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下忍一馬當先的掀推開了店門,其他學生自然也是跟在后面魚貫而入,映入眼簾的并非是想象中的武器庫,而是整齊劃一的廚具。準確的來講是廚房用刀。
大到菜刀,小到日常用于涂抹黃油的面包刀,可謂是應有盡有。
……乙骨憂太甚至在店里看見了當時被里香擰成麻花的同款。
……這么一想也確實過去很久了,現在他已經不會再有那種想法了,大概已經可以被稱呼一句“男子漢”了吧,找這個勢頭下去一定可以在近期解開里香的詛咒。
“你在普通的廚具柜臺那看個什么勁?快點來這邊啊!”
“我馬上就來!”
……男子漢慌慌張張的放回手里的小刀,跟了上去,用事實證明了性格這東西其實不管經歷多大的變故都很難發生變化。
霧下忍自然是沒有管學生跟在他屁股后面耍寶,他一向信奉孩子只要不死就還能撈,好奇心大一點怎么了,小孩好奇心大一點很正常啊,只要不把自己玩死,哪怕把車飆到一百五十碼創飛一連串詛咒師也沒關系。
顯然店里飼養的貓頭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小小一只鸮原本安安穩穩的蹲在站木上,看見霧下忍伸過來手以后就精氣神十足的抖了抖翅膀,從喉嚨里發出橡膠鴨子被擠扁時才有的聲音,很快就有人從樓上跑了下來,木樓梯被踩的嘎吱作響。貓頭鷹撲騰著翅膀,歪歪斜斜的飛走,落在更高的架子上。
“我是從東京來的。”
霧下忍開門見山的跟對方攀談,并沒有因為對方長著一張年輕的臉就隨意輕視,“來給學生買些學習用具。”
試圖把貓頭鷹夠下來的店員歪了歪頭,“學習用品的話,去相關的店里買些才對吧,我這里沒有那種東西,您大概是找錯地方了。”
“但推薦我來的人就是這么說的,這里有適合我學生用的工具。”
店主先是看了一眼周圍,然后勸離了店里的普通人顧客,在迅速掛上了“停止營業”的牌子以后,“冒昧的問一下,是誰介紹您來的呢?”
霧下忍抬起右手,解開衣袖,露出了手腕上帶手鏈,被制成咒具,因此保持著生機的活木上除了家紋還盛開著梅花,“這個家紋的主人建議我來的。”
……咒術界里會以梅花為家紋的寥寥無幾,敢用荒枝付左三階松的更是僅此一家。
他們迅速的,幾乎是飛一般的,被帶入了另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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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應該也是專門負責咒具制作的人吧?”
在學生們被咒具的種類(與價格)迷花了眼時,裹著頭巾的年輕店員趁著機會同霧下忍攀談了起來,“我有注意到,您看咒具的樣子像是行家呢,手指上的傷口也是,如果不是鍛造,應該不會被燙傷吧?方便透露一下您的姓氏嗎?”
“在你的店里購買咒具需要登記嗎?”
霧下忍注視著學生在咒具間嬉戲打鬧,表情平靜,“如果需要登記,告訴你也沒關系,我的姓氏是霧下。”
“登記到是用不上,想知道您的名字是我個人的原因……不過,既然是霧下家,那就麻煩您代我向福岡那邊的謙家主問一聲好啊。”
“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去做會比較好,現在已經不是明治以前的日子了,而且我也絕非是福岡的那一脈。”
店主原本恭敬的表情僵在了臉上,霧下忍像沒看見一樣繼續說,“我的姓氏不過是湊巧才和那一家同樣的寫法而已,讀音也一樣完全是湊巧,我是從東京的高專畢業的,本人也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鄉下人。”
“……莫非您就是那個堅稱自己是來自青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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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高專。
五條悟漂浮在半空中,平日里遮擋視線用的繃帶被他掛在了樹上,長長的白色繃帶給人不好的預感,如果不是事先知情是因為刮風才脫手而出,簡直就像是他專門趕來為京都校這邊報喪。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得尊敬老人。”
作為被挑釁對象的京都校校長,樂言寺嘉音連眼皮也不抬起,“當初在商議后同意了由你們東京校來負責那個棘手的詛咒,并沒有你們可以把它往這邊帶的意思;愿意保留被咒者的性命就已經是我等能讓出的最大讓步了,現在你們居然還想要讓那種東西也參加交流會嗎?萬一出現了事件,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他的身后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也在背后背了一把長刀,單從樣貌來看,和霧下忍確實有幾分相似。
……這是自然的,因為他們的祖先就是一對雙生子。
“更何況就算再不想當家主,堅持要外出的話,也應當告知霧下家現任代理家主霧下謙才對吧,因為他一個人的固執己見,福岡的處理效率現在可是成倍的下降著!”
