進包廂,韓偁和舒抒依偎在包廂內的沙發上,盯著同一部手機。
“喲,安靜成這樣兒,你倆這是在看小電影嗎?實戰不比電影有意思?”沒人回應,他嘴巴繼續呱唧,“都在一起這么久了,你倆該不會......”
“閉嘴!”韓偁低吼。
梁爽笑得燦爛,“我去,真被我說中了?!”在韓偁耳邊小聲嘀咕,“刀不磨會鈍,槍不磨會銹,你......”
“佟欣馬上就到,你繼續說。”
一聽佟欣的名字,梁爽立刻把嘴巴縫上。
舒抒把手機在梁爽眼前晃一下,“我們在微博上看一篇文章。”
速度雖快,梁爽還是掃到了她微博主頁上的名字。
“書書?!這個名字怎么這么耳熟!”
韓偁看向他,“舒抒的筆名!”
“不是,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梁爽絞盡腦汁在記憶里搜索。
舒抒抿嘴笑。
梁爽“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盤碗盞震得叮當響。
“我想起來了!那部《甜蜜時光機》的編劇就叫書書!難道是你?”
“朋友推薦,幫幫忙而已。”
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梁爽不提,她都忘了。
韓偁驚訝地看著她,“你到底還要給我多少驚喜?”
“韓偁投資,你出劇本,佟欣拉廣告贊助,我拍攝,再找個導演,咱們都能組隊拍電影兒了!”
“哎喲,這個新年夢做得可真美!”伴隨著聲音,佟欣出現在包廂門口。
一月不見,剛碰頭大家眼中都閃著光。不過,佟欣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梁爽身上。
只一個眼神,舒抒便了然。
人到齊,開始點菜,服務員很快就將他們點的東西全體端上來。待鍋底沸騰,四雙筷子紛紛下菜,邊吃邊訴說各自一個月以來的近況。最后,梁爽的XZ之行成了大家的話題中心。
每年最后一天的午夜十二點,會有很多人聚集在時代廣場迎接新年鐘聲的敲響。往年,在白天工作不太忙,晚上還有精力的情況下,舒抒和佟欣會一起去時代廣場湊熱鬧。后來漸漸發現聚集在廣場迎接新年的大多是情侶,她倆也就不愿再去給人當燈泡了。
今年情況有所不同,吃完飯,四個人走進夜色,打算步行到時代廣場。有幾年沒逛夜市了,白天熟悉的街頭晚上變成另一副景象,乍一看竟有種陌生感。舒抒和佟欣手牽手走在前面,看著被燈光裝點一新的街道興奮不已。路邊有很多擺攤的小商販,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里,也倒沒有城管來強行管制。她們穿梭在各攤位前,被那些會發光的小玩意兒吸引,東瞧瞧西望望,仿佛童年并不遙遠。
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公主夢,一向果敢干練女人味十足的佟欣,竟對路邊的塑料小玩意兒愛不釋手,梁爽頗感意外。以前,他身邊從不缺女人,遇到佟欣后,他反倒覺得他其實根本就不懂女人。就像韓偁說的,他似乎到現在才經歷人生中真正的初戀。
舒抒在一個賣瓷娃娃的攤位前駐足,韓偁朝她靠過去。
“你看,這兩個娃娃好不好看?它們像不像一對兒?”
韓偁接過她手中的瓷娃娃,一男一女,男的穿著背帶短褲,衣領處扎著領結,女的穿著一條粉紅色裙子,頭發上別著粉色蝴蝶結發卡。
“哪里是一對?分明是兄妹!”
“是么?”她很懷疑地再次看向那兩個娃娃,“嗯,它們看起來確實更像三歲孩童。不過,為什么是兄妹而不是姐弟?”
“男孩子穩重成熟,更像哥哥。女孩子俏皮可愛,當然就是妹妹。”
韓偁觀察細微,連瓷娃娃的表情都不放過,她認輸,兄妹就兄妹唄!
等他們買好瓷娃娃,佟欣和梁爽已不知去向。街上行人太多,他們繼續朝時代廣場前進,也許到了那兒會再碰上他們。可等他們到達時代廣場,放眼望去,人群中依舊沒有佟欣和梁爽的身影。
他們沒有再找梁爽和佟欣,相信他們也不會找他們。年輕人之間,本來就是一起來各自散,這似乎已經成為一道不必言明的定律。
午夜十二點,新年鐘聲敲響,五彩禮花在空中綻放,廣場上一片沸騰。
韓偁攬她入懷,“有你真好,新年快樂!”
