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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82年的她

第6節.步入高中的女生(1)

第6節.步入高中的女生

第二天,蘇可早早就起床了,右手壓動井把,左手捂著井口,往嘴巴里送入清涼的井水。

她把水桶里過夜的水倒在門外的菜園子里,又重新壓了滿滿一桶,提到廚房里,兜里揣著一本筆記,就出門跑步了。

她腳上穿的飛躍運動鞋,已經讓鞋匠的修過好幾次了,整個白色鞋面都被汗漬留下的黃色和刷不掉的泥灰色給覆蓋了,鞋帶也是用布條代替,只系在中間的兩個氣眼里。

出了村,她一邊小跑一邊大聲背誦英語,時不時的看一眼手中的小抄,大汗淋漓的時候,在一個石頭砌成的小橋上停下來調整氣息。

片刻后,她又跑起來,一直來到一個的高崗上,面向微波粼粼的大運河,迎著涼意融融的輕風,氣喘吁吁的雙手叉腰,面頰紅熱,神采奕奕的笑容里蕩漾層層漣漪。

兩旁的樹木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青草依依,野花芬芳,不知名的鳥兒也亮起了歌喉。

有早起來逮魚逮蝦的,或者是割草鋤地的村民,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要走對頭了,就熱熱鬧鬧的打聲招呼。

老鄉們看到蘇可捧著書本大聲朗讀,就會露出憨實敦厚的笑臉,高興的對她夸贊:

“這孩子真用功啊,這么早起來念書,上幾年級了....”

“好好念,趕明考個大學...”

“這妮又來了,你這嘀哩呱啦的念的是外文吧...”

“這是老蘇哥家的閨女,可能干了,學習好的很...”

“我明天也得叫俺孩起床念書,就知道睡懶覺...”

一輩子都與黃土打交道的農家人,對用功讀書的孩子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夸獎,雖然他們只會說幾句簡單樸實的話,但都是誠誠懇懇的鼓勵和期許,對后生晚輩們的希望與寄托。

面對長輩們的夸贊,蘇可都會大大方方的做出回應:“是的叔,您去下籠子啊?”

“好的,大爺,我一定好好讀書...”

“我會考個好大學的...”

然后她收到的回答基本上都是:“好乖乖,考個大學,十里八村都能風光...”

休息一會后,她剛想大聲背誦,就聽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原來是曉麗。

只見她氣喘吁吁的捂著肚子,腿腳軟綿、步伐緩慢的挪到蘇可身邊,一下趴在了她的臂彎里,一字一頓的從嘴巴里抖出來:“哎呀...跑的我...把我...咳咳...累夠嗆...你來多久了...”

蘇可輕輕用力拍打她的肩背:“剛一會...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爸讓我來的。”

蘇可一臉不可思議的問:“你爸這么好?”

曉麗苦笑一聲:“沒有,他讓我來看看田里的水...”

“我去,你爸真是...唉...”

蘇可又急忙安撫她:“沒關系,考上大學就好了...”

曉麗站直身,雙手插腰,滿目憂傷的望著遠方:“就是考上了,他也不會出錢給我交學費的,聽說大學的學費很多,一個學期要好幾千。”

蘇可輕嘆一聲,立馬轉換一個輕松的語調:“聽說大學里可以勤工儉學…你現在什么也不要想,只要一股勁的學習,你考上之后,他們臉上也會有光,一高興就...”

“現在什么都別想...上了大學,我們一起勤工儉學,周末的時候去外面端盤子洗碗,肯定能行...”

她的話果然奏效,曉麗臉上的陰霾隨風一吹,散開了。

兩個姑娘在高崗上嬉鬧一番后,就各自誦讀起來...

蘇可把英語小抄遞給曉麗:“呶...大聲的念出來,聽到回聲,就好像全世界都在為你加油...”

太陽露臉的時候,曉麗抿著嘴巴望向天空,長長嘆了一聲:“我要先回去了,還要去后院喂羊,喂豬,回去晚了又要挨罵。”

蘇可收起書本:“我也回...”

她摟著曉麗指向遠處一棵歪倒的大柳樹:“看,那棵大柳樹的柳枝都耷拉到河里了...它還頑強的活著呢...它可是我的救命恩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曉麗舒展了眉頭,笑著說:“我只是拉著你,最后還是老師把你撈上來的…我當時嚇的,只知道拼命的拽著樹枝。”

蘇可仰著臉回憶當時的情景:“如果不是你死命的拽著我,我恐怕等不到老師來了...”

曉麗望著遠方,百感交集的說:“我只是抓住了你,而你卻一直在幫我,如果不是你...唉...”說著,兩個小姑娘同時陷入各自的思緒里,感嘆憂傷...

由于要等曉麗,兩人到校已經很晚了,剛進大門口就聽見溢滿整個校園的早讀聲。

放好自行車,曉麗慌里慌張的拉著蘇可往教室跑,她卻好像耍賴一樣走的很慢,看到班主任背著手從教室后門踱著步子出來,她才立馬裝出一副著急的樣子。

班主任鐵青著臉,怒瞪她們兩個,曉麗的臉刷一下紅到耳朵根,蘇可把她推向前門的方向,自己低著頭踏上走廊,就被班主任擋住腳步,眼神示意她跟自己來。

只見班主任背著手,跨著步,板著臉,一言不發的盯著蘇可。

蘇可垂著眼皮,低聲說:“文曉麗家重男輕女,她的兩個弟弟今年上初中,就把她的自行車搶走了。”說完偷偷觀察著班主任的面色,發現他身體晃動一下,眉頭也沒剛才那么緊了,還深吸了一口氣。

她緊繃的神情緩解了不少,直起脖頸,一臉真誠的辯解道:“老師...你看...都是同學,又是一個村的,我也不忍心讓她走路上學,是不是...”說完還故意停頓了一下,偷瞄班主任的反應。

班主任掃了她一眼,語氣溫和了很多:“那也可以起早點嘛...”

