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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番外扶搖微雨泛微光

今年北幽的雪下的有些晚,往年十月份就會下了,可是今年卻到了十二月才下,我們北幽的雪,與別的地方不同,要從十月份下到來年的三四月,下整整大半年才會停,據說南枂以南的地方夏天長達九個月,而北幽以北的地方冬天則是會長達六七月。人們叫它“凜冽的寒冬”冬季的山體冷冽而威嚴,夏季夢幻而多姿,北幽像世界的盡頭,而南枂像世外桃源。梅花也開得遲了,爹爹說是因為有貴客來臨,貴客不到,所以梅林上的花才開的遲了,

北幽的梅花是我見過開的最好的,它是一樹一樹的花開,一葉一葉的枯萎。伴隨著風雪一起落下,數梅花上的雪花雪花下的梅花。寒梅映雪,美麗極了,我最喜歡收采集花上的雪藏到罐子里,埋在梅樹花陰根下,過三五年再拿出來煮茶喝,煮出來的茶水淳香沁口,爹爹和娘,最是愛喝,藏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上京來的貴客七王爺是在二月份的時候到來,我雖遠在北幽卻也時常聽聞有關七王爺的貴名,他是當今皇上的第七個弟弟蕭臨淵,為國為民,仁明寬厚。素來有明王之稱。很受百姓愛戴頌揚,據說他還請求皇上大開國倉收留了許多從南邊過來的難民,如此明王,是天下之辛。百姓之福,

七王爺到來燕云城,爹爹帶著我和二個哥哥還有娘親一起出城去迎接,以表示對他的敬重,七王爺是爹爹多年的故交,據說已經有十年沒見面了,一見面七王爺就連忙下馬來拍打著爹爹的肩膀,他們像失散已久的兄弟一樣擁抱在一起。七王爺說爹爹躲在世界的盡頭太久了,這里只有寒冷和下不完的雪,應該出去走一走,爹爹說沈家人世代守護北幽,早已習慣與這白雪紅梅為伍,也喜歡這漫長的冬天的寒冷。七王爺笑而不語,跟娘互相見禮,又看著我的三個哥哥,先是大哥沈重潤,他已經二十歲了,而我也即將滿十六歲,大哥長的很像父親,性格也像,一身浩然正氣,凌寒不畏,他是父親的長子也是父親最重視的孩子,七王爺說看著大哥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還年輕的父親,讓他想起了他們那時一起在上京城南征北戰的日子,雖然是一段艱巨的日子,也是一段難得的回憶,

他又看著二哥沈重渲,他十八歲了,二哥既不像父親,也不像娘親,他跟家里所有人都不像,性格有些孤怪,經常獨來獨往的,三哥經常打趣他,說肯定是一個大雪夜中,人家放在門口被爹爹撿來了。把大家說的都笑起來,爹娘也是聽了哭笑不得,七王爺說二哥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

我是最后一個,因為今天三哥沈重沛沒來,上個月他突然病了,直到現在還要死不活臉色蒼白躺在塌上,娘特地讓人給他準備了暖閣,讓他好生養著,說不定過了冬就好了。其實我還挺為三哥擔心,他就比我大一歲,小時候他總是帶著我玩,是他帶著我去軍營的場地偷偷看爹爹點閱士兵,他教我蹲在那棵大桑樹后面,軍營重地,不能亂進,更不能讓爹看到,他比我學射箭快,他還會和徐將軍教導我,我很喜歡三哥,我希望三哥的病快點好起來,七王爺看著我說:是個冬雪美人,堅忍果敢,很像燕云城的梅花,耐得住寒霜,經得起冰雨的風暴。

最后七王爺說沈三公子莫不是害羞,就沒跟著家人一起出城來,娘說三哥早生了,在娘胎里待的不足月,有些弱癥,北幽又大風大雪的,這次一入冬三哥經受不得,就病了。有失禮的地方還望七王爺見諒。我看著娘,三哥明明從小身體比誰都強,那支輝月槍更是使的出神入化,不知道娘為什么這樣反著說,但爹娘有他們的道理,我不會多說多問。

