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回來的那些豬骨時間從四十年到十年前不等,沒什么特別之處,就是正常宰殺后留下的骨頭,大部分是經過蒸煮之后的。”法醫說。
“四十年前?”李新臺說,“就那么巧?”
“據我所知,老大,當年那個養豬場養殖的都是活豬售賣到比較遠的城市,附近的村民消費不起,所以應該不會有大量的豬骨出現才是。”劉茂昌說。
法醫又說:“讓我去現場看看會得到更準確的結論。”
“你不會是想順便看看那個女尸的現場吧?”劉茂昌開玩笑似的說。
“就算是這樣,又有什么不應該?”
“好了,別說了,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別整天想著立功晉職這些空的東西。”李新臺沖著劉茂昌說。
“李隊,大家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才好,你也是。”法醫沒再和他們爭辯,留下這一句話就離開了。
似乎每次她和他們說話都是不歡而散。
“這母老虎,半點虧吃不了……”劉茂昌撇了撇嘴,說,“不過她再厲害又能翻了天去?沒有批準她想出外勤是違紀。”
李新臺卻沒說話,似乎根本沒聽他的吐槽,沉默了很久,他說:“這些事不要再查下去了。”
“老大,上面找你了?”
李新臺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劉茂昌站在他身邊,正好看到抽屜最下面有一層黃色的紙,李新臺還沒說話,他問了一句:“這是什么?”
李新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馬上把抽屜關上了,說:“一些符紙而已。”
“啊?”劉茂昌萬萬沒想到李新臺會信這個,雖然他連鬼都見過了,但是劉茂昌到底沒見過,所以總是心存一絲懷疑,此時看到一向大膽的李新臺都請了符紙,他一半震驚一半心慌,“老大,你不是說那鬼八成走了嗎?”
“那還有兩成呢?”李新臺有點尷尬,“別忘了它會殺人。”
“那那那……我呢?”劉茂昌都被他這樣子搞緊張了,說,“老大,你可別忘了我啊。”
“我這也是前幾天才到的,一時忙忘了,明天給你帶一副。”
劉茂昌趕緊點頭:“那我今天哪里也不去了,萬一最近那鬼還在,發狂,第一個死的不就是我們了?”
“你胡說什么?”李新臺沉下臉色,又急又怒,“當警察還當得你怕鬼來了?”
“力權,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趙九柔叫住了要從法醫科離開的周力權。
周力權問:“什么事?”
“當年那個林雙艷的妹妹林雙麗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養豬場附近去刺傷一個村民呢?”他一直對案情特別關注,可能因為這是他參加的第一個案子,每次的案情討論會他都旁聽。
周力權搖搖頭,說:“我們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有查清楚。”
“李隊最近不查了嗎?”
周力權低頭,嘆了口氣,說:“好像是的。”
“那真相也不重要了?”趙九柔有些急切地問。
周力權只能道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趙九柔靠在玻璃門上,很失望一樣,說:“那他們會怎么結案呢?真的有鬼嗎?我不相信。”
“李隊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也許吧。但是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刺傷另一個人嗎?她還練習了那么久。她是想要復仇的吧?但是她要向誰復仇呢?”
“可能那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要向誰復仇,畢竟她也不知道她姐姐是不是真的殺了那么多人。”
“最近的女鬼卻殺了三個人,因為他們都說林雙艷的壞話。”趙九柔說,“三十多年前村子里頻繁遭到‘女鬼復仇’是不是也因為他們說了林雙艷的壞話呢?林雙麗刺傷人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村民侮辱林雙艷呢?”
“這還重要嗎?”周力權問。
“當然重要了。”趙九柔說,“我覺得那具女尸一定不是林雙艷,她是林雙麗。”
“什么?!”周力權睜大眼睛,“為什么?”
“林雙麗那么久沒有任何信息出現,可能改頭換面,也可能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
趙九柔看她不太想談論這個了,有些疑惑,平常她都一心放在案情上,最近卻打不起精神來。于是他說:“下周就要轉正了,李隊怎么說?”