蘇可抹了一下鼻子,略顯夸張的瞪大眼睛:“老師...我是5點起的,文曉麗4點多就得起床,壓水澆菜,喂豬喂羊,做飯洗碗,她才允許來學校...”說著,她又故意裝出委屈的眼神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凝思片刻,輕嘆一聲:“你...那個...你先回去早讀吧...這件事以后再說。”

蘇可立馬眉歡眼笑的朝他深鞠一躬,轉身跑進教室。

她剛坐定,還沒等嚴峰開口,江濤就隔著三個書桌大聲嚷嚷:“媳婦,班主任咋說的,罰你了沒?”

蘇可有意嚇唬他:“罰了,站一天...”

江濤立馬心疼不已的吵嚷起來:“啊?我剛才還說呢,要趕緊弄個車子,我這里還有五十塊錢,媳婦...你先拿著...”說著把早已攥在手里的錢,伸長了手臂遞給蘇可。

見周圍的人也都露出擔憂的神色,蘇可掩口而笑:“鬧著玩的,班主任啥也沒說,買車的錢夠了,星期天我們就去挑一個...”

江濤說著話就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她的桌子上:“那也拿著,萬一那老板臨時加價呢...”

蘇可擺擺手:“不會了,羅成志他什么舅,已經給他說好了,他我們一起去,說不定還能便宜個十塊八塊的...”

羅成志轉過頭來對她揚了揚下巴:“蘇可,放心吧,我已經問過了,還能送個車鎖呢…”湊熱鬧的同學們也都紛紛插上嘴來,三說兩不說的,早讀下課了。

一直沒吭聲的志華拍了拍蘇可的肩膀,頭一歪示意她出去,自然也少不了文龍跟在他們身后。

幾個人站在走廊上說話,江濤又開始賤萌萌的搖晃蘇可的手臂:“媳婦,你可不知道,自從班主任進到教室,我心里就擔心的怦怦直跳,念得啥我都不知道了...”

正宇趕巧走過來,冷哼一聲,嘲弄他:“你平時念得啥,也沒一回知道的....”一句話引得大伙哈哈大笑起來。

文龍揉了一下江濤的頭發:“露餡了吧,還擔心八十,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有一門不及格的,就會被打斷一條腿。”

江濤驚呼:“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你忘了,你家的蔬菜是正宇家提供的呀…你爸跟他爸說的話,那是一模一樣啊...”

在江濤一臉懵逼的看向正宇時,大家已經笑的前仰后合了。

周宏在三班就聽到他們的笑聲,走過來笑嘻嘻的問:“笑啥呢…”

江濤沒好氣的瞪著眼,掃視一圈:“誰敢說...”這一挑釁的舉動,又引起大家七嘴八舌的無情嘲笑。

他揚起下巴翻了個白眼,氣哄哄的摟著周宏往操場走去。

志華收起笑容問蘇可:“班主任沒說什么吧...”

蘇可調皮的使了個眼色:“沒有,我把實情告訴了他,他也就沒再追問…再說了,站著聽,門外聽,不都是家常便飯嘛...”

看著她古靈精怪的模樣,志華又好氣又好笑:“還記得初中班主任說的話嗎?”

她瞇笑著眼睛,故意拉長了音:“不讓...談戀愛...”

志華輕笑一聲,盯著她不緊不慢的往外吐字:“你再厲害也不能掉以輕心...”

蘇可用力拍了一下手,把志華嚇的猛然一愣,她則幸災樂禍的大笑:“華仔...我知道了,別那么一本正經的,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來笑一笑…你這不怎么會笑的人,到老了就沒有皺紋,沒有皺紋就沒人知道你老了,那對我們這些朋友是不公平的…”

“嘿嘿…到時候別怪我們這一群滿臉皺紋的人,就不帶你這個滿臉光滑的人玩啊...”

志華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也不看她,咬著后槽牙,幽幽的擠出來兩個字:“你敢...”

期間孫杰湊過來想聽他們說什么,看一眼志華的那生冷的臉龐,立馬直起腰:“得...華哥...不用管我...你當我隱形的就好了...”

蘇可歪著腦袋取笑他一番,隨后和孫杰等人熱鬧的聊開了...

蘇可笑呵呵的正想再逗逗志華的時候,那個令她心顫的身影出現了。

童維跟在劉斌和錢寶亮的身后,從操場的方向走過來。

當他經過教室時,目光快速的向走廊掃視一下。

但由于蘇可被文龍擋著半個身子,還有三個男生站在臺階下面嬉鬧,童維的目光始終也沒落在尋找的人身上,不禁有些失落的走到前門...

他見劉斌,錢寶亮停在外面,與同學們說笑,也退回了邁入教室的那只腳,站在一根柱子側面,心神不寧的四下飄忽。

蘇可站在比地面高兩個臺階的走廊上,可以在高處俯視又能假裝淡定的看向童維,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從再次相遇的那一刻起,蘇可一直處于難以言表的復雜狀態,心里也會隱隱的害怕著什么,擔憂著什么,但此刻的她,又矛盾的希望與男孩的目光相交相纏。

因為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這一年來對那雙眼睛的期待是多么的執著和強烈。

撕開那個因為害羞和畏縮而停滯不前的心思,里面每個細胞都暗藏著對童維的愛慕和幻想。

但她只能假裝無所謂的感受這一切的發生,不是因為她用情與身邊的耿志華,而是因為耿志華是她最不愿影響到的人。

在她愣神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大喊自己:“八十...八十...快來...好東西...”

