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札幌返回療養院,再從療養院駕車回到高專前,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不,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一個特級和一個準特級無聲無息的被人干掉了不管怎么想都是值得咒術界發生軒然大波的消息。
……但總之就是很令人難以啟齒就對了。
乙骨憂太是因為單純的因為被使喚了三天而累的夠嗆,以輔助監督為副業,主業實際上是某公司精英的刻命裕也臨時接到了家里的電話,于是就一邊抱怨著家里愛管閑事的兄長與姐姐一邊提前的先走了一步,岸沼良樹帶著筱崎步美去附近的醫院做檢查,原本說要來的哲志臨時被編輯拉走,剩下兩個人不得不再次開上那輛租來的汽車上路。
“其實我的駕照之前就被吊銷了。”
霧下忍看著路上新裝的的監控和藏在樹后的人影,果斷的一踩剎車把車框啷的停了下來,看著后視鏡里茫然的乙骨憂太猶豫了一下,最后決定還是說出這個殘忍的事實,“半年之前,在橫濱為了追上詛咒師所以不知不覺在限速區域把車開到了120km/h,其實到現在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碰車來著。”
乙骨憂太驚愕的張開了嘴,四大特級中唯一一個未成年人那顆遵紀守法的小腦袋瓜兜了半天圈子也沒想出想合適的形容詞,最后只能磕磕巴巴的憋了一句:“那,最開始我們到療養院里的那段路……?”
“是無證駕駛。因為那時候還沒安監控,誰能知道三天之后就突然長出監控來了!有那種效率真希望他們可以用在救人上,早知道就拉著伊地知一起來。”
乙骨憂太逐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汽車是用誰的名義租來的?”
“五條啊。”
乙骨憂太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一下震撼的心情,“那岸沼先生……”
“岸沼應該帶著筱崎剛到醫院,就別想著叫他來接我們了,我也不會同意他來的,因為很丟人。”
?
所以被學生知道自己駕照被吊銷,然后一起蹲在馬路牙子上等人來救就完全不丟人是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乙骨憂太想說的話,霧下忍呲了呲牙,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這叫帶著學生體驗生活才對,沒有因為無證駕駛而被卡在回程路上的的咒術師都是歪道!”
這是哪門子歪理啊!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想開車了吧!
以上的抱怨換成隨便哪個入學比乙骨要早的學生來都會毫不猶豫的說出口,但遺憾的是現在的乙骨憂太完全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與對面那個骯臟成年人的游刃有余相比起來實在是有些稚嫩,“……那現在怎么辦。”
“我們叫人來吧。”
“叫人……叫誰來啊?”
霧下忍理直氣壯的伸出了手。
乙骨憂太湊了過去,仔細的看了看。
……什么都沒看出來
……除了那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被修剪到很短,還帶著一層因為制作咒具所以磨出的薄繭與輕微的傷疤以外,那就是一雙普通的,成年男性的手。
乙骨憂太想了想,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啪”的一聲傳入他的耳朵。
“好疼!”
他揉了揉手,有點委屈,“干嘛突然打我?”
“把手機給我啦,手機,光把手伸過來做什么?”
“早說啊,我還以為有什么事情。”乙骨憂太一邊嘟嘟囔囔的把手機上的游戲退掉,一邊疑惑的發問,“霧下前輩的手機呢?”
“一會沒看它就卡住了,根本不是重啟一下就能解決的問題,估計得過一陣才能用。”
霧下忍從兜里掏出手機塞到了乙骨憂太的手里,就外表而言是沒什么問題的,但學生在按開了屏幕以后,一眼望不到頭的信息瞬間躍入了眼眶。
在嘗試重新鎖屏失敗以后,乙骨憂太不得不閉起眼睛,同時將屏幕翻了個面,以免看見更多奇怪的信息,比如成年人不可言說的秘密之類的,同時難以置信的發問,“這些全部都是五條老師發來的嗎?”
