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花房——
凌宇踉蹌的來到了花房前,猛地一下推開了門。
他終于抑制不住毒素,青筋暴起,數條毒紋爬上脖頸,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的胸口猛地抽搐一下,踉蹌的關上了房門,他喘著粗氣,猛地靠在了門上,額頭上的冷汗直流。
神契顯現,不知不覺中,神契的白色光芒正被黑色所侵蝕……
他扯開襯衫的衣領,毫無意外的,胸前毒紋密布,黑央央的毒氣還在蔓延,它從胸口開始,順著血管一路爬上脖頸,直至爬上臉頰。
它在不停的灼燒著他的皮膚,他嘶吼著,冷汗直流,右眼完全被黑色覆蓋,面目可怖……
這種窒息的疼痛使他蜷縮著身子,他不知道毒素為何再次發作……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扶著桌椅,猛地站起身,忍著劇痛,瘋了般的翻找著柜子。
“哐啷啷”,顫抖的手打碎了桌子上的物件,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視線模糊之際,他終于找到了那個能夠救他命的東西——一截沾有干枯血跡的紫荊藤。
他將枯死的紫荊藤從密封袋里取出,毫無猶豫的將沾有血跡的一端扎向自己的胳膊,干涸的血液進入他的身體,立刻被帶至全身脈絡……
它所經之處,毒素瞬間消失,而黑色的毒紋也慢慢褪去,疼痛感逐漸減緩。
幾分鐘后,毒紋終于全部褪去,神契也變回了純白,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看著屋里這一片狼藉,他緩緩垂下了頭,眼神迷離,淚水劃過了臉頰,腦海中是女人模糊的身影:
……我還有多長時間呢……母親?
但看到一旁的紫荊藤,他心中更加堅信……她的血,可以抑制他體內的毒素。
他生在魔界,母親是魅魔,父親卻是人,他的出生,無疑淪為魔族的笑柄,辱罵、欺壓、嘲笑席卷著他的整個童年。
……
〔呃……好痛,這里……好黑。
母……親?你,在哪?
“唉?你看我發現了什么!他是‘半種’呢,還真是稀有物種啊!”
呃……有光?
“你看他的樣子,人不人魔不魔的,惡心死了,真不知道他的父母為何要把他生出來,比那些妖都要惡心!”
“……”
“不過也挺有趣的不是嗎?真想知道除了相貌,他和我們還有什么不一樣的。”
“呵!好說,我把他抓起來,你想怎么研究都行。”
“……”
“你別這么說!他也很不容易的。”
“切,你總是這么的‘好心’。”
“你受傷了呀?別動,我給你包扎,之后,你就回家去找媽媽吧!”
“……謝……呃唔!”
“呵哈哈哈!你也真是的,竟然給人家下毒?人家剛想跟你說謝謝呢!”
呃……為什么?
“切,你看他丑陋的樣子,‘半種’?骯臟的血脈罷了,竟然還茍延殘喘于世,不要臉的到處跑!”
哈啊~為何……總是……
“你看,他哭了唉?呵哈哈!真好玩兒!”
“我要是你啊,早就找個沒人的地兒,自我了結了,我這是在幫你,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哦!”
……哈啊,原來……我是這么的骯臟啊?
“咦?奇怪,他怎么還沒毒發?”
“切,真掃興,這家伙還真是命大的很呢!”
“好了,夠了,看膩了,反正他也活不長了,我們走吧!”
咦?他們走了嗎?我……還沒“死”嗎?
……對哦,我,百毒不侵呢,可是,又為何要活在這世上呢?
“阿宇?阿宇!”
是……誰在喊我的名字呢?
“阿宇!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還受了傷,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原來,是母親啊,也對……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又有誰會喊我的名字呢?
我是……怎么跑到這里的來著?哦~對了,那些魅魔趁母親不在,想要殺了我來著,但,我逃出來了呢!
“對不起……”
“……母親,你哭了?為何哭呢?”
“對不起,我的孩子,我這半生都在制毒,卻無法解你身上的毒!或是我作惡太多,或是……我貪婪著不該有的幸福和美好,你從一生下來身上就帶有這毒紋,我從沒有見過這種毒,或許……這就是我的惡果吧。”
……惡果嗎?
沒關系的,只要……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我愿意就這么骯臟的活著……〕
這么多年來,它一直在他的體內“沉睡”著,它是那么的安靜,安靜到,他幾乎都要忘記了它的存在……
但一周前的那個夜晚,不知怎的,它竟突然蘇醒,它是那樣的猛烈,那樣的令人猝不及防。
他本能的想要去請求大家的幫忙,但鉆心的疼痛令他窒息,一路上跌跌撞撞……終于,他癱倒在地上,無力的呻吟著:我終于……要死了嗎?可是啊,母親……
垂眸間,打碎的鏡子映射出了自己現在的模樣:毒紋!毒紋!到處都爬滿了毒紋!丑陋無比!
不行!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發現!因為……我無法想象,他們向我投來的目光。
那一刻,他終于記起了母親的話,記起了自己悲慘的童年,也記起了……自己骯臟的血脈。
就要……死了嗎?可是,還沒有找到母親,還沒有得到答案!這是我,鼓足勇氣,掩蓋身份,成為這神使,忘掉過去,繼續生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啊?
所以……母親,我始終搞不明白,明明……說好了會永遠陪在我身邊,我們說好了的。
那又是為何,您當年要丟下我呢?您……為何不愿見我呢?
……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經歷了什么,不知是否是夢境,意識模糊之時,他只覺一聲響動,聞到了淡淡的血腥,隨后,暈厥了過去……
夜色凄涼,月亮被紅色所“侵蝕”,變成了詭異的“紅月”,少女雙目無神,站在一堆荊棘藤的面前,隨著悠揚的笛聲,將手指伸向尖利的毒刺之上。
鮮血順著藤蔓滴落,下一秒鐘,藤蔓竟全部枯死,開出了一條道路。
冷風吹動著少女的長發,也使她額間的無色印記逐漸顯露……
“……”
笛聲戛然而止,隨后映入眼簾的,是吹笛人腥紅般的雙瞳。
少女驚愕著,一瞬,只是一瞬,也只有一瞬,那雙腥紅的眼睛,那雙帶著凄涼和驚異的雙瞳,足以令她銘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