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原來是一班叫陸大通的男生,正在向她招手。

蘇可初三時剛轉到東路中學的第一個星期,是和陸大通坐一個位置。

他雖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數學和物理成績特別好,英語卻一塌糊涂,語文也只能勉強及格,所以整體成績就拉下來了。

蘇可大聲回答,向著一班跑過去。

陸大通樂滋滋的迎上她,兩人正好停在童維的正前方。

童維也隨著其他同學的哄嚷聲,把視線落在蘇可身上,緊緊的追隨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陸大通的手里是幾個小小的陀螺,一般叫做拉拉牛,是用口服液的橡膠蓋和火柴做成的。

橡膠蓋中間鉆一個小孔,把一根火柴從小孔里插進去,火柴冒在下面,方便轉動,上面留長,下面留短,就做成一個簡易的拉拉牛。

用手一捻,就像陀螺一樣飛快的旋轉起來,這對于玩心十足的蘇可來說,的確是好東西。

她頓時兩眼放光,從陸大通手掌里拿起一個,在走廊上找了一塊比較光滑的水泥地。

只見她單膝磕在臺階上,屏氣凝神的捻了一下手中的拉拉牛,那小東西瞬時旋轉起來。

由于陸大通還在上面用紅筆畫了幾個三角形,轉動的時候,形成一圈紅色光暈。

高帥也從陸大通手里拿過一個,趴下身和蘇可比試起來,陸大通自然是痛快的加入其中。

三個人頭頂頭的扯著嗓子為自己的拉拉牛加油助威,引得其他同學紛紛圍觀起哄...

童維看著熱火朝天的蘇可,樂上眉梢的同時,也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這個女孩到底有多愛玩啊…她的神秘到底要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喜和驚嚇啊...

剛開學的課程有些寬松,而且蘇可已經自學透徹了,只要戶外的天氣適宜,老師又不拖堂,她就會在花壇邊的空地上玩起足球。

周宏只要看見她玩球,就會放下手上的事情來和她較量一番,有時候其他同學也會參與進來。

志華有時倚靠在門框上,有時靠在走廊上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也會在沒有人陪蘇可玩的時候,走下臺階和她鬧一鬧...

一天中午大課間的時候,正宇,文龍,三班的邵志彬,一班的高帥比賽顛球。

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學生,數數聲,拍手吶喊聲,混成一團,響徹校園。

蘇可倚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神情多變的觀賞比賽。

曉麗和雯雯相互攙著手腕有說有笑的站在她旁邊。

志華在男生中間為正宇、文龍加油助威。

當然,以他清冷矜持的性格是不可能大喊大叫的,也只是笑臉盈腮的攥緊拳頭,偶爾貼兩個小伙伴的耳邊,交流一下技巧...

童維站在圈外的花壇旁邊,一會揚起嘴角看向比賽場地,一會又滿目優思的尋望蘇可的身影。

像這種關于足球的比賽游戲,蘇可自然是目不轉睛的樂在其中。

童維幾次看向她,也沒有碰到她的視線,不免有些急躁不安、失落無措。

眼看一班的高帥與其他人的分數差距越來越大,同班的劉玉剛從人群中沖出來大喊:“高帥,你累了...我來...”

高帥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膀:“打垮他們...”隨即呲著牙叉著腰,一副疲乏的樣子觀看接下來的比賽。

劉玉剛還真的有些能耐,經過三輪的較量,四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了。

文龍掐著腰,累的呼呼喘氣,粗聲粗氣的對著蘇可打手勢大喊:“八十...蘇可...來來來...”

蘇可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搖著頭笑而不語。

文龍自然看到正媚神盯著他的雯雯,但很快,他就把臉偏向另外一邊,和志華低頭交耳的說著什么。

正當大家玩的盡興的時候,靠近教室的一角出現了一些騷動。

同學們紛紛朝那個方向望去,只見包括班主任在內的幾個老師,正站在走廊上伸長了脖子饒有興趣的圍觀,他們還不時的指指戳戳、說說笑笑。

有幾個大膽愛鬧的男生大聲起哄:“咱們請老師比一比怎么樣...”

一句話像一顆小石子丟在平靜的湖面上,在學生中間濺起朵朵水花。

短暫的安靜過后,所有人都興奮的起哄叫好,站在旁邊的幾個同學竟對老師們又推又拉又恭維。

而老師們也褪去了威嚴的外衣,一個個像是個害羞的小姑娘,捂著面龐連連擺手。

但面對學生們山呼海嘯般的熱情,再加上有同學在后面的推擁,三班年輕一點的徐班主任半推半就的來到圈內,學生們又歡呼著把體育老師和地里老師拉進來。

三位老師站在人群中央,剛開始還搓手撓頭的面露尷尬。

待正宇把球踢到體育老師的腳下,老師們也放開膀子開始較量起來。

地理老師對體育老師抱不平:“周老師,你這是專業的啊...我們兩個得對你一個...”

體育老師呵呵一笑:“好...你們倆綁起來也不是個啊...”

觀看老師們的比賽,就像緊繃的彈簧釋放了壓制一樣,極大的激起了學生們的興致,叫好聲,拍手聲,加油聲,沸沸揚揚的持續不斷。

體育老師的顛球分數很快就把徐班主任和地里老師遠遠的甩到了后面。

地里老師弓著腰喘著粗氣大呼不公平,徐班主任也趁機嚷嚷:“你這專業的不能欺負我們這些業余的...我們請外援...”

隨即向圍觀的學生們掃視一圈:“找一個加入我們...誰來...”

江濤被后面的兩個男生推了出來,徐老師以為他是自告奮勇,便高興的對他擺手勢:“來來...同學...”

江濤用力掙脫左右同學,不斷往后退,滿臉焦急的搖頭:“老師,我不行不行,他們推我出來的...”

地理老師也對著人群喊道:“高帥是吧...來...來來...”

高帥連連擺手:“別了...老師...我就能顛幾個,你喊蘇可...蘇可...”

