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悅憶大樓有二十層，十九和二十樓是老板的領域，非請勿進，天臺是私人空中花園，亦是普通員工禁地，不是發生火災都別往上跑了。”邀請曼晨進入電梯，跟隨其后的琛輕點一下“17”字讓按鈕亮起，電梯門關上，繼續指著樓層按鈕講解：“十樓和十八樓是會議室連展覽廳，十三和十四樓是貨倉，三樓是休息娛樂室，二樓是飯堂，地下是保安室，其余是各部門的辦公室。”

五樓是教學室、六樓是場地租用、七樓是制作室、十七樓是推廣市場策劃部，技術開發部和支援部在十五樓，曼晨心想哥哥就是在這層呆了兩年。見女生目光逗留在15字，琛秘書徐徐發表他入職前的研究，告訴女生說她哥哥顧星晨進公司第一年就開發了星格APP，很受市場歡迎，還有好多大大小小的游戲娛樂APP，雖然不是很有名氣，但至今每年還有為公司賺錢，是個有才的人。

“請問你認識我哥嗎？”曼晨小心翼翼地問。

“不，妳哥的事只要打聽一下大概都知道。”琛秘書一臉誠懇：“我是在妳哥離開后才入職，跟了高總監有兩年了。”

“那條子??不，高耀給你很多好處吧？”她試探著。

“什么？”怎么這么說？

“一看就知道他好高壓手段，沒有利益的話誰受得了他這么久？”

“哈哈哈??”小個子張口大笑，差些擠出淚水來。

“你笑什么？”難道不是嗎？

“妳不了解他，他從來沒有給我錢。我只不過是個助手和跑腿，受差遣是正常的。他為公司賺到最大利益的同時，也會把不必要支出減至最低。應花則花，應省則省，他不是那些富二代。”琛收起笑容，把目光從曼晨疑惑的臉上移到觀光梯外的高空景觀，對著自己的倒影說：“雖然金錢對于他來說是萬能，但只會花在有價值的地方??比如妳。”

“我？??是指曲譜吧。”曼晨無心裝載，隨便提問：“高耀在哪層會議室？”

“十八樓。所以我現在才能抽空接待妳，不然我在做會議記錄了。”

“什么意思？十樓和十八樓的會議室有不同功能嗎？”

“是的，十樓有三個會議室、兩個小型展覽室，是各部門開會的地方；十八樓只有一個會議室和大型展覽廳，是高層和連老板開會的地方。不過相同的是，沒有會議的時候人人都可進去，不分高低。”

“明白了。”解說完畢的同時，電梯到了十七樓。

“妳到高總監的辦公室坐坐吧，就是這邊的房間。”琛秘書帶路，曼晨跟隨其后：“部門有點亂，妳不用理會他們，我叫人給妳沖咖啡。”

的確混亂，雜物紙箱堆積幾處，每個位置都被文件淹沒，看不見一張完整的工作桌，有空間的地方也擺上各式各樣或大或小的包裝品或飾物，工作人員在狹縫中匆忙穿插。這層的空氣充斥著流動不斷的氣息，好像連明亮的燈泡都未曾好好休息過，通宵達旦地運作著。

“好漂亮。”曼晨鮮少見到推廣制作，地上一幅大字報用上了閃爍的紫色顏料作背景，當中的閃粉好像星河一樣發亮，吸引她蹲下來觀摩。

“小心！”

有人大叫，曼晨嚇得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抬頭便見一位短發小妞，一面單手叉腰，一面用可愛的圓框眼鏡都遮不了的仇視目光盯著曼晨。

“琛哥，客人嗎？”曼晨站起來發覺女子和她高度相若，但發型更短更酷，而且染著流行的亞麻灰，輕便的非主流衣著與呆板西裝的她更是相反。

“對，這是顧曼晨，是來談新的計劃，日后會有很多機會見面。”琛簡單介紹：“這是袁圓，推廣活動部主管。”

“叫我圈圈行了，大家都這么叫。”握了手，女子擠出微笑，指一指地上和旁邊的物品：“這是推廣場地模型和橫額設計，剛弄好，顏料還沒干，所以別碰。”

“對不起，我知道了。妳忙吧，我不會亂碰，我就在房里等。”曼晨躬身鉆進總監辦公室，以免受到特殊眼光對待。

“我還有事要去處理，只好遲些帶妳參觀公司。抱歉這次待慢了。”琛秘書關上房門前說：“顧小姐，請記住我的話！”