北幽盛情款待了七王爺,當晚為他接風洗塵,父親跟七王爺待在一起說話喝酒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父親很快樂。一種舊友重逢的快樂,沈府也因為七王爺的到來而熱鬧非凡,每天都有北幽的王公領主過來拜見,眾人都對七王爺慕名已久,直到過了半個多月才漸漸冷卻下來,

我以為大家都很快樂,可是有一次我卻看到爹爹在庭院中愁眉不展的漫步,他雙手背在后面,似乎在憂慮什么。我很少看到爹爹這樣,于是我便好奇的走過去問他為什么會愁眉不展的,爹對我說:瑤兒,你知道上京城嗎?爹曾經跟你說過的,那是圣上所在的地方。爹年輕的時候也在那里待了好些年,直到平定北幽戰亂才離開了,你姑母永遠的留在了那里,

我當然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了,說天下四大洲,西?沙漠,東臨海域,南枂繁花,北幽寒雪,可是這些地方的城池都沒有上京城的大,沒有上京城的繁華,據說那里有最大的高樓,最大的賭坊,最美的美人,

后來爹就帶著我和二哥沈重渲一起南下去上京城了,去給太皇太后祝壽,離別的那天娘遣退了婢女,親自給我梳頭,她梳子下就念一句: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榮華富貴要隨之,五梳香閨對鏡染胭紅,鵲橋高架互輕平,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我知道她給我梳的是新娘頭,上次陳姐姐出嫁,她娘就是這么給她梳的。

那天在御花園,是我第一次見到蕭瑜,他背對著我們,正在場子上射箭,我不知道原來他是故意射不中的,想讓著弟弟們,我就一箭替他射中了靶心,他一開始有些不悅的轉過身看了看,可是看著我的那一刻所有的不悅都不見了,爹讓我向他賠禮,我剛要賠禮,他則很溫和的扶我起身,還說是自己讓我見笑了。

蕭珩也走了過來,我看著蕭珩,原來這世間還有生得這般好看的男子,只見他容貌清俊。面如冠玉,眉如潑墨眸如星辰。讓人看一下就忍不住沉淪下去。蕭瑜跟他倒也有點相象。

一遇到他,我終于明白了世間女子的心事,那是閨中懷春,暗生情愫。我為自己的心事仿徨著,惆悵著,不過這種仿徨很快就沒了,因為皇上賜婚給我們,那一年我十六歲,他十八歲,我們都為此高興著,我知道他也是對我情有獨鐘的,一切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可是上京城從來就不是一個美好的地方,是長夜漫漫,是處處驚險,是權謀斗爭,大家都斗的你死我活的。

我的快樂并沒有維持多久,這種情況雖著七王爺的死亡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七王爺是在南邊的戰爭中死亡的,甚至蕭瑜和洛云洲還說他謀反了,父親和七王爺相識多年,絕不信他是這樣的人,父親說七王爺若是不忠之人,那么這朝中只怕再沒一個良臣了,雖然諸多證據確鑿,就連皇上也迫不及待的認定七王爺謀反,還不允許大臣為他求情,那一時間,朝中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爹始終不相信,甚至打算以死上諫,他不能就這樣看著七王爺蒙冤受屈的死,那時離我和蕭珩的婚禮還有三天,原本我和他倒是兩情相悅的,可是我去他府里找他,卻看到了第一美人洛云裳和洛丞相在他府門他們似乎剛說完話,離去時洛云裳又贈送給了他一塊云帕,我的心突然堵堵的,又想到了那天在洛府,洛云裳獻舞時候他看的挺入迷的,她是第一美人,又是相府嫡女,樣樣都是頂尖的,我自知自己在她面前簡直是紅花綠葉,自古男子多愛美人,想來蕭珩對她也是有幾分心意的,不然也不會收下她的云帕,也罷,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待我的男子,既然他不能做到始終如一,那我又何苦如此執意,

