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幫我升級手機系統吧，我怕我不懂，會弄壞。”如交出她的心一樣，手機只有交到哥哥手上才安心。

“小事一樁，交給我吧！”哥哥拍拍心口，眼睛笑成一條曲線，拿了手機轉過身，不一會兒又轉回來，像變戲法：“搞定！”

“真好啊！又可以聽到哥哥的歌聲！”曼晨也把眼睛笑成一條曲線，但立刻又睜開，因為她知道這是個夢，這唯一可以見到哥哥的時刻，她不愿閉上眼。

可惜哥哥的身影也像變戲法般消失了。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動聽的聲音值得小曼去追尋??”哥哥的聲音漸漸溶化在灰色背景里，曼晨拼命睜大眼睛，搜索哥哥的臉，再痛再干也不眨，請再出現吧，即使閃現半秒也好。可是等了很久，仍然捕捉不到哥哥半個影子：“不要花時間在我身上，去找更值得妳愛的事物，開展屬于妳的將來吧??”

“哥哥，你在哪里？不要走！我愛的只有你，我的將來只得你！不要丟下我??哥哥！”

張開疼痛干涸的雙眼，曼晨仍舊坐在副駕駛座，沒有安全帶的束縛，換了西裝外套披在身上，抬頭就和星星平安符對望。

哥哥??

車子停靠一旁，駕駛座沒有人，看出窗外，似乎遠離了高樓大廈。廣闊的暮色下，高瘦的身影倚著欄桿抽煙。她知道她睡著了，擦擦眼睛，伸伸懶腰，看看手機時間，慣性失眠的她竟然睡上好幾個小時！

也許追賊狂跑是導火線，加速了疲累才能入睡。

今天本來打算到手機市場找人幫忙升級系統，卻在公交上打盹被小偷有機可乘，幸好??她把眼光聚焦到條子襯衫身上，這人及時出現，把丟失手機的恐懼消除。雖然已經備份了所有資料，雖然手機卸載了星格，被偷了更有借口買新手機，但是她偏愛舊的，留戀那份舊的感覺。

而且有些問題，不是換個手機就能解決的。高個子身影漸漸走近。

“睡醒了？”

“嗯。”

“妳外婆打過電話給妳，我見妳睡著替妳接了。”

“問我回不回家吃飯嗎？”

“是啊。我說妳睡了，她說讓妳多休息一下。”高耀停頓：“妳失眠是為了考核嗎？”

“不全然，只是習慣了睡不著覺。”

“那么答題有沒有方向？”

曼晨不語。一直沉寂的心跳有了起伏。

“為什么不下載星格呢？”

“你看我手機了？”這起伏倏然變大。

“我只是有點好奇，想知道妳聽什么音樂，便私下用妳的指紋解鎖。”

“不問自取是為賊也！你知道禮貌嗎？你知道尊重別人嗎？”曼晨氣得不知如何應付面前的人，像小孩打不得罵不來：“像你這種自視過高的人應該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對不起。”

時間停頓，萬籟具寂，除了自己猛烈的心跳聲，曼晨聽到高耀真切的呼吸聲。

“我不該偷看妳的私隱，我知道解釋等于掩飾，但我想跟妳說明一點，我是站在公司利益的立場來協助妳，未來還可能有一段長時間合作，希望我們能夠多了解彼此。”

“是這樣??”曼晨把對方的想法全聽進耳里：“你如此協助我，不怕宣薇不高興？你們是敵對的還是同道？”

“我們的關系，有點復雜。不過與妳無關。”高耀不想贅述：“我相信妳的聽力對星事電臺的計劃有幫助，才答應妳的參與。宣大小姐閑著無聊就愛搞事情，本來可以忽略她，不過因為有老板為她撐腰，最好還是別得罪她。”

“你是說，她并不是你的部門，甚至不清楚你的計劃？”曼晨大概弄明白了。

“嗯。”高耀無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點倔強：“不過我想，要是她聽到妳哥的曲，態度或許不一樣。”

“你真的這么認為嗎？”聽到別人認同哥哥的話，比認同曼晨自己更高興。

“我不能創作出最好的音樂，但我能創造出最好的商品。包裝是我的強項，再好的作品，沒有包裝，就像沒有氧氣，生命一閃即逝。”自信滿滿的臉上散發著希望的光，就像??

