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呂夫人平日里都在城郊的別院頤養(yǎng)天年,鮮少踏足將軍府。這次因著秦夜大婚,兩位長輩才暫且搬來將軍府中小住。待新人禮成,又見秦夜即將出征雁門關(guān),兩位夫人便早早回了別院,自然對后來柳辭兒遇刺一事毫不知情。
柳辭兒遇刺后,秦夜執(zhí)意將她安置在自己的青風苑養(yǎng)傷。此處院落清幽,又有重兵把守,每日湯藥膳食都由秦夜親自過問。如此將養(yǎng)了幾日,柳辭兒氣色漸好,這日清晨趁著紅豆給她梳妝時,望著銅鏡中已然恢復(fù)血色的面容,輕聲道:“今日便搬回霜苑吧。”
這話恰被前來探視的秦夜聽個正著。他揮手屏退紅豆,拿起妝臺上的玉梳替她挽發(fā),語氣卻不容置疑:“青風苑住著不好?”銅鏡里映出他微蹙的劍眉。
“將軍......”,柳辭兒忙起身。
秦夜卻按住她肩膀讓她坐下,“你我既已成婚,哪有夫妻二人一直分居兩處的道理。”
柳辭兒看著秦夜的臉微微泛紅,卻不知如何作答,秦夜握住她的手,“今后就一直住在青風苑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臥房便是你的臥房。”
“可是辭兒已經(jīng)住慣了霜苑了,而且花房也在霜苑......”。柳辭兒緩緩答道。
柳辭兒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固執(zhí)。她微微低頭,目光落在秦夜握著自己的手上,那只手修長有力,掌心覆著一層薄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
秦夜眉頭微皺,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語氣低沉卻不容反駁:“胡國的殺手還沒排查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
“可……”柳辭兒還想再說,卻被他打斷。
“花房還是可以去照看的,”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但你必須住在這里。”
柳辭兒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太過專注,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一般。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低聲道:“將軍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秦夜低笑一聲,忽然俯身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柳辭兒,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
她的耳尖瞬間染上緋色,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袖。
秦夜直起身,唇角微揚:“我會讓徐嫗把霜苑那邊的東西搬過來,你就安心住下吧。”
·······
歐陽宇的信函是晌午時分送到的,秦夜展開信箋,目光迅速掃過上面的字跡,眸色漸沉。他指尖在桌案上輕叩兩下,沉聲道:“去請歐陽軍師和圖副將過來。”
不多時,歐陽宇和圖川一前一后踏入書房。歐陽宇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折扇,神色卻比往日凝重。圖川則大步流星,鎧甲未卸,顯然剛從軍營趕回。
“查清楚了?”秦夜抬眼,將信函遞過去。
歐陽宇接過,微微頷首:“大都城內(nèi)已無胡國殺手蹤跡,想必是得了風聲,提前撤走了。”他頓了頓,折扇在掌心一敲,“至于胡國邊境,雁門關(guān)外的軍隊也已撤退,看來是知道事情敗露,不敢再輕舉妄動。”
圖川冷哼一聲,拳頭重重砸在桌上:“這幫蠻子倒是溜得快!”
秦夜眸色幽深,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南岳那邊呢?”
歐陽宇唇角微揚,眼底卻無笑意:“南岳倒是沉得住氣,至今默不吱聲,想來是想裝聾作啞,撇清干系。”
圖川冷笑,“那柳邵竟如此絕情,對自己的女兒如此趕盡殺絕!”
歐陽宇輕搖折扇,語氣略帶譏諷,“他們大可將此事推給胡國,就說是胡國擅自行動,與他們無關(guān)。”
秦夜冷笑一聲:“哼,倒是打得好算盤。”
圖川憤怒地道:“那柳邵至今也不派人來關(guān)心下嫂夫人!倒真是裝也不裝了!”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管家恭敬地在門外稟報:“將軍,宮里來人了,說是奉皇上之命,給少夫人送些補品。”
秦夜眉頭微挑,與歐陽宇對視一眼,隨即起身出門接旨。
為首的太監(jiān)恭敬行禮:“秦將軍,皇上聽聞夫人遇刺,甚是關(guān)切,特命奴才送來血燕、人參等補品,望夫人早日康復(fù)。”
秦夜神色平靜,拱手道:“臣代內(nèi)子謝皇上恩典。”
待宮人退下,圖川忍不住低聲道:“皇上這消息倒是靈通。”
歐陽宇輕搖折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來,這大都城里,皇上的眼線可不少啊。”
秦夜眸光微冷,淡淡道:“無妨,既然胡國已退,南岳又想置身事外,那此事暫且按下。”他頓了頓,語氣轉(zhuǎn)沉,“不過,這筆賬,遲早要算。”
圖川咧嘴一笑,眼中戰(zhàn)意凜然:“將軍放心,雁門關(guān)的弟兄們隨時待命!”
歐陽宇合上折扇,輕輕敲了敲掌心,似笑非笑道:“接下來,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秦夜回到青風苑時,天色已近黃昏。他推門而入,卻見屋內(nèi)空蕩蕩的,案幾上的茶盞還泛著余溫,屋內(nèi)卻卻不見柳辭兒的身影。
“辭兒?”他喚了一聲,無人應(yīng)答。
心頭一緊,秦夜快步走向內(nèi)室,床榻整齊,妝臺前的胭脂盒半開著,顯然她離開不久。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腦海中閃過她遇刺那日的場景——血色染紅她的衣襟,她倒在他懷里,氣息微弱……
他略帶慌張地跑出臥房,他擔心柳辭兒又不見了。
“紅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紅豆匆匆趕來,見秦夜神色冷峻,連忙福身行禮:“將軍。”
“夫人呢?”
“回將軍,夫人去霜苑了。”紅豆見他神色不對,又補充道,“將軍放心,夫人說只是去花房看看花,一會兒就回來。”
秦夜聞言,眉頭卻未舒展。霜苑雖在府內(nèi),但位置偏僻,如今局勢未明,他怎放心她獨自過去?
秦夜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大步朝霜苑方向走去。
暮色漸沉,花房內(nèi)卻暖意融融。柳辭兒蹲在一株蘭花前,指尖輕輕撫過花瓣。這株素心蘭已生了新芽,嫩綠的葉片舒展著,生機勃勃。
“小姐,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徐嫗在一旁輕聲提醒。
柳辭兒微微點頭,卻仍有些不舍。這花房是她的一方天地,在這里,她總能尋得片刻寧靜。
正當她起身時,花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冷風卷入,她抬眸望去,便見秦夜立在門口,衣袍被風吹起,眉目間似有未散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