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喝的那么多,今天揚名果然起不來床,但是走還是要走的,房東老哥幫我扶著他一起去機場,他胃里難受又喝了幾次解酒藥才略微好些。
我最后一次坐在大廳看窗外的極光,現在是二月了,馬上極夜就要消失了,陽光將再一次籠罩這片大地,但是我沒有那個機會得見,三個月前的記憶太久遠,我甚至很難記起來,這片冰原在陽光下是什么樣子的。
我倆的大多數行李都郵寄回國,只剩一些隨身的小包裹,我把那只大學送我的紀念品放在了包里,它小巧玲瓏沒有占多少地方,我越把玩越是喜歡,做的很精致漂亮。
揚名終于清醒不少,自告奮勇去給我們辦登機手續,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小時時間,可以讓我再欣賞一下這片美景。
我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出現了紫色的極光,像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樣,大片紫色籠罩整個天空,在夜空里鋪展一條紫色的長河。
我明白我離開這里就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了,已經接近二十天沒有清晰的看到她,現在想想我都記不起她的樣子。
好像有面磨砂鏡子在腦海里,關于她的一切都被模糊掉了。
我甚至不記得我們在冰湖上跳舞的場景,不記得我摟著她時,手掌拂過她光潔后背的那些觸感。我自嘲的搖搖頭打算不再努力想起那些畫面。
“噠……噠……”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機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那聲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我下意識看向窗子,在鏡面的反射里,她穿著一雙高筒靴,連接著蓬起的裙擺,一身黑色洋裝,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
怎么會……
我明明已經好了……我明明已經努力好起來了……
一種奇怪的情緒在我體內升騰起來,我想要結束這一切,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借著窗子的反光看向她,那禮帽的下面是她那張讓人瘋狂的臉,她紅唇輕輕勾起就好像在嘲笑我。
看啊!你能擺脫我嗎?
你是你思想的主人嗎?
你根本忘不了我!
你是個瘋子!!!
我喘著粗氣,太陽穴咚咚直跳。
她在挑釁我!她知道我在這!她還要纏著我多久!我明明已經快好了!為什么又出現!
我所做的努力,揚名為我做的努力,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消失吧!
我不想見你!
我不想要你了!
終于,我下定決心,掏出包里那只圖書館送我的紀念品,在那里我們還曾一起讀書,她坐在我身邊那么安靜,但現在她來折磨我了!
我甚至沒有一絲遲疑沖向她。
她一點察覺都沒有,直到我掰過她的肩膀,把鐘樓的塔尖重重插進她的脖子……
鮮血瞬間涌出來……
太假了……
我的腦袋居然描繪了這樣的一番血淋淋的場面。
她驚恐的看著我,張著嘴想要說什么,但涌出她嘴角的血淹沒了她的聲音,她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即便是現在,她也還是最極致的那種,暴力血腥美到了極致。
我耳鳴陣陣,隱約聽見路人亂作一團,驚叫伴隨著警察的哨聲。可我什么都看不見,我只看著她,她抽搐在地上,嘴動了動,最后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
警局里,兩位警官英語說的有很重的方言味兒,我幾乎聽不懂。
Whydidyouattackthatwoman?
(你為什么要襲擊那個女人?)
Ithoughtshewasanillusion.
(我以為她是幻象。)
Whydoyouthinkso?
(你為什么這樣覺得?)
Causeshe'srighthereinfrontofme.
(因為她現在就在我眼前。)
低著頭,我沒有說謊,她的小腿就在我眼前晃蕩著,那是今天她穿的那雙高筒靴,連帶著裙擺微微擺動。
哪里是現實,哪里是虛幻我徹底已經搞不清了!
我沒有想哭,但是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打在我的掌心,她伸出的手輕輕擦干我臉上的淚痕。
我完蛋了!我永遠都會是瘋子了!
我握住她的手,在我臉上摩挲。
我永遠都是你的了……
一個警員開門進來,沖著對面的警長耳語了幾句。
“Ihopeyou'resorrythatwomandied.”
(我希望你會感到難過,那個女人死了。)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我抬起頭,她就在我面前,她的脖子上插著那只鐘樓,血從那處傷口流出,匯進她的裙子里。
“她沒死,你看她就在這里啊!”
可他們聽不懂我的語言,也聽不懂我的話。
她好好的在我面前,我感覺很抱歉,破壞了她的身體,如果我早知道我做什么都是無用的,我一定會早點投降,何必傷害她呢!
我牽起她的手,引導她和我一起在這共舞。
在審訊室冰冷的白熾燈下,我聽見揚名在呼喊我,但很快那聲音也離我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