老師們一聽蘇可的名字都表現出吃驚的樣子。

徐老師帶著疑問尋找她:“蘇可?她會踢嗎...”

站在他邊上的田華瞪大了眼嚷嚷:“會踢嗎...老師,你讓她試試就知道了...”

體育老師也來了興致,尋望到蘇可后大聲招手:“來...蘇可...試試...”

正在和嚴峰說話的蘇可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自己。

當體育老師喊她名字的時候,她還不知道什么事,一旁戴明明推了她一下:“老師讓你去顛球呢...”

她急忙站直了,不好意思的對老師擺手:“不不...老師...我就...今天鞋不行...顛不了幾個...”

此時徐班主任的胳膊已經伸過人群,不停地向她招手:“來來...蘇可...來呀...”

人群中也隨著幾個人的起哄再次喧鬧起來。

蘇可尷尬的笑了笑,看了志華一眼,深呼一口緊張的氣息,走進圈里。

她今天穿的是滿口的單布鞋,深藍色的粗布鞋面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顏色,白色的鞋邊雖然呲了線,但很干凈。

蘇可活動了幾下腳腕,便在眾人的起哄下開始顛球,即使穿了不適合的鞋,她還是把球顛的靈巧順暢。

她腳面腳背,內側外側來回互換,足球在屈膝的大腿上高高顛起,肩膀往前一躬,足球就穩穩的落到了頭上。

只見她兩臂自然張開,以維持身體平衡,在眾人的屏息凝神下又滑到肩膀落在大腿上。

一段行云流水的操作下來,驚呆了老師和同學們,一時間歡呼聲贊嘆聲此起彼伏。

志華早已見過她這一套動作秀,所以全程保持著沉靜的微笑。

而童維顯然被狠狠的驚詫到了,他目不轉睛的追隨著蘇可的身影,淡淡笑意的臉龐看似平靜如水。

然而緊緊攥著衣角的兩個拳頭卻像抹了膠水一樣,不停地來回搓動卻也無力展開...

又是一套華麗的動作下來,蘇可在同學們的鼓掌聲中穿過人群又站在了走廊上。

正宇瞪著兩個銅鈴般的眼睛問:“八十,你啥時候學的這招...”

蘇可哼了哼鼻子,笑著說:“有時間教你...”

嚴峰陰陽怪氣的挖苦他:“教他也學不會...嘻嘻...”

正宇和嚴峰差不多高,摟住他的脖子,壓低了他的頭:“你說誰呢...誰學不會...”

蘇可笑咯咯的看著他們倆打鬧,誰也不幫。

此時,上課鈴響起,同學們意猶未盡的朝各自的教室散開....

年少時期懵懂隱晦的感情,不會因為幾次眼神之間的交匯,心跳加速后的自我猜測,就會生長出自信和勇氣。

暗戀是無聲無息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接受并承認它存在的胸膛。

時間在各自偷偷的關注,不經意的對視和小心翼翼的思念中度過了半個多月。

蘇可一如既往的晨跑,早讀,幫同學講題,站在走廊上說笑,在斜陽里踢球。

周圍人看來,她還是那么的輕松爽朗,并沒有多少不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變了,她有意無意的給自己創造了許多獨處的時間,比如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一個人靜靜的躲在角落里看書。

一天,蘇可和周依在座位上玩拍手背的游戲,她笑的兩個眼睛變成了兩彎月牙兒,眼底盛滿了她的快樂。

玩的盡興時,兩人都擼起袖子,肆意開心的笑聲銀鈴一般傳入周圍人的耳朵里,惹得不少同學跟著她們一起笑。

田翠翠,可欣,等幾個女孩在一旁加油助威,一直咯咯大笑的沒停過,引得冷珊和李秀云也跟著玩了起來....

童維在板凳上坐的直直的,一動不動的捧著書本。

他嘴角上翹化為一個清淺的弧線,支起耳朵靜靜的聆聽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笑聲。

那笑聲如泉水叮咚,一點一點地敲擊在他的心尖上,默默的獨自享受這一刻的美妙與甜蜜。

江濤有一個小小的隨身聽,以前蘇可總是借來聽英語。

志華也有一個,不過是插電的,特費電池,所以志華都是讓她帶回家里用。

這幾天她向其他同學借了一些歌曲的磁帶,甚至有時候一邊聽歌一邊做題。

在學校的時候,她覺得太費電池,不打開,只假裝帶著耳機,把自己放在一個幽空的獨處中。

童維每次看到她和別人聊天玩笑,心中便涌起了濃郁的醋意。

他會偷偷望向她所在的地方,故意讓她看見自己哀怨委屈的神情。

好像在向她傾訴對自己的不公平,又好像在一點點的積攢告白的勇氣。

有一次課間,童維竟站在了志華,文龍,正宇他們的隊伍里。

他知道沒有人特別注意自己,反而更讓他找到很多機會,不用避諱的注視著從遠處返回教室的女孩。

如果是平常,蘇可回來看到志華他們還站在走廊上,必定會加入其中,并且和文龍一起嘻嘻哈哈的挑逗一臉清冷淡然的志華。

而最近幾次她都是匆匆一瞥后,像是偷了雞的黃鼠狼一樣,躲在同行的伙伴身邊,假裝聊的很專心的樣子,和志華打個照面后就閃身進了教室。

過了幾天,早自習快結束的時候,班主任來到教室。

他環顧了一周發現中間后面空著一個座位,那是正宇的座位,班主任指著空座厲聲責問:

“這這...是誰啊,怎么到現在還沒來啊,我之前就說過,不能遲到,不能早退,更不能無故曠課,這還沒說幾天呢,我說的話就著饅頭吃了。”

教室里隨即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

蘇可在班主任說話的時候轉身看向后門,眼看著班主任話語結束還沒見到人影,她就站起身來,一臉端正的對班主任比劃:“剛才趙正宇的媽媽來送東西,出去拿了,一會就回來...”