當爹跟我說讓我先不和蕭珩完婚逃回北幽的時候,我當場就同意了,我知道爹這是想沒有后顧之憂的為七樣子上諫重查謀反一案,爹做的決定只是娘能勸,也只有娘能說,我理解他,縱然有再多不舍我也會回北幽,那里才是我應該回的地方,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十六歲從北幽過來,這一生卻再也不得回去了,亂世連年紛爭,朝中奸臣當道,很多事總是讓人身不由已,我出行了第五日就在驛站聽說了父親血濺朝堂的事,這個消息讓我難過不已,可是我心里卻好像隱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樣,在路上我無數次祈禱它不要發生,卻還是發生了,可見天不如人愿,

去往北幽的路都被上京城傳令下來加封嚴守,我帶著五百精兵,難以北上,我便又去了西?,西?與上京城自來互不相干,因此沒有嚴查,我們一路西行,行了一個多月才走到了日落沙漠,我拿著金牌很快就得進了日落王宮,見到了西?王上,才知道,他早已病重多年,整個人瘦如干柴,病痛帶走了他原本的模樣,帶走了他許多精神和笑容,不過那雙像鷹一樣的眼睛透露著陳陳寒光,仿佛能一眼看穿一個人的虛假和偽裝。

我很同情他,他們這些年少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的人,如今卻死去的死去,病重的病重,無論富貴清貧,榮辱成敗,繁華與荒涼,死亡才是人生的終點,

西?王上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你的父親還好嗎?這么多年怎么也沒來西?看看我,可是把我這個結拜的義弟給忘記了。我含著淚和他說了父親的事,良久,他才哀傷的說道,上京皇帝是個多疑狡猾的人,他年輕時見過一次已經看出來了。君心難測,帝王多疑,自古就有,可是我爹爹卻因此喪命,以后再也沒有爹爹疼我了,也許娘也會因此而離去,北幽有一種白頭雙雕,一雌一雄,無論哪只先死了,另一只都不會獨活,爹娘就像那對白頭雕,我和哥哥們都在他們的羽翼下呵護長大。之后的不久,我就收到了娘也離去的聲音,一時間,我突然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了,這巨大的改變讓我措手不及,悲痛幾乎將我擊倒,可是爹說北幽的人是最耐得住嚴寒風雪的。

西?的傾月公主和我同歲,她很靈美,以上賓之禮待我,甚至讓我和她在寢宮同吃同住,我自小就沒有姐妹,因此更加珍惜和她的友情,可是西?一切的平靜因為蕭瑜而打破了。他將所有人都騙了,他和傾月的事傾月都枝枝蔓蔓的告訴了我,這個年紀的女孩最藏不住事。不過那時我沒見到他,所以我為傾月感到高興,因為聽她說的時候她真的很幸福,

那天是傾月和蕭瑜的婚禮,蕭瑜內外勾結,去打開了城門,一夜之間,西?國滅,傾月公主絕望的躺在死人堆里等死,聽說她原本要自殺,卻被攔下。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那些人一個個的在我面前死去,我卻無能為力,連一個人的命都救不了。從此,也對蕭瑜更加害怕,可是他卻將我帶回了上京城,那是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地方,他卻又將我帶了回去,我恨他,我這一輩子都恨他。

不過時隔一年,當我回去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初來到上京城的時候是鎮北候之女,沒有人敢輕視我,可這次卻是罪臣之女,人人都可以輕視我看低我,上京城還是原來的上京城,可是又好像不是了,原來一個人從天堂到地獄可以這么容易,就像一個人的善惡,只在一念之間。