“韓老師,新年快樂!”
夜晚的韓偁有種難以言說的魅力,她的心跳莫名加快,體內有股熱流在四處流竄。這大概就是氣氛的感染力,因為身邊有很多情侶在激-情擁吻。
舒抒踮起腳尖湊近韓偁的耳朵,一字一頓問道,“今晚是不是良辰吉日?”
接收到暗示,韓偁把她抱得更緊,“我想,是的!”
韓偁說完拉著她走出人群,在廣場邊的出租車招停站攔了輛車,直奔他的住處而去。
......
舒抒睡得特別香甜,一覺醒來已是上午十點鐘。睜開眼睛,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意識徹底蘇醒。
這里是韓偁家,她昨晚睡在這里。
而床側,現在是空的。
起身,下床,拉過韓偁那件白色襯衫往身上一套,她光著腳走出臥室。客廳里,韓偁已穿戴整齊,翹著二郎腿捧著一本書看得甚是投入。她有幾秒鐘的恍惚,很難將眼前的謙謙君子與昨晚那個韓偁之間拉上等號。
或者,昨晚皆是一場夢?
“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在我面前晃?”
很好,昨晚一切皆非夢!
她一溜煙鉆進臥室,換好衣服再次出來,韓偁已經從客廳沙發移步到餐廳。
“睡夠了嗎?”
“你指哪種睡法?”
韓偁抬頭,表情復雜,“這么問,你想過后果嗎?”
她不知死活道,“什么后果?”
韓偁動身靠向她,她一秒認慫,縮著脖子步步后退,“知道!知道!”
“快來吃點東西,有你最愛的豆漿和油條。”
“這么早你就出去過啦?”
“舒大小姐,這都快中午了,還早?”
行,是她睡過頭了。不過,睡那么晚,還能起這么早,他精神可真好!
簡單洗漱后,舒抒來到餐廳。韓偁為她盛了一碗粥,再配上豆漿和油條,這個點完全可以早餐和午餐合二為一了。她把長發挽成一個髻,抽出一只筷子將其固定在腦后,端起碗開吃。
“哇塞,這粥味道真好,是你熬的?”
“嗯。”
韓偁像變魔術似的,拿出個長方形的錦盒,“新年快樂!”
“送我的?”
她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支玉簪,色澤通透,玫瑰圖案雕刻得甚是逼真。
“玉啊?太貴重,我不能要!”
“禮物,重要的是心意。來,我給你戴上。”
韓偁起身繞到她身后將她發髻上的筷子抽掉,把發簪插在她挽起的發髻上,欣賞道,“嗯,比鉛筆和筷子好看多了!”
在會堂見她排練時為了方便用鉛筆把長發挽起,他就想到要買支發簪送給她。而她眉目清秀,溫婉清純,是個十足的古典美人。玉石,很襯她的氣質。
“可我都沒給你準備新年禮物。”
“有啊!”他變魔術似的拿出昨晚在地攤兒上買的那兩個瓷娃娃,“一兒一女,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禮物?”
情話,只能說,不能聽。說者無意,聽者臉紅。她裝作什么都聽不懂,埋頭喝粥。
“今天是元旦,按照慣例,我得去看望我父母。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她手上的動作停頓,嘴上再吃不出粥的美味,這就是傳說中的正式見家長嗎?
她開始緊張,“我......我......”
“不愿意?”
“不是!我,我可以去見他們嗎?這不是鬧著玩的!你想好了?或者,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畢竟,畢竟見過家長你想跟我分手,就不再那么簡單和單純了!”
“為什么要分手?只要你愿意,我現在就能把你給娶了!”
“不愿意!”她停頓,懊悔出口開快,“我的意思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還有很多心愿沒完成,不想英年早婚!”
“這么說,你還是會在合適的時間跟我結婚?”
“給我挖坑呢?”
韓偁笑,算是吧!他本來就想跟她長久在一起,昨晚之后,這種想法更加強烈。但是,自信如他,也會有不確定的時候,尤其是遇上跟她有關的事情。所以,他忍不住先探下她的口風。
韓偁繼續游說,“要是在古代,你今天得起個大早給公婆敬茶。”
她更正,“要是在古代,我今早會被捆在木樁上活活燒死!”
“這是現代,所以不是你起個大早給公婆敬茶,是我起個大早為你準備早飯。不是你會被大火活活燒死,是我從此得盡心伺候,否則就會被你踢出局!”
“嗯,你知道就好,韓老師!”
