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諸事皆宜，大吉，這是負(fù)責(zé)占卜的貞人算出的黃道吉日。

帝辛知曉后，便讓卜祝祀籌備敬問天地的儀式，為保證鹿臺能順利完工。

貞人還告訴帝辛摘星二字不好，明知不可為卻要強求會給大商的江山帶來動蕩，鹿臺就不一樣，鹿有象征天下之意，現(xiàn)在正是帝辛掌握江山命脈，在這座高臺上盡情揮灑自己的雄心。

帝辛同意了，姐姐也接到旨意為祭祀做準(zhǔn)備。

宮內(nèi)宮外、王公大臣都為這個祭祀忙的是焦頭爛額。

每次有蘇族的祭祀，姐姐都會讓我待在房間，這次大商的祭祀我可要開開眼了。

我在心里如是想到。

姐姐勸我裝病躲過這次的祭祀，可是帝辛說只要人不死，爬也得爬到祭祀臺前。

在我的期待中，祭祀終于來了。

那天帝辛身著冕服，頭戴冕冠，玄衣、纁裳上繡黻一章花紋。腰間纏繞的是墨玉，腳蹬赤舄。

姐姐也是玄衣、纁裳，腳上穿的是玄舄。

眾大臣們則著紅裳、絳紗袍，文官頭戴赤黑色爵弁，武官頭戴白鹿皮皮弁。

在帝辛和姐姐的帶領(lǐng)下，眾臣在祭祀臺下等候。

接著卜祝祀的大祭司向天地進獻(xiàn)貢品。

來進獻(xiàn)貢品的人有很多，男女老少皆有，甚至還有懷抱嬰兒的，他們分成三排：

第一排的人手拿利刃，第二排的人雖然手拿利刃但是環(huán)玉帶金，第三排的人不僅手有利刃另一只手還帶著裝飯盛酒的器皿。

他們走到祭臺前，拿起利刃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當(dāng)他們身體倒地的那一刻，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心滿意足微笑，他們仿佛完成了一項光榮的任務(wù)，我聽高臺上的大祭司喊“下道貢品”。

我才明白他們被當(dāng)作了第一道貢品，可是人怎么能當(dāng)貢品呢？其中還有孩子，他們是那般柔弱，還沒來及享受風(fēng)、享受陽光，就稀里糊涂地當(dāng)作了籌神問天的貢品。

我精神恍惚地度過了接下來的祭祀活動，不知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壽仙宮的。

我感覺自己不能算是一個人，用行尸走肉形容都不為過。

我發(fā)了三天高燒，姐姐照顧了我三天。

我再次醒來是在一個黃昏，姐姐看見我睜開眼睛，喜極而泣，她向我道歉，聲音柔和。

她說是自己沒有保護好我，讓我目睹這樣慘烈的場面。

我撲在姐姐懷里，問有蘇在祭祀時是不是也是如此慘烈。

姐姐輕輕拍著我的后背，沒有回答。

我從姐姐的懷里抬起頭問姐姐，為何這世間會有人如螻蟻一般，生死可以被人隨意拿捏？

姐姐沒有看我，她把視線投向點燃的蠟燭，說：“小九，他們是自愿的，你不必介懷。”

可是人都期盼活著，怎會有人自愿赴死呢？

那天晚上，我和姐姐同塌而眠，姐姐告訴我，世界上有一部分人，雖然是人的形態(tài)，可活的卻不是人過的日子。

在位者只要保證自己的名正言順，何必在乎太多，庸人自擾？

我問姐姐，帝辛也是這樣的人嗎？

姐姐聽了我的問題，難得的陷入了沉思，我也沒有打擾姐姐，想聽著姐姐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良久，姐姐的手都冰涼如水，她看著窗外的皓月，語氣略帶懷疑，說：“他，一個很難讓人評價的帝王。我不知道，或許時間會給我們答案吧！”

我不是很明白，換了一種問法，說：“那姐姐他愛護百姓嗎？”

姐姐說了兩個在我看來是廢話的字眼：“或許。”

見我還要繼續(xù)問下去，姐姐跟我說起了侍候過姜王后宮人的下落。

早在姜王后死訊傳入王宮那一刻，帝辛就已經(jīng)命人將侍候過姜王后的人帶到姜王后的陵墓前，待姜王后的棺槨一入陵墓，這些人就被推入陵墓口…

我聽的毛骨悚然，在姐姐懷里撒嬌道，自己想要回有蘇，大商的王宮太可怕了，居然吃人。

姐姐告訴我，在有蘇也是這樣的風(fēng)俗，當(dāng)主子的一死，生前她的丫頭小廝也是要跟著陪葬的，而且陪葬的數(shù)量越多，越說明主子生前地位的顯赫！

我聽著姐姐的話很是糊涂，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沒有了，無論如何操辦都是在做給世人看的，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說位高權(quán)重者都追求長生，他們認(rèn)為雖然自己在這個世界閉上了眼睛但是在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他們要把在這個世界得到的榮華富貴帶到另一個世界，讓自己可以活的滋潤！

我被姐姐的這個世界、那個世界繞的暈頭轉(zhuǎn)向。

姐姐摟著我，笑了，說：“大商崇敬鬼神，認(rèn)為鬼神和人是一樣的，人有的，鬼神也要有…這么說，你能聽明白嗎？”

我點點頭，問姐姐這個世間有鬼神嗎？

她說：“有的，但是鬼神絕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

說著話時，姐姐的眼神中充滿著光。

“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人殉？”

“因為怕和懼。”

“那為什么沒有人來取締這個不合理的人殉呢？”

“姐姐也不知道。”

“姐姐，未來一定會有這么一個人，廢掉荒唐的人殉。”

“小九，若有一天…你就逃的越遠(yuǎn)越好找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然后隱姓埋名過一輩子。”

“那姐姐會和小九一起嗎？”

“姐姐這一生都要獻(xiàn)給有蘇，這是命運早已在暗中標(biāo)好的。”

我和姐姐說著話就睡過去了。

鹿臺在時間的流逝中一點點增高，姐姐行王后之權(quán)也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

我閑暇時間跟著宮中的醫(yī)師學(xué)些醫(yī)術(shù)，辨別藥材。

在異國他鄉(xiāng)我和姐姐過了兩年，這兩年我們飽受折磨，但終是苦盡甘來。

我們在朝歌開始了我們來此的第一個新年，上年因為恰逢姜王后大殤，新年在捉刺客中度過。

還未到晚上整座王宮都洋溢著喜悅。

晚上眾人齊聚在顯慶殿，在開宴前，帝辛表示，沒有君臣，都是家人。

眾人推杯換盞，歌舞走過一段又一段。

窗外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大雪，預(yù)示著明年是個豐收年。

因為瑞雪兆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