而蕭珩,也即將和南枂來的公主成婚,聽說他們從南枂來的路上被我三哥等人攔住了,把公主和長風將軍逼的掉落懸崖,他們都是命大的人都沒有死,可是公主卻昏迷了好久,她從南枂帶來的那些侍女日夜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為她祈福,后來我曾聽說洛丞相向皇上獻計說,如果公主醒不來活不成,就把我和二哥殺了首級獻給南枂王,以平息慕王爺的怒火,

我倒是不害怕,只是我二哥沈重渲,他從來就不喜歡北幽的寒冷,他喜歡上京城的繁華,可是爹死后,他卻被關了起來,受牢獄之苦。我不希望他再被連累了,這個他向往的地方讓他吃盡了苦頭,后來他回到了北幽,后半生都沒有再踏出北幽一步,

后來公主醒了,醒來后很快就恢復如初,只是有些事卻不太記得了,她在淵水里撞到了石頭,我暗自高興,想去看看她給她賠罪也好,可是公主身份貴重,又是來和親的,上陽宮那里,皇上派了重兵把守,不準閑人前去打擾,我更是去不得,他們都擔心我們北幽人會害了公主。

我在上京城孤立無援,唯一一個護著我的是我害怕的蕭瑜,他卻口口聲聲說愛我,要娶我為妻,還去跪求了皇上一夜,他回來的時候兩條腿痛了兩天走不得路,去哪都要人抬著,皇上在他的勸說下,勉強同意了我們的婚事,也許是權衡再三,我百般不情愿,可是他告訴我,只有這樣才能緩和和北幽的關系,我和二哥才會有活命的機會,那時的局勢北幽勢孤力薄確實不穩,只要南枂和上京城一出手,北幽立刻就被踏為平地,我們沈家多年的基也會毀于一旦。而我和哥哥們也許都會成為北幽的千古罪人。

所以我答應了蕭瑜和他成婚,不過他要先想辦法讓人放了我二哥,這其中多少會有曲折,最后二哥還是被放回北幽了,蕭瑜說他答應我的事永遠都會辦到。成婚的那天是雙喜臨門,蕭珩和公主也在那天完成大婚儀式。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娶了別人,而他也看著我嫁給了別人。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新婚當夜,蕭瑜喝的酩酊大醉,他說這是他一生最快樂的時刻,他打開箱子取下了一張靈寶弓,他說道:我在上京城的時候就聽聞,你善騎射,箭術在北幽讓人望塵莫及,這張弓曾是一位大將軍所有,據說他一箭入石,令人贊不絕口,這是我特意讓人尋來的,今夜便把它送與你,我看著那張弓,冷笑著轉過身,并不理他,

“拿著吧,也許有一天你可以用它殺了那些你想殺的人,或許還包括我呢。”蕭瑜說道,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拿過了那把弓,他人不好,可他的東西還是好的。

我拿了那把弓上弦試了一下,它的材質好,用起來也得心順手的,我走到窗前,看著天上那輪慘淡的明月,明月何時照我還,要不是蕭瑜將我帶了回來,也許我會早就得回北幽,也許我會異死他鄉。我將上好的弓弦對著蕭瑜,他看著我,笑了一下,也是很慘淡的,

“你父皇逼死了我父親,你又將我帶來這里,讓我無可選擇的嫁給你,用你的私心把我困在這里,蕭瑜,我真想一箭殺了你,如果這樣能讓傾月公主和西?王族復活,能讓西?十萬士兵復活不至于曝尸荒野。我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做的。”我看著他說道,

“每個人生來都是要為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取爭取的,我知道你在怨恨我,可是誰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蕭瑜說道,

“你一句迫不得已,讓西?國都滅了,蕭瑜,你真的睡的安穩嗎?”我說道,這時進來了幾個宮人看到我正拿箭指著他,宮人人嚇了起來叫著,“二皇子有危險,王妃要殺了他,”一時間叫嚷著整個宮里人人都聽得見,

