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幫我把這個打開,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另外,你再幫我看看這個鏡子能不能恢復(fù),我以前在里面存過點(diǎn)東西,后來被人刪掉了。”
星沉拿起扶桑木娃娃:“這娃娃刻得真有趣!咦?”
那娃娃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樣炙熱燙手,不冷不熱,十分適宜拿在手里把玩。
“有點(diǎn)意思!這里面是裝了冰晶吧?”
“我在軹邑城的時候請金天氏的人看過,他們也說是里面應(yīng)該裝了冰晶,但他們打不開,說是上面設(shè)了防護(hù)陣法。”
星沉掏出一面水晶透鏡來,透過水晶,果然在娃娃表面看見了密密麻麻的血線。
“有意思!在一個娃娃上面煞費(fèi)苦心設(shè)了這么高級的陣法,再把娃娃恢復(fù)成天衣無縫的模樣,這怕不是隱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
“能打開嗎?”
星沉瞇著眼笑:“這陣法風(fēng)格跟鬼方氏的很像,但比我見過的更加精巧繁復(fù),要是一般人,或許還真的沒辦法完整把它打開,但是我嘛——不是一般人!”
小夭把一堆月光石放到桌面上。
“只要你能解決這兩件事,這些都是你的。”
星沉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可不許反悔!”袍袖一掃,將所有月光石收入囊中。
這些海底材料搜尋極難,平日里即使高價求購也未必能找到多少,今天卻一樣接一樣地送上門來。
雖然這些活計都沒什么挑戰(zhàn)性,但為了珍稀材料偶爾做做也不是不可以……
星沉給小夭找了間客房,隨意地用術(shù)法清潔了一下。
“你先在這邊住著吧,我做好了就把東西給你。”
“要多久?”
“娃娃不難,一個晚上就能搞定,這面鏡子嘛,我還沒弄過這個,等我研究一下再告訴你。”
第二天,星沉打著呵欠把一個盒子交給她。
盒子里是已經(jīng)分離開身體跟底座的扶桑木娃娃,旁邊還有一個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小小冰晶球。
“為了解開這個陣法,可費(fèi)了我不少功夫,我以為里面會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結(jié)果是這個…”星沉似是有些掃興地抱怨道。
但小夭已經(jīng)聽不見她說的什么了。
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個冰晶球。
晶瑩剔透的冰晶球里包裹著一汪碧藍(lán)的海。幽幽海水中,有絢麗的彩色小魚,有紅色的珊瑚,還有一枚潔白的大貝殼,像最皎潔的花朵一般綻放著。一個美麗的女鮫人側(cè)身坐在貝殼上,海藻般的青絲披垂,美麗的魚尾一半搭在潔白的貝殼上,一半浮在海水中。她身旁站著一個男子,握著女鮫人伸出的手,含笑凝視著女鮫人。角落里,一個男鮫人浮在海浪中,看似距離貝殼不遠(yuǎn),可他疏離的姿態(tài)讓人覺得他其實(shí)在另一個世界,并不在那幽靜安寧的海洋中。(愛偷懶的作者再次引用原著)
男鮫人旁邊的冰晶球表面刻著兩行小字。
“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處可去”
“愿你一世安樂無憂”
盡管她早已無數(shù)次預(yù)想過里面的東西,事實(shí)上也如她所料,的確是那個自己親手送出去的冰晶球,但卻又不完全是她以為的模樣。
那個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試探,想要得到的回應(yīng);
那顆她曾經(jīng)竭盡全力想要沖破層層迷霧看清的心;
如今便如這澄澈剔透的冰晶球一般,明明白白地擺在她眼前。
小夭渾身都在顫抖,臉色木然。
“這第一件算是完成了,我回去再把那個鏡子研究一下,那個可能比較難弄,需要點(diǎn)時間…我會盡快的。”星沉自小沉迷鑄造,鮮少與人打交道,向來并不善于看人臉色,見小夭沒什么反應(yīng),以為是對自己進(jìn)度不太滿意,說幾句就又出去了。
星沉走后,過了好一會,小夭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心臟傳來劇烈的疼痛,宛如無數(shù)利刃穿透了胸膛,小夭痛得彎下腰去,跪倒在地上。
她用最后的力氣支撐著上半身,不讓自己倒下去,像條離了水的魚兒一樣,急促地喘著粗氣。
忽然喉頭一甜,小夭口一張,鮮血噴了出來,落在地面上,也染紅了她的嘴角。
有幾滴血濺到了扶桑木娃娃上面,沿著娃娃腦袋流了下來,流過娃娃眼睛,像是一行血淚。
“好一個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處可去——!”