霧下忍聳了聳肩,用動作回答了他的想法。
“沒辦法,畢竟他很怕寂寞嘛。”
————
關于五條悟的不靠譜程度,其實還有另一個人對此也相當具有發言權。
那就是之前退出咒術界去當一般社員,后來又在刻命裕也被推薦時選擇與他一同回歸,這次剛好也在札幌附近執行祓除的靠譜的成年人,七海建人。
這位靠譜的成年男性現在正雙手握著方向盤,充當了臨時司機這個位置,雖然面無表情,還帶著掩蓋視線用的眼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有多無語,“忍前輩,如果一定要學習的話,請你有選擇的挑選那個男人身上良好的品質來學習。”
而不是將對方不靠譜的特質一并學走,居然在已經交換了私人電話號之后還堅持撥打工作用的電話,好在他有接聽陌生來電的習慣。
……萬一被當成騷擾電話掛斷了要怎么辦,繼續打下一個嗎?咒術界里被稱為“六眼之下第一人”的家伙混到這種份上是不是有點太慘了。
霧下忍對此的回答是指了指路邊的小攤。
“要吃嗎?黃油土豆。”
“……那和石板燒土豆不是一回事嗎?”
“大概是一回事吧,總之我請客,吃嗎?。”
“……”
“ねえ?けんと。”
“請不要用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語氣我的名字,忍前輩,我沒有被人當成變態的想法。”
七海建人慢條斯理的開口,按開了轉向燈,“順帶一提,就算再怎么模仿那個人也是沒用的,他的氣質簡直就是渾然天成。”
“什么氣質?”
“讓人很想用拳頭親吻他臉頰的氣質。”
“五條聽到了會難過的。”
“并不會,那個人只會變本加厲的,你才是,不要太慣著他了。”
汽車于路面摩擦時發出了長長的刺耳聲響,坐在后排的乙骨憂太看見了副駕坐上的霧下忍像貓一樣翹起的嘴角。
“請加上腌魚,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再給我帶來一聽啤酒。”
“ビール(啤酒)pass————高專出來的學生里只有我一個人因為超速被吊銷駕照就足夠了,如果再出現一個酗酒的酒鬼,那對于學校的風評可是有極大的不利啊。”
“這種話請對著被你摧殘了整整三個月的家入前輩去說。……那件事發生以后她一度認為你會喝到心口腐爛才停止,為此還專門和冥小姐開了一個賭局。”
七海建人坐在唯一一把一看就知道充滿了拋瓦的白色塑料椅上,毫不留情的咬下了一大塊黃油土豆,仿佛是把滾燙的黃油土豆當成某個人的腦袋一樣泄憤的塞進嘴里咀嚼,動作上多少沾著點私人恩怨,看的乙骨憂太眼角一陣抽搐。
【不燙嗎?】
雖然他很想這么問,但到底還是收起了好奇心,老老實實的坐在小圓鐵凳上,默默的吃起了自己那一份撒了黑胡椒的黃油土豆。
“……那賭局的結果呢?”作為賭局中心的霧下忍嘴里咬了一塊魚尾巴嘎吱嘎吱的嚼著——對,他沒吃黃油土豆,他的確也買了一份多加甜奶油的沒錯,但比起那種軟綿綿的食物,他還是更喜歡吃到嘴里會給直接反饋給他實感的稍微硬一點的食物——,“雖然被同期和后輩這么開涮有一點不爽,但我果然還是很在意結果。”
“很遺憾,就現在的結果而言,我們全都失敗了。(今こちらにいる者は失敗しました,全部。)勝利者似乎是嗝(げ)……”
意識到自己差點不知不覺的說出口以后,七海建人及時的最后那個名字變成了一個輕微的,有些失禮的氣聲,“抱歉,失態了,吃土豆不喝水的話會稍微有些噎喉嚨……勝利者似乎是高年級的學生,具體是哪一位我已經忘記了,因為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霧下忍大度的擺擺手,
“沒關系的,畢竟土豆真的很膩……原來是這樣,我就說為什么那一陣子總是被冥冥小姐用奇怪的眼神盯著看……以及,不管你壓的是那一邊,眼光都差死了,建人。”
“請叫回姓氏,還有,托你的福,我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參與賭局。”
“雖然沒有參與賭局這一點要夸夸你,但是你原來是那種會在意后輩眼神的可悲男人嗎?!”