“誰讓你們亂喊的,退下,明日再割了你們的舌頭,”蕭瑜冷峻的說道,那些宮人只得退下,他走過來將我的弓箭拿掉,我看著他,他總是那么臨危不亂的,他抱住我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吻著我,我不停的拍打他,不一會兒,皇上身邊的王公公到了,跟來在他后面的還有一支士兵,原來剛剛那些宮人的話鬧動起來了,皇上特意派他前來查看,看我和蕭瑜二人是不是夫婦不合。看到我和蕭瑜如此,他只得回去了。

原來蕭瑜是想以此告訴眾人,我和他感情好得很,不會謀殺什么的,一切不過是宮人誤傳胡說罷了。我不會因此感謝他,新婚之夜我和他各睡一邊,誰也沒有挨著誰,他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我喜歡不起來,后來我暗中得知,蕭珩和公主新婚之夜也是分房而睡,甚至沒有結發喝合巹酒,也許他們對彼此也不甚滿意吧,他們的結合更多是局勢若逼和責任,生在亂世,身不由己。

婚后第三天,我們都要去鳳儀宮給皇后請安,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看到南枂公主,她穿著淡紫色宮裝,清雅得像天上的明月,她不是漢人女子,她有些南枂宮廷獨有的美麗,跟在她身邊的是她的兩個貼身侍女,她們都穿著南枂服飾。寸步不離的跟著公主,我想到了景蘭,她從小到大也一直跟著我,可是卻死在了西?,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蕭瑜,距今為止我的身邊還沒有貼身的侍女,

皇后對公主很是客氣。和她說話的時候,眉眼都是帶笑的,可是卻很不喜歡我,當我給她請安行禮的時候,她高坐在軟塌上,漫不輕心和公主聊起了南枂乾陽城,皇后說那里花美人也美,公主一來,讓她們這些后宮妃子都暗無顏色了,公主想來已經聽慣了別人說的這些話,因此她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皇后母儀天下,就像花中的牡丹,才是國色,皇后和公主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良久,皇后才讓我起身,我知道她這是在給我下馬威,沈家和洛家從來就不對付,我知道我的處境如今很不妙,只怕以后我在這上京城的日子不會好過。

出了鳳儀宮,我走到公主的旁邊給她行禮賠罪,她見我如此有些驚訝,但只是說與我無關,她并沒有怪罪我,她是一個很好與人相處的姑娘,善惡分明,我和她一樣,都是這宮里的外來者,我們相談甚歡,漸漸的越走越近,我經常去他們那里走動,也知道了她和蕭珩表哥竟然夫妻不合,我知道這或多或少有我的因素,與其大家這樣互相耽誤著,還不如誰先打破這個局面,

宮里的人前朝以洛丞相馬首是瞻,后宮以皇后娘娘為主,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歡我,有時候我走在路上都能聽見宮人和太監竊竊私語說我是罪臣之女,我父親已經死了還有被這些人這樣非議,如果是在北幽我得讓哥哥將這些人的人頭掛到燕云城的城墻上去,我會將他們拖在馬后活活拖死,可我現在是在上京城,因此我只能學會隱忍,假裝沒聽到那些話,然后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我一定要回北幽,這是我每天醒來想的第一件事,然后再和哥哥們一起來踏平上京城,為父親討回一個公道,想為父親討公道的不止我一個,還有表哥,如果表哥能和我一起回北幽,也許很多事辦起來會好點,他有精兵可以護送,這件事我想了很久,終于在一天午后去找了他,我們一起坐在他院中的亭子,他知道我去找他,一定有要事,也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他遣退了宮人侍女,

“瑤光,你此番前來到底所謂何事?”他開口道,在桌上倒了兩杯茶。

“表哥,一起逃婚當時情況所逼,希望你不要再生氣。”我說道。

“當時是有些氣著了,現在既然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說。我們或是有緣無分吧,”蕭珩說道,