“所以,夫人可愿與我同往?”
自然是要去的!
吃完早飯,韓偁開車出發。舒抒一身素衣一臉素顏,就這樣去見韓偁的父母,多少有點隨意,也顯得不夠莊重。可韓偁卻說她這個樣子剛剛好,最合適。他父母的眼光和品位他自然最了解,也就只能聽他的,就這樣素面朝天的就跟著他出發了。
車子一路行駛,由于緊張,她一路上很少說話,韓偁的話也比平時少很多。車里的氣氛略顯凝重,讓她變得更緊張,手心都在冒汗。韓偁的家世如何不難猜到,即將到來的見面會是什么局面也不難猜到。大概率是他們又要面對一場狂風暴雨,而這次輪到她去反抗韓偁的父母,去爭取他父母的同意,就像之前韓偁見她的父母那樣。雖然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但她還是緊張,比上次更緊張。韓偁那么優秀,他父母對未來兒媳的要求也肯定很高,而她,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硬性條件,也沒有可以跟他父母談判的籌碼。
也許,現在去見他父母早了些,她應該再奮斗幾年,等縮小跟韓偁之間的差距再去見會比較穩妥。但是,車子已經駛出,說不定很快就要到達目的地,她想反悔也晚了。
韓偁應該也緊張吧?他大概也知道父母一定會反對他跟她在一起吧?不然,他為何也一路沉默?明知她此刻一定緊張得要死,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她像在孤軍奮戰,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憤懣。
車子駛出城區,來到郊外,她心下狐疑:難道他父母不住F城?
也是,那么大一套房子,如果都在同一座城市,沒理由不住一起。但是,好像也不對,他曾說過他從小在F城長大,那F城就應該是他的故鄉,他的父母為何又在外地呢?
舒抒心中瞎琢磨著,韓偁已將車子駛向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她抬起頭,路標指示牌從車窗外急速飛過。
是她看錯了嗎?上面寫著前方五百米某某公墓!
公墓?!
和韓偁并肩站在冷冰冰的墓碑前,舒抒的內心是崩潰的,她怎么也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形式來拜見韓偁的雙親。
先父韓之林,先慈陶然,外加兩張黑白照片,這就是她看到的有關韓偁父母的所有信息。
墓碑上的日期距今已快十年,而十年前,韓偁還在上高中。她不敢往下想,像個木樁一樣杵在墓碑前面,盯著那兩張笑容溫和而慈祥卻只剩黑白兩色的照片,頭重腳輕快要站不住。
她和韓偁父母的見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韓偁蹲下身子,拿掉碑前的枯樹葉,低沉的嗓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爸媽,今天是元旦,我來看看你們!我身邊的女孩兒,就是我跟你們提到過的舒抒,我喜歡的人!如果你們在世,也一定會喜歡她的,對吧?這些年來,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以后,有喜歡的人相伴,我會過得更好。你們在那邊就放心吧,不用為我擔心啦!”
舒抒鼻子一酥,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流,卻沒有哭聲。有東西在猛烈地撞擊她的胸膛,她努力控制,不讓那個東西跳出來。韓偁起身,她彎腰朝墓碑深深一鞠躬。她應該跟他們說點什么的,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韓偁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回城的路上,車里比來時更安靜,一團黑云籠罩車頂,預備跟他們一路。舒抒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呆滯地看著擋風玻璃,腦子里無數毫無聯系的畫面不停閃過,隨著車速越閃越快,閃得她頭暈目眩。淚水滾落眼眶,她努力憋住不出聲,憋得胸脯起伏,憋得嘴唇顫抖,憋得視線模糊,憋得吞咽困難,憋得鼻腔里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停車!”她心里喊出這兩個字,她不確定韓偁是否聽見。
大概是聽見了,也許是來自心靈的感應,韓偁把車子靠邊停下。
她踉蹌著跳下車,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上,身子劇烈抖動。韓偁靠近她,拍拍她的肩,沒有說話。她蹲在地上,哭得壓抑,不是耍性子也不是鬧脾氣,她哭得認真。周身被低氣壓籠罩,短時間內沒有停止的意向。
“對不起,我不該貿然帶你來這里,應該......”
“我是心疼你!”
心疼他這么多年來獨自長大;心疼他生活中的一切獨自一肩扛;心疼他失去父母庇護后逆境生長;心疼他的生活黑暗多于陽光,寒冷多于溫暖;心疼他跟她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以來在她面前的樂觀與強大。
路也好,橋也罷,一個人走。
甜也好,苦也罷,一個人吃。
熱鬧也好,孤單也罷,一個人受。
生活奪走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他卻回報以生活真誠和友善。命運留給他冷漠與殘忍,他卻用熱情與仁慈逆襲。世界遺棄了他,他卻成長為令世人矚目的模樣。
這就是她的男人!