小夭慘笑著,把手里的盒子狠狠扔了出去,盒子散開,扶桑木娃娃滾落在地。
只有那小小的冰晶球仍然被她握在手心里。
冰晶極其寒冷,很快她的手就變成了青色,被凍得麻木,刺骨地疼。
但跟胸膛的疼痛比起來,這些根本不算什么。
“相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寧可把自己推給別人,裝傻充愣,也不愿回應(yīng)自己的情意;
他寧愿去死,也不愿給自己留下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
他什么都不告訴她,做盡所有,然后費(fèi)盡心機(jī)埋藏起自己的心思;
……
“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小夭又吐出一口鮮血,大口喘息著。
她覺得疼極了,全身每一根經(jīng)脈每一塊骨頭都在疼,比相柳在海底喚醒她的那一夜更疼。
為什么還沒有昏死過去?她無比痛恨自己身體此刻突然表現(xiàn)出來的堅韌,以至于她到現(xiàn)在還清醒著。
心臟像被萬鈞巨石擠壓著一樣,透不過氣。
她覺得她應(yīng)該要哭的,可眼眶里干巴巴的,一滴也流不出來。
在這種徹骨入髓卻又無比清醒的疼痛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強(qiáng)烈恨意和憤懣緩慢升了起來。
憑什么?憑什么他可以一走了之,而留她一個人承受這種痛苦?!
難道他不知道這比死更殘忍么?
他知道,可他偏偏要她一個人活著!無知無覺地活在他親手編織名為“安樂無憂”的夢里…
九頭妖,你就這么瞧不起我么?
小夭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突然詭異地?zé)o聲笑了起來,眼神陰鷙狠厲,懾人心魄。
“相柳,你等著,咱們這輩子還沒完——”
“——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晚上的時候,阿獙帶著隗辛等人趕到了,這邊比湯谷要近得多,是以一天時間便已抵達(dá)。
小夭正坐在星沉的院子里慢慢喝著茶。
她看起來似乎跟平時沒什么兩樣,可阿獙總覺得她跟前夜又有些不一樣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樣,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星沉那邊已經(jīng)跟金天谷的人打過招呼,休息一晚之后,眾人便開始往船上運(yùn)送湯谷水。
那些海貝的容量遠(yuǎn)比他們原先設(shè)想的更大,大的足有一兩千斤,小點(diǎn)的也有八九百以上。陣法能壓縮物體的大小,但卻無法改變其本身的重量。
毛球跟烈陽都是力大無窮,但每次也只能帶走幾個海貝。
小夭見狀,跟金天氏的人借了幾輛天馬車,這才大大提高了運(yùn)送速度。
一天下來,一百多個大海貝全數(shù)裝滿放入貨倉固定好,雖不怎么占地,船的吃水線卻比先前深了一倍不止。
運(yùn)水完畢之后,小夭把隗辛叫過來,讓星沉給他量手臂尺寸,又吩咐道:
“你先帶著大家去采買補(bǔ)給,休息幾天吧,我在金天氏這邊還有些事沒完,等完事了再叫你。”
隗辛這才得知小夭竟請動了金天氏的鑄造大師為自己打造斷臂,感激涕零,領(lǐng)命而去。
星沉不喜外人打擾,小夭便沒有讓阿獙他們留在金天谷內(nèi),獨(dú)自一人在谷內(nèi)等候。
閑了無事,她也會走出星沉的結(jié)界,出去看金天氏鑄造兵器和物件。
她甚至找人另外做了個冰晶球,設(shè)下日光陣,把新的冰晶球封入扶桑木娃娃肚中,半年之后,娃娃便可重新長回原本渾然一體的模樣。
只是這次扶桑木娃娃里不再有秘密。
但更多時候,她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坐著,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那些曾經(jīng)令她覺得難以忍受的孤單寂寞,跟深入骨髓的疼痛比起來,顯得是那樣無足重輕。
幾天之后,星沉來找小夭。
“手臂做好了,用的是傀儡材料,雖然達(dá)不到跟真的一模一樣,但平時用起來,做些簡單動作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星沉做的東西的確精致,至少,從外觀上,小夭看不出來跟真的手臂有什么區(qū)別。
“你那個鏡子,古往今來都沒第二面,關(guān)于如何用狌狌精魄煉器的記載也很少。據(jù)說這個必須是在狌狌清醒有意識,而且是心甘情愿沒有怨恨的情況下,將精魄煉入器物之內(nèi),才能完整保留狌狌窺視過往一切的能力。這實(shí)在太難了!也不知道當(dāng)初這面鏡子是怎么煉就的——”
“有辦法恢復(fù)嗎?”小夭問道。
星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我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也沒找到恢復(fù)你想要記憶的辦法,但是我利用他的內(nèi)在原理,設(shè)計了一個陣法,能激發(fā)出他原有的能力,我?guī)闳タ纯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