“你不生氣了就好,我想回北幽了,在這里的每一天我都想回去,”我說道,

“二哥只怕不會讓你走,”蕭珩說道,

“他自然不會讓我走,可是若是有你相助,就事半功倍,表哥,跟我回北幽吧,我現在就寫信勸說讓哥哥們和東臨一起擁護你為皇,在這里,恕我直言,你不是最皇上最受寵的皇子,也不是儲君,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個位置嗎?”我說道,如果擁護了表哥為皇,到時攻打上京城就名正言順了很多,想來天下也會有很多人歸順,就不是眾人口中的亂臣賊子了。

“有些事可遇不可求,那個位置是每個人的夢,可是那個位置只有一個,不辛的是,每個人都擁護做夢的權力,這才導致了很多紛爭戰亂。其實誰上去并不要緊,我所求的是天下太平,盛世國安。”蕭珩淡淡的說道,

“讓這一切紛爭都結束,那個人只能是你,表哥,雖然我和你才相處兩三年,但我知道你有仁心,有治國的才能,大家都說,所有皇子里,你是最像七王爺的人,而七王爺天下人都想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他。所以皇子里也只有你最合適,太子平庸,蕭玨年幼,蕭瑜太過陰狠,他在西?做的事簡直罄竹難書,”我一口氣說道,

“他現在是你丈夫,瑤光,或許你該理解他。”蕭珩說道,

“可是…我千辛萬苦的逃出了上京城,他卻帶我回來,我恨他,表哥,這次如果你和我一起回北幽,我們成婚,到時北幽所有人都會支持你,東臨是北幽的盟友形勢所逼,他們也會支持你。”我說道,

“我不會奪他人所愛,”蕭珩說道,

“我還沒有屬于蕭瑜,”我說道,

“無論你們如何了,此事事關重大,絕非兒戲。我一時不能給你答復,今天難得你來了,日頭正好,在這秋園看看吧。”蕭珩錯開話題說道,我知道不能逼迫他太緊,便同意了他的說法,我們一起在秋園漫步行走,走到了一處假山石那里,

蜿蜒起伏的假山,伸展自如,仿若一條游龍跨越園中,夏天,各種花草把假山纏繞的嚴嚴實實、密密層層的,似乎要把假山覆蓋住,假山靜臥池水畔,倒影搖曳生姿,層層疊疊的石峰,錯落有致,在假山腳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發出悅耳的水聲,

我們聽到了不遠處有些笑聲,便從假山處走了幾步看過去,說笑的正是公主和她的兩個侍女,公主坐在花藤秋千架上,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侍女站在她身后,另一個穿紫色衣服的站在她旁邊,,她拿著一把玉瀟試著吹,想來她不會,她學了好幾次,瀟聲都是斷斷續續的,蕭珩看著她目不轉睛,她笑他嘴角也不自覺跟著微微上揚,

“這支玉瀟把她給難住了,她不會,”蕭珩輕聲說道,

“表哥可是了解玉瀟的,何不過去教教公主,”我說道,

“我才不去,讓她自己花心思琢磨去,她看我沒有一處是好的。”蕭珩說道,

我看著他,平時挺沉穩大量的一個人,今日卻有些小孩子氣起來,語氣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想不到她們正在此處玩,既然見了,我就過去跟公主行禮說說話吧,她性格是極好的,并沒有像宮里那些人那樣看我,”我說道,

“這…還是先別過去吧,下次吧,”蕭珩有些猶豫的說道,

“有何不可?”我看著他問,

“你不知道,她這個人性格最不好了,又多心,什么事都要度量四五次的。還是下次你再來和她說說話吧,”蕭珩說道,我有些疑惑,隨即便明白了過來,他是怕公主看到我和他從這假山中走出去,他是擔心公主多心誤會了什么,畢竟我以前曾和他有過婚約,總之是說不清的,

