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傷的比黎知潯想象的還要嚴重些,起碼三個月不能下地走路。坐在VIP休息室的沙發上,低頭看著腳上裹著的石膏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身周的氣壓很低沉,將她此時糟糕的心情幾乎具象化了。
休息室的門就敞開著,哪怕是在黎知潯年少時就陪伴的保鏢陳哥也就只敢守在門口,不敢去催促搭話什么的,而應月去繳費以及和醫生了解更多注意事項。
就在陳哥偷偷打量黎知潯,想著她自己的布料廠被燒了應該很傷心吧,是不是該去安慰幾聲。可黎知潯表露出來的模樣又不像是傷心難過,她的腰板依舊還是打直的,長發垂落在臉側,讓人琢磨不透,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靜靜等待黎知潯的指令。
這時走廊的光影發生了變化,是一道修長的身影快速地朝著移動。陳哥見了來人側身讓他進去了,隨后便不再將視線移過去,暗暗松了口氣。
一串有規律的腳步聲伴隨著黑影到來,失神好一會的黎知潯這才像是被拉了回來,下意識仰頭看向站在面前的人——是季時燃。
黎知潯輕眨眨干澀的眼睛,面上的情緒在接觸光亮的那瞬被習慣性下意識收起,只不過一個微微抿起唇瓣的動作,還是讓她在季時燃面前暴露了。
隨著眨眼的動作,情緒被掩飾在偽裝之下,只是因為心情實在太差了,黎知潯沒有把握讓自己在季時燃的面前還能笑出來。
她再次低下頭不去看他,語氣帶著偽裝的輕笑著:“你怎么來了。”
空氣中一陣沉默,季時燃皺著眉眼神仔仔細細地掃過黎知潯,最后確認只有腿傷了,來時的燥意這才淡了些。
沒等到回答的黎知潯,有些不耐地擰了下眉,她的心情差極了,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了幾天前季時燃在民政局門口說的話,冷嘲道:“啊......還真被你說中了,我把腿給摔了,你......”
冰冷傷人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被季時燃的動作打斷了。
他單膝跪地蹲下身來,將距離瞬間壓縮,兩人面正朝著面。黎知潯沒來得及收起的表情被季時燃看過正著,沒想到季時燃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黎知潯此時臉上帶著驚愕,還有殘留著難過煩悶的情緒。
驚愕的情緒將黎知潯那雙桃花眼扯淡有些放大,看起來卻有些可愛。季時燃抬手將溫熱的大手輕輕覆在她的腦袋上,蹭了兩下,自顧自的說道:“走嗎?”
僅僅兩字,卻讓黎知潯聽出了無奈與溫柔。
富有磁性的嗓音輕飄飄地就將她的煩躁撫平,轉而久違的名為委屈的情緒瘋狂蔓延,黎知潯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季時燃的一個動作一句話就到了防線崩塌的地步。
她撇開了視線,低聲應著:“...嗯。”
季時燃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去找輪椅。卻被黎知潯拒絕了:“我不坐輪椅出去...太丟人了。”后半句話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
她似乎也覺得自己太矯情了,輕咳一聲:“你不樂意背我,我可以叫陳...”
下一秒,身子驀然騰空起來,嚇得她忙環住季時燃的脖頸。
“以后想我怎么做就直接說,不用這樣說話。”
季時燃磁性的嗓音闖入她的耳膜,因為距離極近,他說話時連帶著胸腔的震顫惹的黎知潯藏在長發下的耳朵有些發熱。
“......哦。”
陳哥見季時燃抱著黎知潯出來愣了半秒,很快就反應過來,自覺地將輪椅收好帶上,跟在兩人身后。
雖說這層是專門給VIP使用的,人并不多,但是醫護人員隱晦的目光依舊讓黎知潯有些難以忽略。她將額頭抵在季時燃的肩上,把自己的臉藏來。
察覺到黎知潯的動作,他深邃的眉眼染上了笑意:“現在是不是比坐輪椅還要來的引人注目?”