哥哥，這個人真的能夠托付嗎？

“妳下載‘星格’和‘悅映’吧，聽宣薇唱的歌和看她直播，或許能幫助妳了解她，找到適合的答案。”高耀說起考核便滔滔不絕：“我知道她是張惠妹的迷，也許張惠妹的歌是不錯的選擇。我想，至少讓她覺得妳跟她的品味相同。”

“其實是我手機系統版本太低，沒法打開星格，才卸載了。”

“那就簡單，我幫妳升級系統吧。”高耀伸手，仿佛夢里一幕，曼晨將手機放心地交出去。“妳已備份資料了嗎？”

“嗯。”

瞥見高耀手臂上換上大號的止血貼，心里一邊揪痛，一邊恨痛。這條子襯衫做的事情好像都對，也好像都不對。明明做的是好事，卻偏偏令人生氣。

或者，是有些事情弄錯了。

夜色降臨，街燈亮起迷離的淡黃，幽暗的車廂內，高耀專注在手機更新系統上，昨天考核的鼓勵言猶在耳，閉上眼尤其清晰。

縱然眼睛不說謊，但肉眼最易被騙，花花世界色彩繽紛，不及黑與白那么平凡實在。閉上眼去摸索，看不見條紋襯衫，但觸得及襯衫之下的心。

“密碼。”

曼晨按照指示一步一步操作。睜開眼，還是會看見不能否認的事實，每每想到小玲，就會記得那些不高明的手段，無法抵抗的壓力如鉛在胸，難以呼吸。

“你是要有什么好處才這么落力幫我吧？”錢？對！曼晨自知沒權勢又沒美色，對方一定是求財吧：“我說要兩倍時薪太高了是不是？盡管說，但不要太低。”

“妳想多了，妳值得這價錢。而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公司利益。”高耀如舊低頭凝視手機，輕描淡寫道出深意：“都是我自愿，妳不欠我的。”

曼晨樂于助人，但不樂于受助。即使她的能力再渺小，再需要別人的幫忙，都不愿那人是條子襯衫。她不要背負人情債，她怕還不起。

“搞定。”

如夢初醒，哥哥與條子襯衫重疊的一秒錯覺，消失在手機煥然一新的屏幕介面上。

有些畫面比例和手勢用法不同了，眼睛卻逗留在重新出現的“星格”APP，曼晨自然地點開，久違的登入頁面就在眼前。

不是做夢！

輸入用戶名稱和密碼，親切的首頁重見天日，比打開滿是黃金的夾萬更令人振奮！匆匆戴上耳機，stardust的歌曲回歸身心懷抱，微笑重新掛在面上，淚含在眼眶，模糊了視線。

/跌進越來越冷的愛里/

/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

/人活著賴著一口氧氣/氧氣是你/

消散在宇宙的星塵被重新匯聚，多晚以來浮躁的靈魂終于停止顫抖。

“謝謝你！”曼晨輕聲吐出憋在心里的話，然后下了車，低頭跑開。

雖然不清楚身處何地，但心里有著明確的方向。

***

宣薇提著兩份刺身蓋飯外賣走進十七樓，各人如常忙著自己的工作，沒有停下來聊天的空閑，只是點頭微笑，由得大小姐敲響總監的房門。

“GY？”沒有回應，宣薇推門而進，里面沒有人：“去哪了？”

宣薇抓住幾位同事也問不出高耀的去向，都說只有總監知道他們在做什么，沒有人會知道總監的事。

“那么琛秘書呢？”秘書座位空了出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之前還在的??琛哥沒說去哪。”

“一個二個也是沒用鬼。”宣薇只好嘆氣，還要為手上兩個飯發愁。在走道等待電梯時，防煙門后的樓梯處好像有人在說話，好奇靠近一聽，竟是琛秘書，轉過背聊著電話。

“你去陪顧曼晨也跟我說一聲嘛，剛通過電話，轉頭就不見人，弄得我在老板面前尷尬死了，口快快用戴總約見做借口??”

陪顧曼晨？

“嗯，第一首歌的編曲差不多了，這兩天應該可以錄制DEMO??那我找你一起吃吧。”

通話似乎到尾聲，剛巧電梯到了，宣薇悄悄退后溜走。

嘴上說沒空，人卻跑到顧曼晨那里。

想再微信問一次高耀在哪，但又好像不識時務，反而給他再一次拒絕的機會，自找沒趣。

冷漠，又回復以往。昨天的微溫仿佛是例外，對！昨天的陪伴有別于平日的高耀，還主動帶她去唱歌，一反常態。

都是為了顧曼晨吧？

其實早就知道，對于不被高耀看上，甚至被看不起，宣薇皆了然于心。接近她的人，只是拿好處。

每個男人都一樣，對美色毫無抵抗力，但高耀不同，每次她的明挑逗暗誘惑都無法攻陷，還差些令她對自己信心十足的美麗懷疑起來。或許高耀跟她一樣在感情上被騙過，所以一心專注工作掙錢，與她的美丑無關。然而當高耀越拒絕，魅力越增加，她只有越來越沉迷這富挑戰性的捕獵過程，她不時出現圍繞身邊打轉，期望有天能被她的誠意感動，虜獲高耀的心。

昨天以為曾有那么一瞬間接近高耀，以為他整個人陪的是她，其實整個心陪的是另一個她。

她未見過高耀為一個女子犧牲寶貴的工作時間。

“哼！想套我的答案？”

不管高耀的對抗是為了幫助顧曼晨還是為了計劃順利賺錢，考核的關都不會容易過。要是顧曼晨膽敢以張惠妹的歌曲作答的話，直接不合格！

經過街道上的垃圾桶，狠狠地把飯擲出去。變了味的廢物，她并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