“我要回家!”她站起來揩把眼淚,鉆進車里,韓偁駕車全速前進。
車子在單元樓門口停下,舒抒耷拉著頭開門下車,直奔樓道而去。臨走前的一句“等我一下”,韓偁聽話地坐在車里靜靜等待。
站在301房門口,她粗暴地擰開門把,門“砰”的一聲扣到墻上發出巨響。坐在客廳的舒爸爸和舒媽媽被她嚇一跳,回頭呆呆地看著她。
“丫頭,你怎么了?”
“大過節的跟韓偁鬧別扭了?”
吸下鼻子,抹把眼淚,“韓偁父母的事你們知不知道?”
舒爸爸和舒媽媽低下頭,氣氛忽而變得凝重。
“剛知道。”
跟佟校長通電話問候新年,閑談間提到韓偁,他們才從佟校長口中得知韓偁父母早逝的消息。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她就破門而入了。
“要是我剛上高中你們就不在了,那我得長成啥樣兒?”喉嚨一哽咽,眼淚又流了下來,“他呢?承受著父母早逝的傷痛,考上清華,沒去,才進了F大。對他你們還有什么可不滿意的?”
“韓偁這孩子確實不容易!”
舒爸爸心酸地低下頭,舒媽媽背過身去悄悄地抹眼淚,屋子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舒爸爸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頭問她,“你是怎么回來的?韓偁人呢?”
“在樓下。”
“瞧你這孩子!”舒媽媽開口,“趕緊叫上來呀!”
三分鐘后,韓偁出現在舒抒家客廳。
這是他第三次站在她家客廳,距離上次真誠剖白對舒抒的感情已經過去快兩個月。
“叔叔阿姨,新年好!”
舒爸爸朝他招手,語氣中飽含親切,“新年好!小韓,來,快過來坐!”
他拘束地在進門的沙發上坐下,腰板筆挺,雙手平放在膝蓋上,豎起耳朵隨時準備聆聽教誨。
“你阿姨上次腳受傷的事兒,叔叔得謝謝你!”
“舉手之勞,叔叔不必客氣。”
“舒抒在學校肯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她就不是個會好好讀書的料,叔叔心里都明白。”
“沒有,沒添麻煩,都挺好的。”
“聽說你還要返校繼續讀博?”
“對。”
“準備得怎么樣了,有把握嗎?”
“謝謝叔叔關心,考試沒問題。”
“嗯,那就好。年輕人,就該多讀書,讀書是好事兒。”
韓偁干笑兩聲,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啊,那個.......是吧?”
“......是!”
天被聊死了,聊不下去了!
韓偁看一眼舒抒,對方也是一臉茫然,他雙手在膝蓋上摩挲,心里琢磨著話已至此接下來是不是該主動起身告辭了?
“小韓,你父母的事你怎么不早點跟我們講?要不是你佟叔叔今天來電話提起,我們都還蒙在鼓里呢!”
關鍵時刻,舒媽媽跳了出來,一開口就直奔主題,打開了聊天的新局面。
“就是,就是,你應該早點跟我們講嘛!”
“......”
韓偁沉默,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準確的說,他以為他們早就知道了。他上次給他們留下那么多資料,他們不是應該按圖索驥對他進行一番調查嗎?
“你父母走了之后,你是一個人生活嗎?”父母過世是件令人傷痛的事,覺得問話似乎不妥,舒媽媽迅速轉移話題方向。
“阿姨,不是的,我跟叔叔嬸嬸一起生活。”
“你還有叔叔啊?”
點頭,“對,先父的胞弟。”
“他們對你好嗎?”
“叔叔嬸嬸視我如己出,不管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上,從沒虧待過我。”
“也是,不然你也讀不到博士,也不會成長得這么好,這么優秀。你要不說,誰會知道你父母已經不在了呢?有多少孩子父母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盯著,都沒長成氣候,整天三五不著調!”說完瞟一眼站在旁邊的舒抒,誰是反面教材不言而喻。
韓偁再次笑笑。
“你叔叔嬸嬸是干什么工作的?他們有幾個孩子?”
韓偁一愣,他給過他們叔叔的名片,難道他們并沒去調查?
