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經提到過了，咒術師是人口稀缺到即將要凋亡，但又絕對不可以就這樣消失掉的可悲，危險性高，同樣也非常賺錢的職業。

當然，任務賺錢的程度等同于咒術師本人所接到的任務等級，等級越高，在證明了該咒術師實力強勁的同時，也意味著會更加忙碌。

比如還是學生的禪院真希等人，剛才入學一年不到，通過正常方式入學的三人皆為家系傳承，等級分別為四級到準二級，多少還需要在學校內接受一定程度的教育，積攢經驗，免得出現勇者剛出新手村結果就遇上了關底boss出門散步的尷尬局面。

……雖然這種情況確實也有，但至少學生們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可以平平安安，甚至有機會抽出來空閑時間去看電影的。

比學生待遇稍微差一些的就是那些已經畢業的術師們，并非人人都是五條悟的他們才是咒術界的中流砥柱，最強的那一部分也大多數都保持在了一級左右的水平，在這部分咒術師里，連996都算得上是一件美事，他們大多數的人都在007。

……你說特級？特級向來不被當人看，尤其是在中間唯一一個干事的可以用反轉術式隨時一鍵脈動回來的狀況下，四小時的碎片休息時間就已經是福報了，就不要要求太多。

順帶一提，霧下忍雖然并沒有反轉術式，也不是特級，但也被咒術界的人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劃分到了最后一個區間里。

也沒什么，就是他的術式太好用了而已。

有誰可以拒絕一個擁有徒手搓高達能力的人成為特級呢？反正高層做不到。

在關于擁有非術師家庭背景同學的心理健康問題的爭論剛剛結束，霧下忍還沒來得及去找阿吉付賬，夜蛾正道就火急火燎的打來了電話，大意是高層再一次發布了指名任務，隨便在場的兩個人趕緊接了，省得老爺子們再啰嗦，如果能帶上學生一起去長長見識是最好的。

也正是在掛斷了電話不到半分鐘，京都校這邊的輔助監督就推開了包廂的門，再經過了一番交流以后，他們發現了這次事件的異常。

“全部是一周內死亡，而且都是在夜里死掉的，死法也一致。”霧下忍把醫院的尸檢報告塞到了五條悟鼻子底下，然后轉頭看著輔助監督，

“來之前有調查好嗎？死掉的那四個人有沒有什么血緣關系，比如家族遺傳病史什么的……雖然說在一周內同時發病的幾率很小，可如果是遺傳性疾病導致的倒也說得過去，大喜大悲之下很難保證心臟不受刺激吧？還有病理方面，呼吸系統方面應該去咨詢法醫才對吧？”

京都校方面派來交接的人員戰戰兢兢的回答，“在來之前就已經調查完畢了，這幾名死者并沒有血緣關系，是，也沒有發現遺傳性疾病的家族病史，因為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引發了爭議的緣故，我們第一時間排除了相關疾病，尤其MERS是第一個排除掉的……”

“MERS的死法和這個不一樣吧？……那，有發現生前被咒靈入侵夢境的痕跡嗎？”

“真的非常抱歉，因為第一個發現死者的基本上是死者家屬或者同事同學，根據調查，都是普通人，”輔助監督鞠躬鞠到的下巴都快貼在腿上，“我們正在加緊調查中，不過懂得降靈術的咒術師都被外派出去了，所以……”

簡單來講，就是京都校方面也陷入了勞動力不足的危機，不得已之下只能連姊妹校派來聯絡感情的學生和工作人員也一起壓榨。

“根據我們的評估，這次的任務應該處于一級與準特級之間。”輔助監督誠惶誠恐的說，“交給學生多少會有些危險，因此不得不將委托交給兩位來處理。”

卷入事件的普通人一共有五名，年齡由十五到三十一歲不等，都是本地人，生前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情況，也沒有仇家之類的。

他們與四名死者的家屬在尸檢臺前急匆匆見了一面，并且在得到允許之后查看了遺體，然后遺憾的得出了和先前京都校一樣的結論，其中乙骨憂太因為第一次看見同齡人被解剖后的尸體所以受到了驚嚇，祈本里香因前者的不安而開始瘋狂外溢咒力，瞬間將空氣全部浸透的殘穢自然引得在場術師一陣不適，但家屬熟視無睹。

“是好事。沒人能夠看見，死者身上也沒有鮮活的咒力殘穢或是受咒物影響的痕跡，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詛咒師。”禪院真希頂著咒力外溢，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把礦泉水遞給扶著樹干吐的天昏地暗的乙骨憂太，“所以，是詛咒吧，假想咒靈。”

狗卷棘對此贊同的點頭，

“鮭魚。”

“那接下來要怎么辦，”好不容易緩過勁的乙骨憂太接過礦泉水，拼命往嘴里灌，試圖沖掉嘴里奇怪的氣味，同時努力不去想躺在解剖床上那具跟他姊妹同齡的遺體，“沒有咒力殘穢，是五條老師來也很難找到源頭吧。”

“那你們干脆去休息好了。”霧下忍塞給摸遍了口袋也沒掏出手帕的乙骨憂太一包紙，“反正也看不見。”

“你呢？”

“還有一個人，據說現在還沒有死掉，雖然也還沒有被歸為受害者的行列，不過我想去見見他。”

