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憂感覺今天的自己確實喝得有點多了，

其實她也不是像周晨說的那樣不會醉，只是她不會讓自己在別人面前喝醉而已，喝得再多，也只是覺得頭暈脹痛，強撐著，

好像不喝酒的時候，吃藥壓制的所有反應都開始無限放大，

手機隨著響了，楊憂拿著接了起來：“喂？”

“喂！是楊憂吧，我是張毅”

楊憂奇怪道：“怎么了？”

“路文杰應該喝多了，我這有事走不開，你能不能去你們酒吧前面一點那個飯店看他一下？”

楊憂習慣性想拒絕，話到嘴邊說的卻是：“嗯”

中毒了，

掛了電話，張毅轉頭就發了信息給路文杰，

［兄弟，看你自己了］

楊憂自然是沒看見的，

忍著頭暈，到達地方，

路文杰靠在路邊一棵樹旁蹲著，楊憂好像還沒有見過路文杰喝多，

她走過去，扶著樹問：“……你沒事吧？”

路文杰沒說話，楊憂靠著樹蹲下：“緩緩吧”

說不清是因為頭暈，還是因為覺得路文杰喝多了，楊憂點著煙問：“你還喜歡我嗎？”

喝了酒的路文杰聲音比平常聽起來沙啞，他問：“能嗎？”能嗎？還能在一起嗎？

楊憂沒回答，只是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覺得……我們彼此的感情有偉大到能不顧對方身體的骯臟嗎？”

路文杰沒吭聲，只是在楊憂看不見的地方眸子暗了暗，

楊憂也沒有一定非得知道答案，順著煙嘆了口氣“就這樣挺好的”

“有些時候，同樣的事情再次出現也就沒有意義了”重讀一本書或許會有新的感悟，但不會有新的結局，以前的我尚且沒辦法，何況現在，

很多東西，都不是用喜歡與不喜歡能夠衡量的，

我們都沒有什么錯，錯的是相遇的時間與地點，

路文杰借著‘酒意’搶過楊憂手里的煙，抽了一口，不確定是不是想說點什么，但最后只是嘆道：“可能吧”

初見時只剩勇氣，再見時缺少勇氣，

我們彼此都走向了自認為的最好，但卻沒有了再一次在一起的資格，

本來想開房的，但考慮到都沒有帶身份證，楊憂只能帶著走路都搖搖拐拐的路文杰回住所，

把路文杰扶著沙發坐下，才說：“行了，別裝了”

先是張毅打電話，到最后聯系他們一個個都開始裝死，她再假裝不知道也說不過去，

路文杰果然坐好了，嗤笑道：“知道還帶我回來？”

楊憂打開空調，把外套脫了，只剩下里面穿的包臀裙跟手腕上戴的黑色護腕：“總要如了你的意”

路文杰笑了笑，打量著房間，不大，一居一室，看著就是一個人住的，

楊憂進了臥室，

路文杰揉了揉臉問：“有濕巾紙嗎？”

楊憂下意識回道：“你前面化妝桌那個柜子里”

客廳傳出腳步聲，像是想到了什么，楊憂轉頭走出臥室，

一看，顯然來不及了，路文杰手里拿著一個灰色小球，問道：“……你還留著？”

楊憂嘴硬道：“別人送的，一模一樣”

路文杰既然心里明白，也沒有再追問：“是嗎？”

那個時候的楊憂留著，可能是有一些想法的，現在卻什么也沒有了，

不管在什么時候，楊憂從來都不具備年少時期的無畏，

而路文杰，即使到現在，也掩飾不了身上的光芒，

他們本來就不該有所交集，

兩人都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楊憂收拾好了，才說：“你睡沙發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晚了”

很多時候，楊憂都覺得自己情緒挺穩定的，就連周晨偶爾都會開玩笑的說楊憂沒有情緒，

只不過是需要崩潰的事多了，沒有單個確切的目標，假象就是穩定的，

第二天楊憂起來，房間早已沒有了路文杰的身影，就好像昨天晚上沒有出現過，

照常上班，

有時候迷迷瞪瞪看著時間，總覺得它一動不動，

周晨這時候走過來猶豫道：“楊憂，那邊有個客人點名要你去”

