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音樂盒吊燈安放在睡房床頭柜上,好讓精致的星星音樂裝飾睡眠,幫助曼晨入夢。也許是太舒適,早上有約會的她差些睡過頭,匆匆起床梳洗化妝。
很久沒有睡得這么香,曼晨不確定失眠的咒語怎樣形成,但她知道解咒的巫師是誰,而這人正在電影院門口等待她。
“快點,已開場了。”高個子拿著爆谷和汽水,還有一袋子吃的:“還沒吃早餐吧?我買了面包。”
“謝謝。”兩人被工作人員帶領入座,在黑暗籠罩的環境里小心坐下,曼晨呼一口氣:“幸好電影遲到是不會被拒入場的。”
“誰知道那音樂會這么嚴謹呢,我也不想在場外聽,那樣無辜的遭遇真是第一次。”高個子偏頭靠向嬌小女生輕聲回應,然后遞給她早餐。
不順利的經歷縱然會生怨,卻也留給雙方難忘的回憶:站累了的女生因裙子淺色而不能坐地,已坐下的高個子背向曼晨,讓女生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不一樣的身體接觸叫人有著無限遐想和期待,女生想想又再羞澀地偷笑。
這次看電影該不會有阻礙吧?曼晨腦海里浮想聯翩:漆黑中兩人眼睛注視熒幕,心卻飄向鄰座,他的手慢慢伸過來,鼓起勇氣捉住她的手,她如觸電般抖動一下,再笑著將手指扣緊,然后放心地把整個身體交托給他,她的頭挨著他的肩,他的唇親吻她的額、她的眉、她的臉、她的嘴角,舌尖交纏,直到散場。
然而現實總不那么完美。看著看著有點奇怪,電影不是關于音樂的嗎?怎么越看越陰森的?難道是恐怖音樂劇?
正在猜疑之際,領位的電筒光芒照射兩人身座的位置,工作人員和后隨客人失措對望,才發現曼晨和高耀進錯影院。
“怪不得內容感覺不妥。”兩人站起來讓座。
“對不起,請兩位跟我來。”工作人員竟也沒看清楚影院號碼和電影名稱不符隨便帶路,實在也需負部分責任:“這里才對。為表歉意,完場后請兩位到柜臺辦理折扣券。祝觀賞愉快!”
終于坐定,本來已經遲了進場,折騰一番,面前放映的畫面都不知道在說什么。曼晨心想這電影看不下去了,沒有開頭,憑什么有結局。
難道注定兩人的約會都不順利嗎?曼晨有點灰心,面包也吃不下。
“聽說這電影前段有點悶,我們遲了少許不影響的,現在看剛剛好。”男方適時安撫女生的心事。
對,又不是推理故事,不是每個場景每句對白都有機會埋藏伏筆和線索,只是一場單純的音樂影片,就像一段感情關系,遲到不要緊,陪伴到尾才重要。
其實都怪自己想太多了,看個電影而已,不代表什么。雖然曼晨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愛意,對她極度關心、舍命保護、無限付出,但關于愛字,并沒有任何實證,也許感覺都是想像,單方面的渴望。
撫摸著手上銀鏈,她明白應該珍惜共處的時間,好好接收對方給她的一切時刻,包括不如意和不順心。
曼晨笑著把面包吃完,然后自然地伸手到身旁抱在胸前的紙盒,抓了兩顆爆谷吃起來。
“汽水沒有我的份嗎?”一直吃,口干了。
“有,不過遺忘在剛才的影院里。”高個子說完把自己的汽水遞給女生:“一起喝吧。”
曼晨不客氣地啜了一口,好甜!記得一次在公司飯堂也試過這種間接親吻,但哪時并未有非份之想。
傻笑的曼晨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來看電影的,一回神才發現旁邊的空氣溫暖起來,感到額角有個影子向她逐漸壓迫。一轉臉,她的額頭便碰上他欠身偏側過來的耳鬢。
“后面的人說我遮住他。”他的眼睛沒有投下來,但雙方頭顱已經緊貼著。
“哦。”曼晨幽暗中紅著臉,手隨意放下,剛好垂落高耀的手背。兩手無聲輕碰,擦出曖昧火花,溫燙神經。
以為其中一方會撤回,但一直沒有動靜。兩手默默互靠,仿佛守著欲望的界線,在關系確立前不得潛越。沉溺肌膚的質感,彼此送暖。
***
電梯到達七樓,上班的曼晨在電臺部門口遇上在制作部出來的宣薇,兩人禮貌點頭。
“妳的頭發,很香呢。”宣薇少有地打開話題,曼晨并未發現對方的驚訝。
“謝謝,剛剛中午去了發廊。發尾長了所以去修剪了一下。”曼晨容光煥發,如沐春風,步伐輕盈地踏進辦公室。
“跟GY的氣味一樣!”高耀午后回來開會,頭發就是這種香味。密切的關系被宣薇嗅出來,他們已經進展到一起去發廊的地步了?
宣薇欲進一步確認,便跟隨女生走進電臺部,希望是自已想多了,他們并沒有那么親密,連生活日常都共享。
“妳的手鏈,挺精致的。”見曼晨脫下冷外套,露出手腕的銀飾,宣薇又試探道。
“謝謝。”曼晨只以微笑回應。
“宣小姐,這個吊飾精致是當然的。”宣薇正想要再說什么,旁邊的小彥便搶先介紹:“限量版‘星之碎片’,一套共12款,星事電臺獨家訂制,我們苦苦哀求高總監也不肯給我們,但卻送了曼晨一塊。”
“偏心。”阿堅抗議。
“對啊。”阿杰附和。
“別那么多說話了,快去干活。”曼晨揚揚手,打發同事的無聊和多事,走近宣薇:“別理他們,宣小姐,有什么幫到妳?”
“沒有什么,我有些事想私下跟妳聊聊。”
“好的。”曼晨帶宣薇到廣播室,未啟動電源的廣播室是很好的隔音房,外面的人只能從玻璃窗觀賞默劇般猜測對白:“是什么事?”
“GY對妳真好啊。”
“嗯,我很感謝他的幫忙。”曼晨的笑純凈得百毒不侵。
“可是妳有沒有想過他為何待妳特別的好?”惡靈卻信心十足地挑釁十字架。
“這??我沒想過。”因為不痛了,女孩便忘記創口的存在。
“他跟我說過,他對妳好,是為了補償。”
“補償?補償什么?”從來只有曼晨欠他,他有欠曼晨什么呢?
“看來他沒有跟妳說關于妳哥死亡的事。”刀鋒瞄準虛位而入,喚醒淌血的痛楚。
“我哥哥死亡的事?”關他什么事?
“妳哥的死不是新聞報導上說的那么簡單,他知道更多內情??”
默劇中,宣薇說了一些話后得意地離去,曼晨卻楞在角落,淚流滿面。
如圣水腐蝕惡靈般刺痛的淚,重新洗滌以為擦亮了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