————

平成二十九年的秋季，霧下忍和京都的輔助監督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身邊除了急匆匆推著病床掠過的醫護人員以外什么也沒有。

五條悟被他攆走帶學生，一是讓五條悟也好好放松放松，二是防止這次任務其實是京都校方面實施的調虎離山之計。

……能當上咒術界領頭人的老爺子們的腦回路多少都會有些過于清奇，即使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霧下忍也依舊沒辦法推斷出高層的下一步動向，但他又不太想拿“見取”去看。

————誰知道會不會看見什么辣眼睛的東西，那頭發想也知道那群人腦子里無非就是那么點事情，萬一他看完以后不小心手一抖開了個領域把高層給團滅掉怎么辦？

……畢竟只是一群只能進行簡單運動的草履蟲，術式稍微復雜一點就理解不了，如果秤和綺羅羅沒被停學，那現在是應該會跟著他一起來醫院的。

好在及時被打開的病房門阻止了霧下忍繼續產生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在看見從門里走出的那個疲憊不堪的中年男人后，輔助監督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并向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輔助監督大多都不擅長與咒靈正面作戰，因此與各式各樣社會人士的交流就成了必修課，高層派來的這個輔助監督顯然深諳此道，說一句如魚得水也不為過，原本半信半疑的中年男性很快就相信了輔助監督的說辭，將他們放了加護病房里

————他還要趕著去照顧一個人住在精神病院的妻子，這樣大的工作量顯然超出了一個剛從開顱手術中恢復過來的病人的精力，因此在離開之前，那個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兒子就麻煩你們了。”

霧下忍本來想意思意思回答一下的，但耳邊卻傳來了詭異的聲響，他低下頭，撿起了那枚碎了一半的鏡片。

黃銅制成的鏡框上刻有某種咒術性質的花紋，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應該出現在醫院里的東西。

“這個，是你的嗎？”

霧下忍舉起鏡片，自稱姓氏是“天宮”的中年男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大概是之前負責這件事情的人留下的東西。”他摸了摸額頭的繃帶說。“請拿去用吧。”

————

甫一踏入病房，壓抑的感覺立刻就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只隔了一道門而已，病房內的氛圍壓抑到像是里面的人已經死去。床位掛著病歷本，上面寫著患者的名字，除了病床旁發出輕微聲響的精密醫療儀器以外，護欄旁被人綁上了祈福用的藍色御守，而床頭柜上放著病房里除御守外唯一鮮艷的顏色，大概是病人在出事前日常帶著的方框眼鏡，它是紅色的。

“這樣做真的有用嗎？”輔助監督忍不住發問，“我們已經調查過很多次了，據送他來的同班同學講述，神崎滿是在集體死亡事件出現的三天之前，在學校后山參加社團舉行的觀星活動時不小心磕到頭才昏迷至今的。”

“————對怪談有涉獵過嗎？”霧下忍卻答非所問，“就是都市怪談之類的，普通民俗也行。”

“對于都市里的人來講，『村』是尚未開化的地方，住在村子里的人是『不同的人』，如果說文學作品里描寫鄉下人或是戲謔或是諷刺的手法表現的意思是嘲笑或是抗議，那恐懼的方式大概就是都市傳說吧。”

看出輔助監督有些摸不著頭腦，霧下忍就繼續講了下去，

“在我出生的地方就有這樣一個說法，一旦走過據說原是村子的森林，就會有小小的地藏，沿著小地藏走，就會找到廢村入口的鳥居，如果跟著地藏上落著的紅色蝴蝶進去鳥居，那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您的意思是死者其實都是都市怪談的受害人嗎？”

“畢竟鳥居之內為神境，說不準也跟他們無意間參拜了一些神龕也有關系，真的進去過那種地方的話，是無論如何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

“但根據調查并沒有詛咒……”

“一定還有什么隱蔽的地方沒有發現。”

“您是指什么？”

霧下忍指了指輔助監督背對著的病床，輔助監督若有所覺，回過了頭。

病人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原本應該和學生證上貼著的照片一樣，與正常人相比稍顯偏白的皮膚逐漸以迅速且詭異的速度攀上了色彩艷麗的刺青，在刺青蔓延到呈現暗沉金屬色澤的瞳孔后，用于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了尖利的聲響。

這種異變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在輔助監督的手快要觸碰到床頭的緊急呼救鈴前，刺青和警報聲，連同著患者一起消失在了他眼前，病床上只留下了黑藍色的顏料痕跡。

霧下忍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拍了拍大驚失色的輔助監督的肩膀，

“接下來，我會將剩余的殘穢牽引到我的身體上，你回去以后記得和窗的負責人商量著修改一下任務等級吧，具體情況我會在回去后說明的，這應該不是咒靈從睡夢里發起襲擊導致的多人死亡案件，而是某種被錯認為疾病的詛咒。”

他掏出手機，決定把留守在賓館里帶學生的五條悟給搖過來找找受害人去了哪里，“大概率還有有生得領域存在，能夠構建生得領域的咒靈少說也得二級以上，等一下我會去調取類似方式失蹤的受害人檔案。”

說到這里，霧下忍頓了頓。

“不過，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可以大張旗鼓的掠走人類的，排除掉和失蹤人員定下束縛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定性為一級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