“完全沒有,我只是不想被人誤認為是變態的同伙而已。”
————
七海建人是一路把人送回高專的,且在送到了以后連頭都不回的就轉身離開,雖然按照本人語是因為要回去把任務報告趕出來,但不管怎么看那個穿著米色外套的靠譜成年男性下山的背影都帶著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帶著一大堆伴手禮,在宿舍樓下被霧下忍叮囑了報告相關的問題可以去檔案館查找相關資料以后,乙骨憂太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霧下前輩的相關資料我也可以查詢嗎?”
“什么?”
“關于您入學時的資料。”
“那個啊……”
他說,“雖然情況比較特殊,但你是特級,應該沒問題吧,只要不查詢2009年的那一份應該就沒關系,說起來,你明天是不是還有課?”
“糟糕!我完全忘記了。”
看著少年急匆匆的背著大包小包跑進宿舍里之后,霧下忍這才舒了一口氣,然后對著墻頭揮了揮手,五條悟悄無聲息的踩著房檐上的瓦片蹦了下來。
“為什么不樂意讓他知道09年的事情?”
“因為很丟人,畢竟是那種事情。”
“覺得丟人的應該是我這邊吧?你完全就是無辜的。說起來,你要不要見見惠?”
“現在已經凌晨了,再去你房子里恐怕得到三四點……我自己去找個旅店,或者干脆在宿舍湊合一晚上就行。”
“我可以帶你一程,高專的宿舍里面全是灰和蟲子吧?你不是最討厭那個了嗎。”
“那都是什么時候的習慣了……不過,如果有稍微軟一點的枕頭到也不是不行。”
——
說走就走。
不過當天夜里還真沒看見作為借口出現的伏黑惠,妥當的安排好行李以后已經快凌晨一點多了,下午在學校經歷了連著三場小測的可憐DK當然早早的就在知識的海洋里浸泡到不省人事,還能強撐著在復習過后把自己栽在床上而不是種在地里大概就是他最后的倔強,因為完全不想被那種狀態下的伏黑惠放玉犬咬,霧下忍果斷的pass掉了喊他起來的想法。
——并順帶著攔住了在一邊啃已經涼掉了的黃油土豆的五條悟。
“不用熱一熱嗎?微波爐熱起來還是挺快的。”
“不要,我快餓死了,而且熱過一次就會變成另一種味道;倒是你,究竟打算睡哪間房啊?”
“客廳就行。”
霧下忍原本是想著隨隨便便在沙發上窩一晚的,可等他在半夜掙扎著從被那些流著血淚的人質問的噩夢中蘇醒時,發現自己正靠著床的里側,躺在溫暖的被窩里,連身上的衣服都換成了不太合身的寬松睡衣,稍微轉過臉就可以看見那雙被稱呼為“天賜”的眼睛。
“怎么了?”
眼睛的主人有些睡眼惺忪的咕噥著,哼哼唧唧的拍了拍霧下忍的后背,呼嚕了兩把,熟練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哄了很久的小孩才練出來的,“你做噩夢了嗎?”
他閉了閉眼,努力平復著呼吸的同時才意識到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霧下忍稍微偏過頭,看向五條悟的背后,發現窗簾那里已經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亮光。
……天亮了。
是夢境。
剛才什么也沒發生。
得知了這個令人安心的事實以后,他感到渾身一松,整個人陷在了床墊里,勉強堅持著回答了五條悟。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