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逃。

無論是考核的高風險內容，或是那什么「失敗及死亡」的霸王條款，都壓得她喘不過氣。這豈不是在拚上性命與他人競爭嗎？一想到有人可能因為她的介入，無法完成文件上說的特殊任務而喪命，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啊。

但是她也不想死，更不想永遠錯過入職異管局的機會。

她還想知道，她這雙眼睛，新人類，異管局的目的是什么。傅天一或許知道一些內幕，但就這么問他他肯定不會好好回答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逃避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參加這次考核的理由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是為了真相。無論是妹妹千子月的死因，還是這些看似不合理的規則背后的秘密，她都必須找到答案。

但……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壓力？

她攤開手心，看著微微顫抖的指尖。這些天的訓練讓她的體能和技術有所提升，可精神上的壓力卻像一張無形的網，越收越緊，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傅天一……

她腦中浮現他的臉，雖然平時總是一副散漫的模樣，但他偶爾流露出的認真和堅定，卻讓人莫名有些安心。

或許，這次考核中，唯一能讓她稍稍依賴的，也只有他了。

——

下午，練靶場內。

千子陌照常進行著射擊訓練，而傅天一則坐在后方，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文件。她的準心比昨天更穩了，但心底那股說不清的焦躁依舊揮之不去。

“停。”傅天一淡淡地出聲，千子陌連忙放下槍，轉身看向他。

“怎么了嗎？今天走神有點多。”

“我??”

“開槍的節奏不太對喔。”

千子陌低下頭，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小子陌，過來休息一下吧。”傅天一指指他旁邊空著的板凳，邀請千子陌過來坐著。

千子陌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傅天一拉著她坐下。

“對不起??”

“不用抱歉喔，畢竟明天就是前往考試會場的日子了，會緊張是很正常的，很少有人會經歷過生死攸關的修羅場。”傅天一打斷她，語氣輕緩，但眼神帶著彷佛洞悉人心的力量，“妳擔心的，應該不只是考核的事吧？”

千子陌咬住下唇，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害怕其他人因我而死。”

聽罷，傅天一微微挑眉，眼神變得復雜。“??因為特殊考核的事嗎？”他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思索，隨后才開口：“小子陌，沒有人能毫無壓力地踏上這條路。妳擔心害死其他人，可妳應該更擔心的是，妳自己會不會活下來。”

他頓了頓，低聲補充道：“這不是自私，而是現實。”

千子陌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傅教官，你呢？你參加過很多類似的任務吧？你又是什么樣的心情呢？”

傅天一被問得一愣，隨后勾起一抹苦笑。他站起身，走到放在桌子的的槍前，背對著她說：“當然會害怕。可是，害怕不代表什么。我害怕，但我選擇活下去，因為這樣才有機會彌補??一些錯誤。”

他的聲音里藏著幾分不愿表現的情緒，但轉過身時，他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面帶笑意，“小子陌，別想那么多了。妳現在的目標是通過考核，不是嗎？”

千子陌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傅教官。我會全力以赴的。”

“很好。”傅天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現在，去把剩下的訓練完成吧。”

當千子陌重新拿起槍時，她感覺自己的心境似乎輕松了一些。那些壓力和恐懼并未完全消失，但她知道，自己還有一點點希望，一點點依靠——足夠她支撐到考核結束的那一刻。

??已經不知不覺間變得很依賴他了呢。明明只是突然出現在她生活中的陌生男人，因不明原因想要成為她的指導員的可疑分子，傅天一可從沒否定過，他是抱著特殊目的接近千子陌的。這么沒有防備心選擇依靠她真的好嗎？

她經常懷疑傅天一的所有好心舉動，怕這些都是另有所圖，或者想利用她。但是同時又想相信他。

不如說，正是想相信他，所以才那么懷疑他。因為懷疑，所以想更了解他，一旦了解他全部的所作所為，所有疑慮都解開了，千子陌就能毫無顧慮地將他視為可依靠的同伴。

傅天一之前說過，只要她通過考核就會跟她說說關于自己的事，但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表現得如此不安的情況下，稍微心軟，透露一點出來呢？

“傅教官你，曾經有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做出違背自己意愿的決定嗎？”

“??”傅天一沉默了一會，“有的。”

聽他竟愿意松口，千子陌想乘勝追擊，繼續追問。但很快被傅天一看出意圖給打斷了，“剩下的，就如同之前約定的那樣，等小子陌通過考試了，我再告訴你我的事吧。”

“??”千子陌算是發現了，傅天一也事是一個警惕心很高的人，即便他外表看上去是那么隨和，但很多事他都不會宣之于口。

大概這就是她能打聽到的極限吧。

她垂下眼睫，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她知道，傅天一是一個有自己界限的人。盡管他偶爾會對她展現溫柔的一面，但那種不容觸碰的底線卻像一道看不見的墻，無論她怎么試探，都無法跨越。

“好吧，”她低聲說，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那就等我通過考核再說吧。”

傅天一見狀，笑了一聲，語氣恢復了平常的輕快：“這才對嘛。小子陌，考核可比現在的訓練有趣多了，別這么悲觀，還是留點精力期待一下吧。”

千子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果然還是老樣子，總能在她感到無助時，用這種輕松的話語讓她稍微松一口氣。

“說起來，”傅天一突然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妳的射擊訓練進步很大喔。我真的懷疑妳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練過，米國嗎？”

千子陌嘴角抽了抽，知道他又在故意挑話題轉移注意力，但還是忍不住回嘴：“我說了沒有！我只是聽話按部就班地訓練而已。”

“嗯嗯，聽話的學生真是難得啊。”傅天一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在指尖靈活地翻轉起來。“不過妳要記住，不管訓練得多好，考核現場和訓練室是完全不同的。考核那天，能救妳的不是妳的技術，而是妳的心態。”說著，他將手中的硬幣輕輕彈給她，“拿好。考核開始的時候，把這枚硬幣放在妳的口袋里，碰到什么困難，就想著它能給妳帶來一點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