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兒，回家啦，今兒怎這么早啊。”小區門口的保安大爺，倚靠著坐椅，手上慢悠悠的搖著蒲扇，在保安亭下悠閑的看著路口往來的車輛。
“大爺，我放假啦。”
“哦哦，放假了啊，……，兵兒，前幾天，可又有女孩來我這里打聽你住哪了……，你跟大爺說說，咋個情況……”
“大爺，你又在偷懶啦。”小兵路過保安亭失笑著隨口回道。
“嘿，你這小鬼，沒大沒小的，大爺這叫養精蓄銳，晚上還要巡邏嘞。”
蕭小兵隨意和保安大爺調侃了幾句，算是打過了招呼。
片刻，經過3條道路后，走進4單元，上了8層樓梯，小兵站在了自家的門前。
門上的對聯，是父親手寫的，經過風吹，如今有些殘破，一半脫落，但卻沒人在管。
從包里掏出鑰匙，艱難的插進上銹的門鎖里，一圈，兩圈，“咔擦”，門開了。
屋子里很暗，明明是下午四點鐘，但是屋內的窗簾扯的緊緊的，遮住了外面的光線，也遮住了屋內的丑事。
父親雙手抱胸，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僵硬且陰沉。
地上是被砸碎的粉紅色手機。
內屋房間里，傳來母親小聲哭泣的聲音。
小兵的心情驟然無存。
“又來了。”他無奈的心想。
踏進屋子，便看見門口散落一地的鞋子，餐桌上倒塌的飯菜，隨處可見的衣物和包包。
小兵嘆了口氣，簡單擺弄整理了一下鞋子，從中換上自己的拖鞋，扶正了翻過來的盤子，環視昏暗的屋子，他選擇打開了電燈。
“又怎么了。”小兵小心的問著父親。
父親沒動，只是抬眼瞟了他一下，沒說什么。
小兵見狀，走進內屋。
母親斜跪著坐在地上，身子依靠著床沿，手臂枕著額頭，趴在床上，身體不停在顫抖。
抽泣的聲音、臂膀的淤青，臉頰的紅印，受傷的母親。
心痛的感覺、怒火的上腦、冷靜的現實、無能的小兵。
小兵慢步走向母親的身邊，蹲下來，安慰的輕拍了她一下，小心的詢問道“媽，怎么了，發生什么了嗎？”
母親身體停止了抽動，哭泣聲也慢慢減緩。
小兵盤腿坐在地上，難受的看著母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屋子里安靜極了，粗重的呼吸聲也慢慢平靜。
母親抹了抹眼淚，直起了身子，強顏歡笑的說道“今天是去查成績了吧，怎么樣。”
“嗯，我……”小兵剛想說話，但是嗓子的干燥讓他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查過了，是第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兒子一定是第一。”母親突然神色激動起來，一把抱住小兵，帶著哭腔道“我這么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馬上給你舅舅打電話，第一，第一，第一，我都安排好了，去他那里坐辦公室一定沒問題。”母親放開小兵，抹了把眼淚，下意識的從兜里掏出手機，卻掏了個空。
“媽，我，我，”小兵看著母親高興的神情，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身子，仿佛身上全是螞蟻在爬，難受極了。
“怎么了？”母親看著難以啟齒的小兵，有些疑惑。
“我，我不想去舅舅那里，我，我，我想去軍校。”
“軍校？”母親愕然，隨即反應過來“軍校也行，那我給你叔叔打個電話，去磨練幾年，當軍官也挺好，離家也近。”
“不，不是那個軍校，是……”小兵有些不敢說了，母親的壓迫感讓他失聲。
“不會是，你常說的那什么什么機甲軍校，開航空艦的吧。”母親想到兒子平時的說的話，她還以為是玩笑的。
“嗯……”小兵低頭，不敢看向母親的眼睛。
“不行”母親一口否定“絕對不行，你去送死，絕對不行，我不同意，我在這家里熬了這么多年，受了這么多苦，好不容易把你盼到成人，你說你要去那什么什么4區那邊，去送死，絕對不行，我不同意。”
母親的嗓音瞬間尖銳起來。
父親也漠然的出現在小兵身后。
看到來人，母親突然炸呼呼抬手指著父親的鼻子說道“就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總發神經，我兒子也不會跟著發神經，都是你。”
一句話，像是把炸藥桶點著了一般。
“嘭~”一場唇槍舌劍開始。
“你怎么什么事都賴我，這也是我，那也是我，那你今天不接我電話，你怎么不解釋解釋。”
“解釋，解釋什么解釋，我在工作，沒接到，就沒接到，怎么滴。”
“我打了那么多電話，你說你一個都沒接到，你自己聽聽，聽聽，像話嗎”
“正常人會打那么多電話，啊，你打第一個的時候，我是不是接了，給你都講了，我在工作，工作，你還打那么多電話，一個來接一個的，催命啊。”
“我話都沒講完，你都掛了，你是不是心里面有鬼？”
“有鬼？你曉不曉得你講的什么。”
“那我到你工作單位，怎么看你和那個老總聊的那么開心，笑的跟個花一樣。”
“聊天，不笑怎么聊，你都講是老總了，我怎么辦，罵他？啊？”
“那我叫你回來，你怎么不回來，還在那兒聊，是不是想死。”
“你叫我回來，我就回來，老爺啊，我是在工作。領導講最近的工作安排，我不能講走吧。”
“那換個工作，這工作不做，做什么做，天天笑。”
“這個工作也是，上個工作也是，你到底要我怎么辦啊，老子唉~”
……
“別吵了！！！”小兵忍無可忍的爆呵了一聲。
馬上要過來動手的父親停下了意圖。
母親氣哼哼的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父親用手狠狠的指了指小兵，丟下一句“管好你的媽。”
氣沖沖的沖向門外，“屮”
“嘭~”是椅子被踢翻的聲音。
“哐~”是摔門而出的聲音。
小兵被推送著走出了房門，然后母親鎖上了房門，哭泣聲再一次傳來。
~~
落日的余暉，配上泛紅的云彩，像是一首壯烈的詩歌。
小兵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心的將禮物收放在柜子里，然后泄氣般癱坐在窗臺旁。
窗外的一只黑色孤鳥歪頭對視，小兵也歪頭回應。
“咕~”
“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