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到齊芙音和楊故的大婚當天。
在那之前宴請了許多賓客,幾乎能請的都請了。
風清派內熱鬧非凡,高朋滿座。
而楊孜還在門口接待客人,隨禮的人數不勝數,堆不下的時候就譴幾個男弟子把東西搬進去。
李折竹閑得無聊,便也站在風清派正門口略略停留偶爾與楊孜攀談幾句。
正說的起興,李折竹也沒有留意到有個身影朝自己走來,直到人向自己行禮。
“李師姐,多年未見一切可還好嗎?”
李折竹饒有趣味地看著褚煥章。
依他這樣的性子,往日里不咸不淡喚上一句李師姐就是給對方面子了,如今過去幾年怎么反倒還關心起自己來了?
無事獻殷勤,無非是因為柳問衫的緣故。
“挺好的”李折竹彎了彎唇。
被李折竹投來異樣的目光看得不適,褚煥章不自在咳了一聲。
褚煥章站在門口進退兩難,李折竹似乎沒有要和自己攀談的意思,態度不溫不火讓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怎么開這個口。
見他左右為難,李折竹心中憋笑,也不打算繼續逗他了,抬起腳和楊孜打了聲招呼就往里走。
褚煥章心下了然,明白了李折竹的用意,立馬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最終到了一處無人的偏僻處停下。
“雖然我沒問,卻也看出來她和你之間鬧得很不愉快”一句話開門見山,她也不想在言語上多做周旋。
“是”褚煥章直白承認李折竹所說。
“我并不想我們之間的關系到此為止”
褚煥章沒有說太多的話,但李折竹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輕聲嘆氣“這是你們的事情,說實話我幫不上忙,師妹心雖軟但也并非那種毫無原則的人”
“不過旁的事我倒是可以幫你,至于勸她跟你和好是絕對不可能的,我是她師姐,但在這種事上面她有自己的判斷和主見”
須臾片刻,褚煥章說“我會解決我和問衫的問題,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師姐了”
談話到這里就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李折竹走得很慢。
開始細細觀賞起派中的景色,這些日子里她忙著自己修煉和有靈的事情,也沒來得及出來好好逛逛。
今日大家都在忙,自己倒是閑下來了,有種偷閑的罪惡感。
李折竹一路走一路看,有些入迷,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師父”有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讓她好奇的是,視線一轉,有靈身旁站著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陌生弟子,也跟著有靈向自己作揖。
“這位是…”李折竹向有靈投去疑惑的目光,想從中得到答案。
“他叫白墨方,是弟子方才認識的,弟子與他相談甚歡”有靈回答完李折竹的問題后看了一眼白墨方。
二人相視一笑。
白墨方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弟子也有同感,弟子和有靈一見如故”
“早就聽聞李師叔大名今日墨方得以一見,乃是墨方之幸”
李折竹見他不卑不亢,言語間得體。與人相處游刃有余,把客氣和熱忱之間的分寸拿捏得剛好,既不讓人覺得冒犯也不顯疏離。
因此,李折竹對他頗有幾分好感。
“名字倒是有趣兒,是黑白分明還是黑白相間?”李折竹確實好奇取這個名字的真正用意,但也帶著打趣的意思問白墨方。
李折竹笑得溫柔,幾乎要溢出來,白墨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臉一熱,面不改色撒了個謊“師叔猜的真準,兩個寓意都有。做人要明辨是非,而人本性復雜,自然是處于黑白之間的灰色”
聽了這話,李折竹用贊許的眼光看白墨方,心中想,難怪有靈和他剛認識就情投意合。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們倆聊得投緣也是一種契機,為師就不打擾了”李折竹說完抬腿就走。
白墨方愣了一下。
直到有靈在李折竹身后行完禮推了自己一下才回過神來。
一一
臨近傍晚,宴席正式開始。
李折竹看著一桌子的珍饈美饌絲毫提不起興趣,沒有胃口。
只嘗了幾個葡萄,李折竹就沒再吃東西了,只顧著倒酒喝。
“李師妹,怎么不動筷,光空腹喝酒傷身體”
李折竹抬眼看面前的人,認出了這是沈妄言。