“叔叔是做生意的,只有一個兒子,今年二十歲還在上大學。”
“做什么生意?”舒媽媽繼續追問,舒爸爸坐在一旁認真傾聽。
韓偁頓了頓,看一眼屋子里的三個人,直言道,“捷騰外貿,叔叔叫韓之炎。”
舒爸爸驚呼,“韓之炎是你叔叔?!捷騰外貿是你們家產業?!”
韓偁點頭,“家父所創,父親過世后一直是叔叔在打理。”
舒抒也愣了,F城的捷騰外貿她是知道的,一家專做出口貿易的良心企業,而韓之炎也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舒爸爸在政府工作,因愛心捐贈活動,倒是和韓之炎有過幾次接觸。她的男人竟然是捷騰外貿的太子爺,人生就是一部戲啊!
舒抒沖他低語,“難怪你住豪宅,開名車,我是不是賺到了?”
韓偁看她一眼,沒有回答,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兩位長輩身上。這場談話很嚴肅,問及的都是他的家庭情況,莫不是要考慮接受他啦?他心里有點激動。
舒爸爸二話不說起身進了臥室,不一會兒手里拿著一份東西走了出來。韓偁一看,正是他上次交給他們的那些資料。舒爸爸看一眼那張黑色的名片,上面的燙金大字,寫著的可不就是韓之炎的名字嘛!
將東西遞給韓偁,“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資料,你要收好,以后不要再隨便示人。不然會給你的老師們、朋友們還有你叔叔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當然,這上面的信息我跟你阿姨都沒看過!”
他微笑著將資料裝進衣服口袋,心想聊這么半天結果是什么呢?
“年輕人該干什么干什么,不管是工作還是讀書,都要用心。平日沒事的時候,或者周末了,就多來家里坐坐,想吃什么跟你阿姨說,我們提前做好等你們!你父母的事,我們深表沉痛,可也是無法挽回的事,咱們都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不過,你能長成今天的樣子,你父母在天有靈也會感到安慰的。以后,不光你叔叔家,這兒也是你的家,什么時候想來了就來,別拘束!”
韓偁眼前一亮,“叔叔,您同意舒抒跟我交往了?!”
舒媽媽搶言,“我們以前也不是不同意,就怕你是個富家之子,紈绔子弟,到時候受傷的可都是舒抒。現在知道你是個好青年,我們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舒抒插嘴,“紈绔子弟能上F大,還讀博士?”
舒媽媽一把掐過去,“你閉嘴!你的學習要是能趕上人家一半,我也就不操心了!”
“就是,讀書的事,你還真得向小韓學習。”舒爸爸也幫腔,專挑她的短板說,她無從反駁。
終于得到舒抒父母的認可,韓偁高興極了。
“舒抒頭腦靈活,思維活躍,在文學方面非常有天賦。以前沒學好,可能是沒找對方向。”
“嗯?”
“哦?”
“你說說看!”
一句話,他變成了舒家全家眼中的焦點。
他看向舒抒,“你非得跟本科較勁嗎?為什么不直接考研?專科畢業三年后就能以同等學力考研,這個政策你不會不知道吧?”
韓偁一語點醒夢中人,舒抒雙目放光,好像看到了一片大好前程。
舒媽媽質疑道,“她連讀個本科都費勁,還能考研?”
“你別打岔!”舒爸爸制止舒媽媽的疑問,“小韓,你再說詳細點兒。”
“本科畢業三年后,就能以同等學力考研,這是咱們國家的教育政策。很多大學都接受同等學力考研的學生,只是在統考之外需要加試相關專業科目,并且不能轉專業。”他看向舒抒,目光格外溫柔,“據我所知,你大學讀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你能寫小說,會改劇本,而你又喜歡文學,如果考研自然不用轉換專業。”
舒抒極不確定地反問他,“我能不升本了,直接考研?”媽媽咪啊,這是真的嗎?她可以一步登頂?
韓偁問她,“在F大圖書館借的那些書你能看懂嗎?”
“當然!”
“那就說明你具備考研的實力。”
哇塞,所謂人生導師當如是。要是不經韓偁點撥,她很難想到曲線救國這條路!
“這丫頭哪兒都好,就是這學歷矮人一截。你要是能在學習上把她領上道兒,叔叔阿姨可得好好感謝你呀!”
“阿姨,您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小韓,那我可就把舒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督促她,監督她,必須把這件事情當個項目好好抓起來!”
“呵,我爸的官腔又開始了!”
韓偁心情愉悅,“叔叔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幫助她。”
嗯,她的人生,似乎要翻開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