班主任收回一些怒氣。

而蘇可努力克制著緊張的呼吸,不讓老師看出自己在說謊。

好在班主任只是怔怔了看了她幾眼,嘆了口氣就示意她坐下。

她的身體已經虛脫的發飄,連自己怎么坐下來的都沒有什么感覺了。

志華從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稍稍安穩一些。

童維早讀的時候總是安不下心思,總是讀的不順暢甚至讀錯,他一手托著書本愣了好一會,使勁揉了一下眼睛,盯著課文默念起來。

當蘇可起身的那一瞬間,童維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了。

在全班同學都紛紛為她捏把汗的時候,童維也就理所當然的緊緊注視著她的臉龐。

淡淡的喜悅久久停留在他的嘴角,眼底流露出那種緊張的關切,但這種眼神也在另外一個男孩的眼睛里出現了,是的,是耿志華。

童維看著同樣心思的男生,他的臉上掃過一絲陰霾,只那么一點,他的心就冰冷的仿佛被人投進了冰河里,刺骨的寒冷讓他剛才還發燙的身體開始緊縮著顫抖起來。

但他還是故作從容的托著下巴,看似隨意的注視著蘇可。

見班主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緊縮的心才緩緩地松弛下來...

班主任背著手在教室里巡視:“從下個星期開始,中午大課間,也就是第二節課下課,都要到操場做廣播體操…還是做初中的那一套,忘記的回家練練,別給我跳的啥也不是...像懶鬼出山,伸不開胳膊,邁不開腿的…你們是孩子,是少年,一定要陽光,要叛逆,有朝氣...”

同學們聽到叛逆兩個字都竊竊私語起來,但沒有一個人敢問班主任是不是說錯了。

班主任說完就從講臺上下來往教室后門走去,差點和一個男生撞了個滿懷,抬頭發現是趙正宇。

正宇穿著一件黑色的帶扣短袖衫,領口微微敞開,腳上塔拉著一雙拖鞋,整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氣喘吁吁的搓著臉上的汗,從額頭到臉頰出現兩道帶泥的劃痕。

班主任怒目圓睜的皺著眉頭,沒好氣的問:“你叫什么名字來著?趙正宇是吧…你怎么什么也沒有拿,不是說你媽給你送什么東西了...”

趙正宇支支吾看向志華,又看到蘇可拼命的給自己使眼色,他好像接收到信號,突然提高嗓門回答:“嗷…是鑰匙,我媽要出門,把鑰匙給我送來了。”

班主任冷笑一聲:“真的嗎?”

正宇心虛的避開了班主任的目光,隨即突然來了勇氣,立定站直,一臉端正的回答:“報告老師...真的...”說著手忙腳亂的拿出來鑰匙給班主任看。

在正宇偷偷的瞄向蘇可的時候,班主任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蘇可,嘴角露出一絲壞笑:“同學情深吶你們...”

老師怪腔怪調的調侃,引起同學們一陣低沉的哄笑,正宇的臉刷一下的紅了。

班主任沒想為難他,剛抬腿邁步,低頭看到他腳上的拖鞋又厲聲斥責:“穿個拖鞋上課什么樣子,下不為例啊…”

趙正宇連連點頭認錯,擺出一副恭獻殷勤的架勢:“對不起...老師...我錯了...老班...老班慢走啊...”

班主任走后,教室里就沸騰開來,正宇拍著胸脯大喘氣:“唉呀媽呀…嚇死我了。”

他摸了摸蘇可的短發,洋洋得意的自夸:“八十...我反應夠快吧...”

蘇可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你敢不快啊...要不,死的可不是你一個啊…”

正宇挑了挑眉毛:”又不是第一次了...”

江濤一個跨步過來,把正宇的手從蘇可頭上撥拉掉:“你還想有下次啊...忘了你害她一起罰跑兩千米的事了...你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正宇一臉不屑的挖苦他:“喲喲...你現在又成三好學生了,你不也是經常遲到的嗎...要不是你爸把你的腿打腫那回,你可能還不如我呢...”

江濤嬉皮笑臉的往蘇可身上靠了靠,尖聲尖氣的告狀:“媳婦...你看...他揭我短...”

正宇一臉獰笑的調戲他:“我就揭,我就揭,你能把我怎么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鬧起來,還比劃起手腳。

江濤明顯不是正宇的對手,一下子被正宇按趴在桌子上。

江濤齜牙咧嘴的喊疼:“媳婦快救我,媳婦快救我...”

正宇又高又壯,手上力氣沒個輕重,他以為江濤是故意的:“我們倆打架,八十誰也不幫...”

江濤顯然是真疼了,撅著嘴巴仰著臉,表現出痛苦的面孔。

志華急忙拍了拍正宇的胳膊,文龍也站起來推了他一下:“快松開,讓小妹妹看見了,他怎么在女生堆里混。”

周圍的同學都被文龍的話給逗笑了。

正宇松開了江濤,還假意殷勤的幫他揉搓胳膊:“是啊...是啊,以后你這個大情圣被美女嫌棄,我可擔待不起啊...”

江濤一邊呲著牙舒緩胳膊,一邊斜著眼狠狠瞪他:“在我媳婦面前瞎說什么呢...我只不過是充分展現我帥氣的外表,人家喜歡和我玩,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冷落了人家不是...”

說完還賤兮兮的笑了起來,這下可算是引起周圍男生的集體不滿,噓聲不斷的奚落他。

離他近的手腳書本都打在他的身上,嚇得他急忙逃出門外...

蘇可把頭靠在右胳膊彎里,左胳膊搭在志華的桌面上,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切。

而童維看到趙正宇撥弄蘇可的頭發,他的眉心微微一皺,慌亂不安的目光,一下看向蘇可,又一下打量趙正宇。

他雙手交叉在桌上輕輕的晃動著,面色陰沉的思慮著什么。

劉斌拍了他一下:“唉...干嘛呢...”