周力權一聽這話,似乎心情更不好了,她說:“李隊說我不能轉正。”
“為什么?!”趙九柔完完全全震驚了,他覺得周力權轉正是一件太理所應當的事,她是他們這一批實習生里最辛苦也最勤奮的人,而且工作也做得很好。
周力權只是搖了搖頭,看上去有點心灰意懶。
“新臺啊……”局長親切地叫了李新臺一聲,在李新臺的印象里上次他這么叫自己似乎是十年前了,“上面有消息了,你表現得好,案子偵破有功,要是這個案子一結,你想得到的東西馬上就送到你手邊來。”
“局長,我沒有那么急切,倒是您,在這個位置坐了十年了,肯定也要往上升升了吧。”
局長也不藏著掖著,笑容更大了點,說:“一件事辦好,對我們倆都有利,兩全其美啊。”
“要是我不想辦好呢?”
局長一聽這話也沒急,笑嘻嘻地說:“那肯定是我們做得還不夠好,不合你心意。”
“局長真是明白人,我手上有一些證據,局長和上面都知道,和四十年前一些小事有關。上頭的人雖然死了,但是最在乎名譽清白,所以這些東西我肯定不會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您放心。”
“我對你肯定是放心的,新臺,那么多年,你在我手下,多少案子從你手上過,我還不知道嗎?你一直是一個正直剛正的人……”
“哪里的話,局長,這其中也有您的周旋不是。”李新臺邪性地笑了一下,又說,“我聽說副局最近老是來找您啊?”
“是啊,他最近工作忙,那個技術大會由他一手負責,現在快結束了。”局長說。
“副局長也是個人才。”李新臺對局長笑了笑,說,“那就這么說好了,局長,我這就結案。”
“小周!”李新臺在辦公室叫了一聲,等了一會兒,應該如往常一樣在門后出現的女實習生卻不見蹤影。他站起身來,到外面走廊她的工位看了一眼,也沒人。
“小周呢?”他問旁邊的同事。
“李隊,她應該在檔案室吧,最近她都在那兒呢。”
下午的檔案室依舊光線很暗,窗戶小,又沒開燈,李新臺站在門口往里看,只看見案桌上伏著一個人。
他把燈啪嗒一下打開,周力權連忙從桌子上坐起身來,李新臺才發現她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看資料。
“那么黑,你開個燈不行?”他說。
周力權有點不安,說:“有窗戶呢,我想著節約一點電。”
“把你眼睛看壞了,以后還怎么當警察?”李新臺走進來,走到白板面前,發現周力權在上面畫了一大堆導圖。
周力權有點心不在焉,沒有聽懂李新臺的言外之意,看到他看那塊白板,連忙說:“那是我隨便寫的。”
“寫得不錯。”李新臺隨口表揚了一句,“這也是你們在學校學的吧?”
周力權點頭。
“‘豬骨’……”李新臺注意到她在這個詞旁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你對那堆骨頭有疑問?”
“我總覺得它不會那么簡單。當時農村村民一般吃不起豬肉,更不用說整頭豬,所以很奇怪。”
“沒錯,按理來說,那件事發生之后,那個養豬場里所有的豬都應該被其它豬場收走,那個年代豬屬于貴重物品,不可能隨便分給村民,村民們也沒有那個財力買下來,就算是打折之后。”李新臺分析,對他來說,現在說這些已經完全沒用了,但是看著周力權還在那么認真努力地尋找真相,他有點于心不忍。
年輕人似乎總是天真又有干勁。
周力權眼睛亮了亮,說:“當年的記錄里也沒有記錄那批豬去哪里了,甚至在案發現場也沒有提到和養豬場生產有關的信息。有可能是村民把豬偷了……”
她又自言自語似的說:“但是警察不應該不調查,還有豬場的所有者也不可能不追究吧……”
李新臺沒說話,他想,這個女實習生還真夠敏銳的。
周力權抬頭看向天花板,又低頭看他,說:“最奇怪的是,她是怎么把那么多人殺死的?即便是把他們都迷暈了,但是一個從沒殺過人的人,一方面是心理,一方面體能也跟不上吧?”
“她?林雙艷?你別忘了那時候她已經差不多瘋了。”
李新臺隨口說了一句,他不打算再說任何一句和案件有關的事,也想快點把周力權從中提出來,于是說:“小周,你轉正之后想去哪個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