“噯,我說,你們是聽不明白人話嗎?福岡的效率低下關東京校什么事,”五條悟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青森的一之瀨和福岡可是隔著十萬八千里,雖然搞不懂這一族的血脈親戚到底按哪一代來算,忍如果哪一天要認祖歸宗我也沒有什么好反對的,但現在明顯就是你們一直在自顧自的糾纏上來吧?怎么?也打算學習加茂家,把別人家的小孩占為己有嗎?”
原本要告訴校長東堂又曠了訓練跑去看小高田,但無辜被cue的加茂憲紀拿著京都校的人員名單:?找我?
背著和弓的嫡子站在房檐底下,剛打算開口說些什么,——至少描補兩句,再不濟端出同為御三家的氣勢來給京都校撐撐架子也是好的——卻感到了渾身的血液在被五條悟掃視的瞬間像被火點燃了一樣沸騰著,逼迫他進入了臨戰姿態。
壓迫感。
仿佛失足落入了大海里,被海浪狠狠擊打在頭頂,內臟也要被一同碾碎的壓力瞬間席卷了在場的人。
雖然那個人總是一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樣子,但唯獨在這件事情上,或許真的會讓他動怒。跟一般通過結果被卷入紛爭的加茂憲紀不同,被特意針對了的霧下謙不得不退后半步才站穩腳跟,也正是這后退的半步讓五條悟露出了無趣的眼神,他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故意踩著房頂的磚瓦,青黑色的瓦片在他腳下碎成了數塊,噼里啪啦的向著底下兜頭砸了下去,“真沒意思,還和你是同學的時候我就想說啦,只有這種程度嗎?如果換成是忍站在跟你一樣的位置,承受同等的壓力,不但不會退后,他肯定還可以繼續前進。是因為那家伙曾經是山之民的緣故吧。不過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已經很努力了,畢竟不是誰都和忍一樣天賦異稟呢。”
“兄長能被您如此稱贊自然是我家的幸事。”
被有意無意當做對比的霧下謙要緊了牙關,努力在針對他一人而來的咒力外放中站穩了腳跟,“不過,如果忍兄長打算回歸家族,還請您務必不要阻攔。”
“怎么可能會阻止,忍可是還和我說好了要一起去看五山送火的,要是他做了家主,那豈不是年年都能在一起看了?哎呀,這么一想就一定要提前備好祝賀他成為家主的禮物才可以。”
霧下謙的臉在對方得意洋洋的說出了“要為霧下忍準備成為家主的禮物”后瞬間就黑了下去,但顯然五條悟壓根就沒打算把他放在眼里,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是把乙骨憂太塞進參加名單里,現在目標完成,他自然就拍拍手,不帶走一片云彩(但是留下了一條繃帶)的離開這個讓他覺得渾身不對勁的地方。
霧下謙一直注視著五條悟消失的地方,無下限術式的瞬間移動幾乎無法被任何東西捕捉到,因為是空間移動。哪怕他是可以將歷代霧下本家所傳授的術式運用最純熟的一個,也依舊沒辦法看破五條悟的行動軌跡,那個男人,就是最強。
同為需要依靠雙眼才能完全使用出的術式,術式可以被教授給普通人的霧下家一直被五條家壓了一頭,本家為此甚至不惜在他和雙生兄弟霧下吉身上實施了被奉為禁術的“贄”,即便如此也依舊沒有翻身。
仿佛是上天降下的詛咒,同為家主,霧下謙甚至無法做到在一對一的對決中捕捉到五條悟的衣角,因為這個,族內對他來擔任代理家主向來多有詬病。
……身為家主,他當然知道族老們是因為什么才會對他有如此苛刻的要求,但發生在霧下忍身上的變化實在是讓人不得而知,當時的霧下謙只被告知了一件事。
那個不起眼的,連本家在哪里都不曉得的遺孤,霧下忍,憑借著自己的術式,擊破了無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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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高專內發生的唇槍舌劍霧下忍自然是不會知道的,他給五條悟發了個消息,在報給對面地點以后就忙著應付起了在聽到他名字以后就突然興奮起來的店主。
……要不是害怕那家伙過來以后找不到人又要鬧,霧下忍早就帶上學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了,而且光打聽他術式是要做什么?就算沒有繼承族里的式神不也照樣能打嗎?
這么想著,霧下忍又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正想著從包里掏點紙,一塊手帕就被人用雙手捧著,送到了他眼前。
他眨了眨眼,看清了手帕的主人。
“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