他一臉錯愕的回了回頭:”沒干嘛…”

劉斌悄咪咪的問:”是不是不太習慣啊,擔心這里教的不好?”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吱聲...

劉斌好似在安慰他低落的情緒:“你這學霸到哪里都是學,再說,下年就走了,有我呢,你只管學習就好了...”

童維沒有搭腔,好似掩飾自己的無法控制的復雜表情,從書摞上抽出一個習題冊,抓起筆,故作認真的做題。

放學后,蘇可和小伙伴們就抱著足球去了球場。

值日小組是二組,二組就是童維和劉斌所在的那個組,錢寶亮,林大江,田翠翠也都在那個組。

教室里的同學都在各自忙碌,劉斌一邊妝模作樣的擦黑板,一邊回頭問掃地的錢寶亮:“亮亮,趙正宇有幾個女朋友啊?”

錢寶亮輕皺眉頭,一臉疑惑的看向他:“你這話說得,當然只有一個咯,還幾個...呵呵...一個就把正宇那小子使喚的摸不著方向了...”

正用抹布擦玻璃的田翠翠聽到他們倆的對話,轉過頭來,露出一臉八卦的表情:“你們小聲點,趙正宇那小子擰著呢...脾氣臭的很,讓他聽見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然后她又轉向劉斌:“你是不是以為蘇可也是他的女朋友…那就岔了,我跟你說啊,蘇可是他和徐可欣的紅娘...”

孫杰停下手中的拖把湊過身來:“什么話到你嘴里就變味了,什么紅娘,還紅黃藍綠娘呢...那叫大媒人。”

田翠翠不服氣的瞥了他一眼:“大媒人也不咋地好聽,哼...”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說什么的都有。

一陣歡笑過后,劉斌問孫杰:“趙正宇敢當著女朋友的面抱蘇可,他們都不生氣的嗎...擱其他人早就打起來了...哦....”說完看向童維使了個眼神。

童維默然不語的收回了目光,表示不想參與他們的談話,而別人不知道的是,他卻是最想知道原因的那一個。

劉斌一手按在講臺上,一手叉著腰:“我們以前班里有個早戀的,那個男生就是把外套借給了別的女生,他女朋友就不干了…大吵大嚷的要分手,最后也是那男生煩了…就真的分手了,那女朋友又哭著喊著求復合…唉…累不累啊…”

田翠翠可能是擦玻璃累著了,她的臉不知道什么時候紅的像個熟透的柿子,說話也又明顯的大喘氣:“那個...你談過幾個女朋友?”

劉斌故意提高了嗓門,一臉炫耀的模樣:“那...多了去了...我都不好意思說了...”說完在眾人的注視下狡黠一笑......

一直沉默的童維竟開了口,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差點被人家爸爸打斷了腿,你還好意思說。”

大家突然來了興致,紛紛起哄:“來說說,長得漂亮嗎…怎么打斷腿的…”

劉斌羞愧的嘆了口氣:“好漢不提當年勇,沒打斷,只是腫了好幾天。”

幾個人相視一愣,隨即都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

劉斌立馬反應過來:“怎么說上我了,不是說蘇可和趙正宇呢嗎…說說,這幾個人挺有意思的...來來...亮亮...給我說說...這也算是增進同學感情嘛…那個徐可欣看到他們拉拉扯扯的不會生氣嗎?”

孫杰笑嘻嘻的說:“你說正宇和蘇可啊...他們才不會生氣呢,他們那關系,就像親兄弟一樣…”

“因為他和徐可欣的事情,蘇可沒少給他們倆幫忙,經常連累她被老師罰…好像有一次還被校長拉去大會上批斗,哈哈...”

錢寶亮也來了興致,起勁的說到:“那一次把蘇可折騰的夠嗆,耿志華逮著趙正宇痛罵一頓,差一點就不帶他玩了...”

童維聽他們講蘇可的事情,放慢了手中的掃帚支起耳朵專心聆聽...

隨后錢寶亮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這事說來可話長了啊…”

孫杰接了一句:“那你就長話短說唄…”

錢寶亮故作姿態的擺了擺手:“這事短不了,短了就表現不出驚心動魄了。”

張以婷收拾好書包,正要起身往外走,瞥了一眼錢寶亮,然后丟下一句:“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好不好,你還在這說...”

劉斌和其他幾個同學催促錢寶亮:“我們不知道,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啊...”。

錢寶亮坐在一張桌子上,手舞足蹈的講述起來:“徐可欣長得漂亮,學習又好,一個高年級的混混騷擾她好久,都不敢上學了…”

“一次他們幾個人踢球,蘇可那足球踢得,跟個男生樣,帶著球跑起來,學校里就沒誰能搶下來的...”

正當他嘖嘖的贊嘆個不停的時候,正拖地的丁志勇直起身,靠著拖把催他:“別扯其他的,先說這個...”

錢寶亮清了清嗓子:“那天操場上...我正好也在,上半場我踢的還可以,下半場腿抽筋了…眼看著那個混混和他的幾個小弟在圍墻邊纏上了徐可欣和方菲菲…”

“我對蘇可說了,她就來了主意,先是把球踢到他們那邊,然后跑過去說是拿球的…你看蘇可有多賊,哈哈...”

“她扯著嗓子喊:這不是徐可欣嗎,正好,我有幾道物理題不會,你快過來幫我看看...說著就要拉兩個女生離開...”

錢寶亮夸張地瞪大眼睛:“乖乖,蘇可還找別人做物理題,她代表學校去參加物理競賽還拿了名次的好吧…她以前在六里中學上的時候,還參加過作文比賽,好像也得了獎的,這個以后再說...”