我還以為他們兩個真的不和,卻不想他竟如此在意公主的感受,她的想法,連她的秉性他都一清二楚的,

“表哥還是很在意公主的,”我笑著說道,

“我是怕她鬧,到時父皇可是會找我問罪的,父皇很是喜愛公主,常說她為兩國帶來了平和,讓兩國相安共處的,識大體不嬌縱,常說她比我還強呢,”蕭珩說道,我看著他,明明是他自己在意,卻找皇上做由頭。我心里忽然明白了,不會再等他的答案了,他不會跟我去北幽,他不會做一個謀反的皇子,也不會這樣讓公主受辱。只是他一時還想不到婉拒我的理由而已。兩年前我逃婚了,又回到了這里,而他,愛上了南枂來的公主還不自知。

既然這樣我就自己回去吧,第二天趁著蕭瑜去上朝,我換了一身輕裝,出了臨安王府,看著我的那些下人,我早就在他們早上的茶水下了蒙藥,沒有半日,他們醒不了,

我在街上買了一匹快馬便騎著出了上京城,我原以為這次我的計劃一定天衣無縫,可是我剛上了馬就看到蕭瑜一個人站在前面,他還穿著朝服,我心里頓時涼了下來,他總是陰魂不散的跟著我。

“蕭瑜,你為什么總是這么陰魂不散呢,是不只有死了,你才能放過我。”我看著他說道,拿出了那張他送我的寶靈弓上弦對著他,路途兇險遙遠,這個或許有用,我出門就將它帶了來。

“瑤光,你就這么想逃離我?我就這么讓你厭惡,也罷,我這一生樹敵太多,有時候我在想,最后會死在誰的手里,今天讓你一箭射死,解了你心頭之恨,也好。”蕭瑜站在前面說道。

“你不要逼我,讓開,當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回家。”我看著他說道,

“我不會讓的,你這一去只怕我一生再也見不得你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被你殺死,至少你還會記著我,這就夠了。”蕭瑜語氣堅定的說,

“既然你一心求死,今天我就成全你,”我說道,將箭對準他的胸口,皇上逼死了我父親,父債子還,就用他兒子的命來還吧,也算為西?報了些仇。我松手放箭,利箭射中了他的左肩,鮮血直流,他吃痛的握著肩膀眉頭緊鎖,想來那箭中的極深,我用了全部的力度,如果不是射偏了他早已沒命了,

“你射偏了,以你的箭術不可能會偏,你是故意的。”他看著我慘然的笑著說道,他難以支撐箭痛便半跪在地上,我看著他這樣子,不知為何,竟然心里有些痛起來,我真是沒用,經過了這么多事,卻還是這般心慈手軟的,我應該殺了他,可是我做不到。我下馬跑過去看著他,他暈倒在我的懷里,我咬咬牙,一用力將那支箭連血帶肉的拔了出來。他痛差點叫起來。

“知道痛,還不避開,”我看著他發白的面容說道,便叫著轎子把他帶回了府里,讓太夫給他上金創藥治傷。他是到晚上才醒來,真希望他永遠都醒不來算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把我叫過來,看到我他才放心下來,

“還好你沒把我丟在街頭等死,將我帶回來治傷。”蕭瑜說道,

“你不怪我?”我問道,

“我不會怪你,不管你對我做什么。”蕭瑜說道,

“那你現在看到我沒走了,放心了吧,好好養傷吧,”我生氣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走,也許我知道自己是走出去的。下人拿了晚膳過來,