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楊憂想了一下，跟著去了，

熟客劉老板坐在包廂，見楊憂進來就直接說：“把桌上的酒喝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手里拿著幾張紅鈔：“然后，這些是你的”

楊憂看了眼桌子上的一箱半的百威，手指不由得緊了一下，

劉老板又說：“放心，喝不下可以去吐，但是都得喝完”

楊憂轉頭看著想解圍的周晨，對他說：“沒事，你先走吧”

周晨勉強笑了笑，轉身走的同時拿出了手機，

劉老板催問到：“可以吧？”

楊憂職業微信道：“可以，老板豪爽，我當然配合”

連著一瓶一瓶的酒下肚，

楊憂跟劉老板確實算是熟人，只不過偶爾一次她陪的劉老板，那個時候還有劉老板的朋友一起，來這里瀟灑的，也不一定都有好的素質，男人嘛，在外面都是好面子的，只不過劉老板沒有把楊憂灌醉，而劉老板醉了，他的朋友打趣幾句，劉老板就放在心上說下次會來找她，

這不，來了，

即使再能喝，連著吹也是很困難的，

中間楊憂總在忍不住想去吐的時候，禮貌說到：“失陪一下”轉身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吐的天昏地暗，

忍著胃疼，一次又一次爬起來應付著眼前的局面，

總算走了，

楊憂去了大廳，頭往后仰，手遮著眼睛，靠在沙發上，

周晨拿著一瓶水過來：“你沒事吧？下次這種，你可以拒絕的”

楊憂只覺得頭很暈，一陣陣想吐的感覺直沖肺腑，

勉強伸出手接過水，道：“沒事，謝謝”

周晨：“其實你……”剛準備說出口，周晨就閉嘴了，對于他來說，實在沒有資格。其實你可以拒絕，很多次你都可以拒絕，但為什么每次你都好像不在乎一樣的為難自己，好像不管客人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你都很無所謂的樣子，

一股不知道從哪傳來的火，

但最后他只能說：“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楊憂沒在意周晨前面猶豫的話，只是說：“不用了”

像是為了驗證真的不用了，楊憂沒在酒吧停留多久，

其實楊憂骨子里是有一種驕傲的，但經過多方面的磨合，也早就消失殆盡了，即使有，也只是在心里某一個不被觸摸的角落，從不試圖展現出來，有與不有，都不重要，

上了電梯，快進家門的時候，楊憂愣了愣，下意識拿開一直捂住肚子的手：“你怎么在這？”

路文杰收到周晨的短信就已經來了，自然已經知道發生什么了，不知道為什么就想來看看：“……路過”

楊憂沒回答，只是拿著鑰匙開門，轉身去了廁所，沒顧得上其他，就撐著墻，吐了起來，

到最后其實已經吐不出什么來了，生理上的反應，不停想干嘔，

撐著墻緩了一會，直到手指不再微微顫抖，楊憂才轉身洗了一下臉，

路文杰剛剛看見楊憂去了廁所就已經順便拿著提前買好的礦泉水等著了，這會才遞給楊憂：“漱一下口”

等覺得胃沒那么痛了，楊憂才開口說：“你覺得我身上還有什么值得你靠近想要擁有的東西嗎？”

路文杰看著盡管表面平靜，但還是讓他看出了一絲憤怒的楊憂半響沒說話，

楊憂也說不清是因為什么，突然覺得很憤怒，為今天，好像也為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借著酒意：“想睡嗎？現在可不像當初那么好了，但你要是愿意，我也不是不可以”

路文杰聽著楊憂輕賤的話，開口道：“好呀，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互相沉默了幾秒，楊憂面無表情的準備想脫衣服，路文杰就像在這一刻開始清醒過來，推著楊憂進了臥室關上門，自己待在沙發上，

猛的抽了口眼，

是什么能讓當初僅僅是發生一次關系，即使是在黑燈下就面露羞澀的楊憂變成這樣，他想不通，

兩人各自一夜無眠，

……

第二天，路文杰中午起來就走了，

準備想做飯，卻發現楊憂這里連做飯工具都沒有只能作罷，最后買了一點吃的敲了敲門，就走了，

待在樓下，想著之后該做什么，

“你是……路文杰吧，我聽楊憂提起過”