“你閉嘴!......明明是你的問題。”黎知潯羞惱地小聲道。
季時燃這張臉太引人注目了,剛剛就應該讓陳哥來背自己才對的,失策了。
應延站在車門邊上,見季時燃抱著黎知潯走來,眉頭抑制不住的挑動了下,不過很快就被專業的職業素養壓了下去。他恭敬地將后座的車門打開,季時燃順勢將黎知潯放到后座上,自己又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做好醫院收尾工作的應月和自己的哥哥應延對視幾秒,默契地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內容后,錯開視線。
陳哥和應月自然地坐回了黎知潯的車上,跟在前面季時燃車后。
黎知潯今天身穿白色珍珠輕紗掛脖搭配褶皺拼接魚尾裙,左腳踝上厚重的石膏將裙擺堆積在一塊,打破了整體的美感。
雖說是夏季,但車內的空調開的很低,季時燃從側邊取出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腿上。
舒適毛絨的布料蹭過黎知潯裸露在外的手臂,她回頭看了眼季時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季時燃打斷了。
他輕輕將黎知潯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上,無聲的動作好像在告訴黎知潯,在他的面前可以表現出自己脆弱的模樣。
黎知潯長長呼出一口氣,半閉著眼側頭看向窗外:“......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獨屬于黎知潯身上的淡香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這氣息環繞在季時燃的鼻尖,變得濃郁了起來。
自來卷的發絲垂到他的手背上帶過一抹癢意,季時燃低眸看去只見她耷拉下來的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心底有一處癱軟了下去:“嗯,現在就在去玫瑰園的路上...”他停頓了幾秒,補上,“......我們的新家。”
黎知潯的睫毛輕顫了下,輕聲應著:“嗯。”
短短的一個音節,似乎被疲憊緊緊纏繞,像再也無法提起精力來掩飾自己的狀態,只能這樣傳達自己的情緒。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車終于駛入玫瑰園的大門。玫瑰園的面積很大,據說之前有娛樂產業看中想建新的游樂園,但最后這地被季時燃中標拿下了。
進入了現代與復古結合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戴安娜玫瑰和白雪山玫瑰。淺粉和雪白交織成畫面中的一大主色,與邊上修剪有形的綠植相輝映。
一路上有近十名園丁在仔細照顧著這些珍貴的植物,將玫瑰園的外觀打理的井井有條的。
車繼續往里行駛,很快在道路的正中心有一個巨大雕塑噴泉,噴泉的后方是壯觀的法式獨棟別墅建筑,再往后就是供玫瑰園里的幫傭們居住的小獨別。
黎知潯之前的幫傭們也提前在玫瑰園里安置好了,以免新的幫傭讓她不習慣。車停下后,保鏢將后座門打開,將折疊的輪椅展開來。扶著黎知潯坐上去,陳哥正要到后方推輪椅,卻被季時燃攔下了:“我來。”
聞言,陳哥自覺后退幾步,便不再跟隨了。
別墅內的裝修與黎知潯先前看過的設計圖沒多少差異,裝修風格也是偏新法式風。據說這玫瑰園的設計風格是季時燃的母親戚韻的手筆,就連外面的兩種玫瑰也是戚韻最喜歡的品種,一看就能大概了解戚韻是個精致浪漫的女人。
“感覺怎么樣?”季時燃推著輪椅朝電梯走去,低聲詢問著。
“很漂亮,阿姨應該是個很浪漫的人吧。”黎知潯將心底的想法說出來。
“嗯,你們應該會很合得來。”
在華麗的旋轉樓梯旁就是配備的電梯,通過電梯,他們到達了三樓。
季時燃邊推著黎知潯邊介紹道:“左邊那個就是你的房間,你旁邊的是我的房間。我們房間的對面那片空間是我們的衣帽間。二樓是我的書房和你的工作室,你需要的材料也已經按照要求采購好了,你之后有時間可以去看看還有什么需要嗎。”
“除了在工作時間幫傭們會出現在主樓,其他時候都會在后面那棟樓休息,如果有需要他們的時候直接撥打專線電話就行了。”
黎知潯了然地點點頭,季時燃將她送回了房間。為了方便,他將輪椅停在床邊,半蹲下來與黎知潯對視:“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些什么嗎?”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線少了平日里挑逗黎知潯的頑皮,語氣平淡卻富有力量。黎知潯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移開視線,不再看他的眼睛。
她遲疑了幾秒:“......幫我叫個女性幫傭來吧。”
季時燃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沉默地看著她,灰藍色的眼瞳好似要將黎知潯內心的想法都看得一清二楚。
半響,他輕應聲:“好。”
手撐著膝蓋站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手自然地撫摸了下她的長發,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動作,便轉身要出門。
黎知潯呼吸頓了一秒,就在季時燃要走出房門時。她順從自己的內心喊住了季時燃:“......季時燃!”
季時燃腳步一頓,回頭看去。黎知潯手指糾纏在一起擱在腿上,眉頭緊擰著表情很自然:“你...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黎知潯從未向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尋求幫助,更別說現在那個人是季時燃了。她低著眉眼沒敢去看季時燃的表情,她想這個時候季時燃也許會看輕自己吧,會露出輕視自己的表情嗎?
強大的自尊心令她覺得向別人求助這種事,都是不應該出現的。
在她臉上閃過懊悔和一抹蒼白時,錯過了季時燃嘴角上揚的一瞬間。
“當然,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在我力所能及下,只要要求合理,我都能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