“好的。”

小個子說過什么話？這么嚴肅，怕她會上頂樓去八卦嗎？才不會??雖然是有一點點好奇，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讓樂曲所托非人。

為此她昨晚上網查看了一下悅憶公司的背景資訊和新聞報導：老板連駿悅，三十六歲，二十歲開始創業，屢敗屢戰，三十一歲創辦悅憶娛樂科技有限公司，兩年內轉虧為盈，五年來負面消息不多，最影響形象的只有兩年前公司技術部職員自殺一事。

本來以為小個子會帶她游游公司，怎料直接把她關進辦公室，哪里都去不到。要是她獨個兒出去逛的話，太尷尬了。

待在條子襯衫的辦公室，陽光從百頁簾收起的窗戶射進來，讓室溫提升了兩度，比大堂和電梯的強力空調舒服多了，透白的淺紫色四壁簡約整潔，辦公桌占一邊，高大的組合柜和淺啡色雙人座沙發各靠一邊，唯獨桌旁流動架如外面凌亂不堪，破壞了房間靜謐的美好。

“什么氣味？”曼晨發覺室內除了零散香煙的刺鼻，還覆蓋著淡淡草葉清爽的氣息，才注意到幾盆綠色植物，沒有花，只有茂密的葉，放置在窗臺上、辦公桌上以及沙發旁墻角的幾子上。湊近一嗅，有濃濃的甘澀味，像哪種香料??

不管那些了，小個子沒有說不能翻東西，既然不好意思出去，那么就在這里隨便翻翻吧。

曼晨把沙發后方墻上那看到房間外的窗的百頁簾放下，坐在高耀的辦公桌前，正要翻開一個封面寫著“共享音樂”的檔案，卻心血來潮，拉開了第一格沒有鎖住的抽屜，里面靜靜躺著一個公式的啡黃色文件袋。把袋口繞成8字的線拆開，拿出合約文件，掃視上面文字，乙方寫著顧曼晨，這不正是一會要談的收購協議？接著發覺文件袋仍是脹鼓鼓的，垂直往里面一看，竟然還有一盒胃藥。

心跳急升。明明看著內文出現“星事電臺staradio”的字眼，而且條款列得非常詳細，她卻有點出神了。似乎這人對待收購的事并非兒戲，也不單純為錢。視線被帶領般集中在最后一條：授權乙方以外聘監督身分全程參與歌曲開發及改編。

——他是有誠意的。

“顧小姐，妳的咖啡。”灰發女生送上咖啡，曼晨才發現自己專注得忽略了敲門聲。

“叫我曼晨就好，謝謝妳。”曼晨放下文件，接過漂亮的杯子，禮貌微笑。

“好的，曼晨，我想說妳還是別亂翻高總監的東西，他不太喜歡。”說完表情有點意味深長，一陣欲言又止之后，轉身離去。

“圈圈??”

“有什么幫到妳？”女生回眸一瞬間，曼晨窺見一絲不耐煩。而這種厭惡，不是因工作繁瑣而發，而是因為礙事的曼晨而現。

“沒事，不阻妳了。”

曼晨在想，明明這個條子襯衫就不是什么正氣純種牧羊犬，為什么窗外整個部門都愿意如小綿羊死心塌地跟隨他？

??妳不了解他，他從來沒有給我錢??雖然金錢對于他來說是萬能，但只會花在有價值的地方??比如妳??

曼晨從手袋拿出載入了曲譜的USB，擱在文件袋上。認真地再看一次協議書，用鉛筆和便利貼寫下商榷的地方。

十一時正，房門并沒有動靜，眼看著黑色的掛鐘上白色分針劃過一分鐘，嘴角便揚起陰險的勝利微笑。他遲到了，曼晨心想，這樣能挫他銳氣。

十分鐘過去，沒有人進來。也許會議結束后還有事情交代，甚至會議尚未結束也有可能。又過了二十分鐘，曼晨有點動搖，由得瑟變成體諒，以理解一位加班者的心態等待，隨手在便條紙上寫寫畫畫。

“STARADIO”寫滿一張，星星圖案又畫滿一張。

無聊的曼晨在抽屜翻出一份無題的檔案，活頁很多，但里面并無文字，只有三頁不是空白，而是奇怪的畫像，或說圖案，是三幅鉛筆抽象畫。

“要表達什么嘛？這是馬嗎？好丑啊??”曼晨正不厚道地偷笑，一息間收斂起來，心里驚呼：“這??是天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