“我不吃,拿下去,”蕭瑜對下人說道,

“你為什么不吃?跟誰置氣呢?”我說道,

“我的肩膀很痛,拿不起筷子,”蕭瑜說道,我看著他,便不由分的拿起了桌上的藥湯喂他喝,宮里人人對我避之不及,他卻待我始終如一,如果沒有之前那些事,其實他也算得上是個良配。他受傷之后每天總是要我陪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一開始我不情愿,可是我一走他就說傷口痛又把我叫了回去。那時我們說了很多話,他跟我說了很多宮里還有他們小時候的事情,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說過這么多話,為什么他要對我這么好,為了求娶我在上明宮外跪了一夜,甚至還當眾頂撞皇后,我想那時皇后一定記恨他了,對我那么關心入微,護我周全,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是在三個月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一切都來得那么突然,他知道了后非常高興,他在人前總是過于冷峻,言語不多,可是在我面前我卻感覺他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后來我生了一個小皇子,聽他母妃說那孩子長的像極了蕭瑜小時候,他每天下朝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過來逗孩子玩,孩子也很粘他,每次一哭我說抱你去找父王,他就不哭了,我就只得抱著孩子去宮門口等他下朝一起回去,

我們那時候的日子還算平靜,可是他卻被月妃陷害入獄了,說他對月妃無禮,他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后來公主向皇上求情皇上放了他,還撤去了他的監國之位,我們并不認識月妃,可我能感覺到,她甚至比皇后還要恨我們,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后來皇上突然病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皇上不上朝不見任何人,大臣們紛紛互相猜測著,他說他決定逼宮,如果皇上病危,到時太子登基,洛溫把控朝堂,只怕他們這些皇子下場都不會好,他必須要拼死一搏,不能讓多年的心思和努力付之東流,他讓我帶著孩子回北幽去,若是事成他一定會去北幽接我們母子回來,若是事敗,讓我再找個人家,說他來生再護著我,我冷笑著說,自古好女不嫁二夫,要是事敗大家一起死了也就是了。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恨呢,月妃,我每次見到她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一樣,她的眼神讓我想到了傾月公主,她們的眼睛很像,都是那么柔媚。蕭瑜將他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我,他為了建立奇功,就領圣命前去滅了西?,他說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他帶兵安扎在心西?陰山那里,他早就聽說過天山雪蓮的事,世間傳的太奇,于是他決定只身一人去踩雪蓮,想奉獻給皇上,皇上年事已高,正是最需要這些奇珍寶藥,卻不想遇到了狼群,后來遇到了傾月公主他們,他覺得是天助在助他成事。他就心生計謀,自古兩國相斗本就是你存我亡的事,靠的不止是戰士還有謀略。如果能成大事,他并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手段。

發動宮變的那天晚上,我暗中讓人將孩子送回了北幽交給我大哥他們,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就陪著他一起死吧,可是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他帶兵去上明宮的時候我總感覺他不會再回來了。

我坐在庭院內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回來,我也沒有聽到任何消息,那晚的月色像我們成婚的當晚,凄凄慘慘的,慘淡至極,夜深園里的花睡去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出事了,我決定去宮里找他,在宮門口被林鄴將軍攔住了,一看到宮門口是皇上的人。我就知道他兵敗了,我求著林鄴將軍讓我進去哪怕是見他最后一面,林鄴將軍念著和我父親的交情讓我進上明宮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么狼狽的他。他看起來受了不少的傷,他身邊的將士幾乎要被殺光了,而皇上帶著月妃還有洛丞相等站在一邊看著他兵敗的樣子,

我沖過去跟著他,此刻他身邊再無一人,他身不由己的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其實從西?回來后他也會時常做噩夢,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而今以后,我們會徹夜長眠,我拿出準備好的金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拔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們死在一起,天上下起了紛紛細雨,而后是大雨,雨水會將這些血水沖掉,雨過之后天就晴了,黎明會重新來到,曦微的晨光會照射整座上明宮,我希望我的魂靈能回到北幽去,我要去和父兄一起守護燕云城,蕭瑜,下輩子你不生在帝王家了,下輩子,我們做對平常夫妻,這一生是來不及了。我的死亡和我的出生一樣,天上都下起了雨,一樹菩提伴月明,扶搖微雨泛微光。

全書完

林知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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