“她要把人帶走,那小混混當然不干咯,惡狠狠的威脅她說,你是不是搞事情,從我手里把人帶走,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我給你們說啊…我怕他們對蘇可不利,就慢慢往那邊靠近,怕有個萬一什么的...”

孫杰諂笑一聲:“得了吧你,聽江濤說,你根本沒有動。”

錢寶亮明顯心虛慌張起來,他提高嗓門大聲反駁:“誰說的...聽他亂說,蘇可也跟我很好的好吧,我能不管...”

孫杰剛想回懟他,林大江用手碰了碰:”你先別打岔,先聽他說。”

錢寶亮瞥了孫杰一眼,繼續講下去:“這時啊...蘇可笑著說,喲,你們認識啊...那徐可欣自然是搖頭說不認識啊…蘇可就說了,我同學說不認識你,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那小混混一聽,火冒三丈,恐嚇她們,我又是給你寫信,又是給你買花買禮物的,你說不認識我...”

“徐可欣也鼓足勇氣大聲喊起來,我從來都沒要過你的東西…”

“這句話讓那男生更加生氣了,就要伸手去夠徐可欣…蘇可一下把她拉在身后,那幾個小弟烏泱泱的圍了過來…”

“這時候,志華他們幾個人才呼啦一下子全跑過來,而我...嘿嘿...早就站在蘇可身邊了。”

羅成志和田翠翠都對他發出噓聲。

錢寶亮朝他們倆翻了個白眼,繪聲繪色的繼續說:“那小混混惡狠狠的指著蘇可,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老子讓開…說著就惡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踉蹌沒有站穩,往后退好幾步,差點摔倒…”

“你們想想,那小混混又高又壯的,手里還拿著家伙...我的媽呀...蘇可楞是挺直了身板,仰頭瞪著他...”

孫杰指著他喊道:“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啊…”

錢寶亮有些煩躁地揚了揚手臂:“你知道還是我知道啊...我就在現場好吧…”

還沒離開教室的吳磊聽得入神,對錢寶亮擺擺手:“別管他...快接著說...”。

錢寶亮像說書一樣滔滔不絕:“蘇可愣是鎮定的很,用手擋住耿志華他們,然后對著那一群人說,哥們...我怎么樣才能把她們帶走...”

“那小混混看著我們人多,語氣也降了下來,他說,帶走也行,那得找個人讓我打三拳,打死打殘我不管...”

“哎哎...蘇可就說了啊...那你說話算數,要是能經得起你三拳,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找你麻煩,那你以后也不能再糾纏她...”

“那混混看了看身邊的小弟,那可不能在小弟面前丟了面子啊...他惡狠狠的拍著胸脯...”

說到這里,錢寶亮挺著胸膛仰起頭,學著那混混的樣子:“我也是混社會的,說話不算數,以后就沒有人跟我了…”

“蘇可說了聲...好...志華剛要去阻止,她用手擋住了他,向趙正宇使了一個眼色…正宇立馬懂了蘇可的意思,氣勢沖沖的向前跨了一步,大喊一聲...我來...”

“那混混竟耍賴說...你要是替她挨,那要多打一拳,你敢不敢...”

錢寶亮吞咽一下口水,愈加興奮的說:“志華拉住趙正宇,大喊,我來…趙正宇把志華拽到身后,我來…”

“蘇可后來跟我們說,她以前就知道趙正宇對徐可欣有意思,她是在為那小子創造表現的機會...”

“其實那混混看著人高馬大的,沒有練過,所以拳頭也沒有力氣…雖然趙正宇后來躺在地上好一會,但沒有出現流血呀什么的...”

“那混混還算識趣,一邊后退,一邊說狠話,用手指著蘇可...你這個小妮子有種…”

錢寶亮見他們幾個聽得入迷,一下神氣滿滿的揚了揚頭,在眾人的催促下,故意慢條斯理起來:

“以后那混混就沒有再騷擾過許可欣,趙正宇那小子早就對許可欣圖謀不軌了,就怕配不上人家,一直不敢表白…正好來個好機會,英雄救美,他倆就在一起啦...”

“那幫人走遠了幾步,蘇可還追上那個混混說一些話,我們問她她也不說...”

劉斌發出佩服的贊嘆:“嘖嘖…還真看不出來哈,一個女生竟有這膽量。”

孫杰說:“蘇八十可是重情重義的人,學習好,聰明,還愛幫助人。”

錢寶亮嬉皮笑臉的長嘆一聲:“是啊…可惜是個假小子,我還是喜歡長發飄飄的小女生。”

孫杰睜大了眼睛盯著他:“你不知道她為什么留短發嗎?”

見他搖頭,孫杰調笑起來:“你剛才還說跟她關系好呢,這個都不知道啊你...”

“蘇可小時候也是扎馬尾的,好像是上六年級…那時還經常用煤油燈…她看書看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誰知道辮子梢搭在了燈捻上,著起來了…要不是發現的早,那就危險了...”

“還好是冬天,老師找了個帽子給她戴上,一個冬天才長好,從那以后她就沒再留過頭發。”

說完看向錢寶亮嗤笑一聲:”先不說耿志華,就是江濤你也比不過啊...”

錢寶亮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他有什么比不過的,不就是比我高一點,學習比我好一點嘛…像他那種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人,也就蘇可能受得了他…”

“江濤更不必說了,就是家里有點錢嘛…他天天帶鹵菜,我還經常給她帶魚吃呢。”

劉斌湊近了,笑嘻嘻的調侃孫杰:“你是不是喜歡蘇可啊…”

孫杰被他突如其來一問,竟一時語塞,愣了一下才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我...我可不敢,光耿志華的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給嚇死,再說...

“再說,蘇可那身高,就自動淘汰了大部分男生...我可不想自取其辱...還有...從輩分上來講,我還得叫她一聲姑姑呢...”