準備抽煙的楊憂頓了頓，他好像記得之前見過她倆在一塊，疑惑道：“顧琳？”

顧琳笑了笑：“對，還記得我呀？你來找楊憂？”

路文杰：“嗯”猶豫道，他問：“你跟她認識很久了嗎？”

顧琳一聽就知道路文杰要問什么：“你是想問我這些年她過得怎么樣吧”

路文杰笑了笑，

顧琳倒是不在意，說到：“請我喝咖啡吧，我告訴你”

兩人找了附近的咖啡店，顧琳才開始說：“其實我跟她也才認識三年，她這人防備心挺重的，好像誰也靠近不了她”

像是為了配合顧琳，路文杰接道：“是嗎？”

顧琳繼續說道：“我能跟她走近一些，其實也不是因為我們認識了三年，不瞞你說，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很少會對別人說出口，很多事都寧愿瞞著，我剛開始走近她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什么？”

“有一次她自殺了，被我撞見”

像是為了看路文杰的反應，顧琳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只是對面的路文杰只是眉眼下垂，看不出反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路文杰放在兜里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顧琳：“她手上會戴那個，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后來我才知道她有抑郁癥，陪她去醫院檢查過，重度抑郁，重度焦慮，”

“那段時間我總覺得她擔驚受怕，好像發生一點聲音她都會跟著緊張，后來偶爾聽見一點她家里的事，反正怎么說呢，她出來四年一直都沒回去過，跟她父母也鬧了，現在比她以前好多了，但她偶爾還是會吃一些藥的，剩下的，我覺得不用我多說了吧”

路文杰手指頓了頓，說：“謝謝”

顧琳笑了笑：“沒事，我就是覺得，你對她來說應該是不一樣的”

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拉她一把。

當然，她不會說出口，但她覺得路文杰應該已經懂了，即使彼此都知道結果不太可能，

有些時候，你想拉一個人容易，但是想拉一個已經放棄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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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直到餓了，楊憂才想著起床買點東西吃，

正在考慮是點外賣還是出去吃，門鈴響了，

打開門就看見路文杰提著飯菜：“你是把這當你家了嗎？”對于路文杰會出現在這，她大概已經成習慣了，

也許是看在餓了的份上，居然還讓他進來，

路文杰自來熟的把飯菜都打開放在茶幾上：“嘗嘗，都你喜歡吃的”

楊憂順從的走過去坐下，兩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沒有提昨晚的事，

楊憂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看著路文杰打開的另外一幅餐具，問：“……你沒吃？”

這個點雖然不是太晚，但也是吃宵夜的時候了，

路文杰答非所問：“怎么？我買的還不讓吃了？”

楊憂：“……”看在飯的面子上，她選擇閉嘴，

吃了一會，楊憂輕聲說：“路文杰”

路文杰疑惑的抬起頭：“嗯？”這好像是跟楊憂重逢之后，第一次聽她叫他名字，

“過去的就過去了吧，你沒必要這樣”很多事，楊憂都比較想說得更坦誠一點，

路文杰的眸色一黯，眉頭微撅，目光落至楊憂手腕處黑色手套，這句話她之前問過，他用了之前同樣的回答，說：“那你過去了嗎？”

楊憂一時沒有說話，愣了十幾秒才說：“過不過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我不再需要任何幫助”

路文杰移開眼，收拾好餐盒，點了一支煙：“你總是會需要別人陪的”

楊憂不可置否：“或許吧”很多時候她都能感覺到孤獨，但比起應付別人，她就覺得這樣挺好了，

楊憂轉問道：“你放著家里的床不睡，就喜歡睡沙發？”

路文杰笑了笑：“床睡多了，突然覺得沙發也挺好的”

“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忘不了過去，卻不一定要回到過去，

“算了……隨你”就算不能在一起，短暫的相遇與陪伴，也挺不錯，

都是會離開的，沒有什么是例外，人都一樣，早晚的區別而已。

看透點，看淡點，代價大概就是接受不了任何人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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