“多謝沈師兄關心,不過我業已辟谷,早沒有口腹之欲,只有這酒的味道尚可”李折竹倒了杯酒遞給沈妄言“來師兄,今日是個喜慶日子,師妹敬你一杯”
沈妄言不好推拒便接過來與李折竹共飲酒水。
正聊得起興,柳問衫就走過來附耳同李折竹耳語幾句,李折竹目光往某個地方看去。
停頓了片刻,就對沈妄言說“沈師兄,我有點事情,失陪一下”
“無事,你去吧,這不是還有柳師妹嗎”沈妄言擺擺手,表示理解。
李折竹也不再停留,朝著剛才的方向走去,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心臟幾乎要在這一刻滯停。
而那人也向李折竹走來。
兩人行為舉止都沒有任何異常,在場的賓客眾多,也無人注意到他們。
路驚舟拿著兩只酒杯,遞了一杯給李折竹,臉上掛著自然的笑意說“師妹,我也敬你一杯”
李折竹噗呲一聲笑出了聲,伸手接過來和路驚舟隨意碰了碰酒杯后一飲而盡。
“和人聊什么聊得那么高興?忘乎所以到都沒看見我”路驚舟皮笑肉不笑,語調十分陰陽怪氣。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李折竹收起了笑容,變得有些嚴肅。
“怎么,阿竹在等我?”路驚舟一臉錯愕。
李折竹往門外走去,路驚舟立馬跟上她的步伐。
“阿竹”
“嗯?”李折竹疑惑看著他。
只見路驚舟笑瞇瞇地說“沒什么”
李折竹也不再說話,一路無言。
直到兩人走到一個安靜些的地方,路驚舟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折竹,語氣惆悵“從前你可囂張得很,和現在完完全全兩個樣子”
李折竹拂了拂衣衫,坐了下來,感到一陣輕松愜意“今時不同往日,當了人家的師父就應當以身作則,哪里還能如此任性”
片刻,路驚舟也在李折竹身旁坐下。
“他人面前你要做什么樣的人并不重要,起碼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把穩重、冷靜、成熟這些迫不得已的偽裝都卸掉”
“這話聽完了,我感覺我應該要矯情一下”聽完這善解人意的話,李折竹不但沒有露出感動的神情,反而笑了起來。
路驚舟覺得她是在無視自己真誠的感情,聲音悶悶的“你要不要這么不解風情…”
“對不住,第一次從你口中聽這種話,我真的是沒忍住”說完,李折竹頓時笑得前仰后合。
路驚舟拿她沒轍,瞥了一眼李折竹,看出了些從前的影子。
反正在自己面前她還是那個李折竹就好,目標達成后也不再計較,干脆道“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半天,等李折竹笑完了,她突然說“路驚舟,你有沒有發現,最開始是你總逗我,現在咱倆好像反過來了”
路驚舟似乎沒什么反應,定定看著李折竹點點頭。
李折竹等半天也不見他說話,自討沒趣把上半身都趴在石桌上享受。
而路驚舟還在沉迷于李折竹說的話。
咱倆,阿竹剛剛說咱倆。
路驚舟心中正暗爽,根本沒聽到李折竹說了什么。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太舒服,不知不覺,李折竹居然就這樣趴著睡著了。
路驚舟撐著臉盯著她看了許久,目光從額頭處的擬升移到嘴唇。
這張臉在他的夢里出現過許多次,但沒有一次比現在看得清晰,真實。
過了一會兒,路驚舟看到李折竹腰間系著自己給她的那枚鈴鐺,沉思了許久。
眼神深邃,隨后又轉換了另一種神態,輕聲低語“送你的玉佩反而沒見你戴過在身上”
“阿竹,你究竟是真不懂還是不想懂”
面前的人正在熟睡,呼吸平緩,根本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路驚舟嘆了口氣,手指在桌上隨意敲打起來,低頭沉思。
半晌,睡著的李折竹睫毛卻在這時微微顫動了一下,除了她自己,無人知曉。
一直到宴席結束,褚煥章都沒能和柳問衫說上話。
原本是想借著這次機會能見見她,解釋認錯的,結果柳問衫根本不待見自己,不是和這個喝酒就是和那個交談,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眼看著就要走了,褚煥章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直接迎面朝她走了過去。
柳問衫顯然也被他大膽的舉動驚訝到了。
“我想和你說兩句話”
柳問衫看了眼一旁的客人,然后對褚煥章說“不好意思啊褚公子,送完客人我還有事,實在抽不出空來”
柳問衫說完后當著客人的面就回了風清派,那位客人和褚煥章互相微笑點頭了一下就走了。
褚煥章沒法子,只好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