錢寶亮一臉壞笑的瞪了一眼孫杰,然后向其他人嚷嚷起來:“他喜歡的可不是蘇可,而是...”

他剛想繼續說下去,被孫杰捂住了嘴巴,他吃痛求饒,孫杰才松開了手。

他又立馬閃開身,吐著舌頭戲謔孫杰:“你那點小秘密早就傳開了,還在這里裝深沉...”

見孫杰又舉起了拳頭,他又嚇得急忙跑開了...

童維一直支起耳朵聽他們說話,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慢,背對著所有人,茫茫然的看向窗外。

他此時的心情好似窗外那片在風中凌亂的樹葉,被無數條復雜而又迷亂的神經牽制著,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教室里的衛生打掃的差不多了,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桌椅擺放整齊。

童維先把中間的后兩排擺好,就挪身來到后門,他慢蹭蹭的拉動課桌,眼睛卻一直看向蘇可的書桌。

桌洞沒有了門,只剩下兩個壞掉的折葉,一眼就看到里面放著剛發的新書和一本用針線縫制的草稿本。

草稿本一半露在洞口外面,仿佛一碰就要掉下來。

桌子顯然已經用了很多年了,只能依稀的看出它以前是紅色的,外面的桌腿和桌洞連接處,用一個純色木塊釘補起來。

桌面上胡亂的涂鴉著什么,而在最中間的位置上畫上一個紅白顏色的足球。

說是白色,也就是銹木頭的顏色,說是紅色,就是用紅色圓珠筆斜線涂的五邊形,右側有一攤好似墨水的污漬,只是被磨的有些泛白了。

童維推拉蘇可的書桌,雙眼卻緊緊盯著那塊污漬,他好似發現了什么,俯下身仔細辨認起來。

他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突然一股暖流沖遍全身,嘴角出現一絲情難自禁的淺笑。

那笑容在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錢寶亮拍了他一下才猛然回過神來。

錢寶亮也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喊你幾遍了,你發什么楞啊。”

童維尷尬的笑了笑,剛冒出兩個字:“沒,我......”就被劉斌的話打斷了:

“姑姑今天說燉雞給我們,等會就可以吃雞咯...”

說著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又繼續和同學嘻嘻哈哈起來。

童維見他緩解了自己的困頓,也默認了他的話,回過頭來,他的臉上又抑制不住的洋溢起了清甜的微笑。

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隱約聽見操場上的歡呼聲,孫杰就迫不及待的朝操場的方向跑去。

錢寶亮對著他的背影大喊:“等等我...”也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田翠翠和其他同學也都各自離開了。

劉斌和童維出了教室,沿著磚砌的小路往教師宿舍的方向走去。

當天晚上,已經是后半夜了,童維心中懷著五味雜陳,反反復復的睡不著,他猛的從床上坐起來,癡楞楞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他起身下床,滿腹心事的坐在椅子上,又是許久的靜默,然后從皮箱里拿出那個筆記本,坐回椅子上,提起筆把自己的情感用文字記錄下來:

我偷偷看向蘇可,而沒有得到回應的時候。

特別是看到她和那個男生在一起討論問題的時候。

他們并排站在教室外面,一起有說有笑的踢球,一起騎車玩笑的時候。

我都能感覺到自己是多么的憂傷和落寞啊…紛亂如麻的思緒飛到了一個又一個遠方。

我甚至跟自己賭氣,把頭埋進胳膊里,前面摞起很高的書本,擋住自己的視線。

我一個中午都粘在座位上安靜的不想說一句話,一個下午都克制著復雜的心情故作高深。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的腦袋也不轉動一下,經過教室后門也是目不斜視的盯著前面。

我整個身體都被自己心里的醋意和嫉妒不停的拍打著,疼痛著,僵硬著。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讓我受盡委屈,但又無可奈何的堅持著,期待著,渴望著...

然而裝酷矜持的狀態也就持續了幾天,在看到蘇可忽然閃避的眼神時,又激起了我對愛情的幻想與追求。

當老師上課提問喊出蘇可名字時候,我整個身體都會不受控制的抖動,我知道自己已經打破了艱難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

而童維不知道的是,蘇可從第一天見到他,所有的動作和行為都因為他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已自我限制了很多行為和動作,不再和其他人瘋鬧,話語也比以前少了很多,語調也不自覺得降低了,整個人越發變得深沉,變得寡言,變得拘謹,變得心事重重...

每每身邊的朋友問起她的變化,她都以沒休息好,看書太晚了的理由搪塞過去。

面對志華時,她卻不能用這些簡單的字眼糊弄。

有次志華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是家里有什么事,她的胸口就像是被大石塊堵住了,擠壓的臉龐和脖子都酸痛難忍。

她沒有立馬回應,只是抬起頭,默默無語的看著他的眼睛,許久才收回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她緊閉的嘴唇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張不開也發不了聲。

兩人相挨著倚靠在教室的門框上,片刻后,她才緩緩的說:“沒什么,過幾天就好了....”

其實她想讓志華認為自己是因為例假來了才無精打采的。

她似乎也在提醒自己,她和童維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過幾天自己就會釋然了,放下了,重新回到正常的狀態。

畢竟還有一個沉穩但敏感的志華在身邊,在高考之前她不能做任何一點讓他分神的事情。

此刻,她仿佛是在友情和愛情之間做選擇,而顯然她決定把更多的偏愛向前者傾斜。

也許更多的是她對門戶差距太大的暗戀不敢抱有期望。

更害怕自己的妄想會像麥秸里吹出的五彩泡沫一樣,電光火石間淪為虛無縹緲的水霧,蒙蔽了自己的雙眼也破碎了故作堅強的心。

在她回答沒什么的時候,那種強烈的失落感,硬生生的逼迫自己心臟停止了跳動,僅剩一絲無可奈何的嘆息。

銀叵羅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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