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了。
在傘鳥吃下睡眠生肉的那一刻,波吉就覺得這次狩獵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傘鳥毫無防備地倒在地上,并將脆弱的脖頸拱手送出。這一刻,每一個操縱大劍的獵人都知道該怎么做:那就是真蓄力斬!
波吉作勢將手中的大劍舉起。無聲的勁力在大劍中凝聚,獵人的腰桿向后彎曲成一把強弓,隨后以腰帶肩,以肩帶臂,斬出了勢大力沉的一擊。
這一刀刻意沒有砍中,而是砸在了傘鳥頭前的空地上,落下了一道深刻的裂痕,這是蓄力斬的第一勢。
隨即,波吉故技重施,將勢大力沉的第二刀也砍在了空地上,這是蓄力斬第二勢,刀頭已經凝聚出勁力匯聚的淡紅色光芒。在第三次蓄力完成后,他即能使出大劍威力最高的那一招,真蓄力斬。
睡眠生肉的效果太過強勁,也怪凌洛黎吃的太多,即使大難臨頭,他也沒能醒來。如果這一刀砍實了,他的腦袋和身體可能就要各奔東西了。
【唉,笨蛋】
小棘無奈地腹誹著,不過埋怨歸埋怨,他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凌洛黎死掉的,這不是伙伴該做的事。
于是乎,沉眠中的傘鳥仿佛詐尸般擺開了頭,讓波吉苦心準備的第三刀差之毫厘般落到了空處,沒傷到獵物一根毫毛。
接連三道凌厲的劍風從臉龐劃過后,睡得再沉也該醒來了。
凌洛黎迷糊著眼看到一把貼近腦門的大劍,一下子就清醒了,連忙站起身來后跳了一大步。
“嘰!”
什么人,竟然耍陰招!卑鄙的家伙。凌洛黎這會瞇眼仔細觀察起面前的獵人來。
波吉長著一頭精悍短淺的頭發,身體健碩有力,肌肉隆起的程度恰到好處。這種程度既不會顯得虬結可怖,又能靈活的扛起大劍,如指臂使。
表面的神情看起來還挺堅毅正派,使出的手段卻這么卑鄙。
“嘰!”
凌洛黎再次通過高昂的鳴叫來警示獵人: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就再提醒你一次好了,別招惹我。
他沒經歷過打打殺殺,也不適應那種搏命的場景,他習慣于平和的生活。
波吉沒有理會傘鳥的警告,而是進一步欺身向前,同時眼神示意潛藏的艾露貓做好準備,這次狩獵,他勢在必得。
不過這只傘鳥的性格,讓波吉覺得有點反常。感覺糯糯的,只出聲不出手,他挖在身后的落穴陷阱沒能用上,挑戰者也沒有觸發。
傘鳥凝神注視著獵人,身子在緩緩后退,由于應激而充血的頭冠也緩緩收斂起來。
難道,這只傘鳥想逃!?
“尼谷,上!”
“喵!”
收到示意的那一刻,艾露貓心領神會,從傘鳥的背后竄出,幾步攀登到了鳥頭上,用利爪劃傷了傘鳥的眼睛。
“做得好。”
波吉邁動步子,腳步快速的向傘鳥靠近。沉重的大劍并未太過影響他的速度,沖擊的身形正在為下一次攻擊做準備。
墊步,上撈斬。快速跑動積攢的力量拖帶著身體揮動利刃,鐵制大劍一刀便將沒有緩過神來的傘鳥重創。
傘鳥的左翅從翅膀根部裂開,傷痕深可斷骨,羽毛和肉塊瞬間耷拉下來,僅靠一些韌性的筋骨拉扯著。
左手失去知覺,臉龐還有溫熱的液體流淌,疼痛和鮮血模糊了視覺和感知。
這種痛覺和真實感來的非常突兀,讓初出茅廬的傘鳥短暫懵了神。
一種害怕的情緒,在凌洛黎的腦海中醞釀:當下的情景不再是父母與幼崽的玩鬧,而是獵人與獵物間拼死搏殺的決斗。
波吉氣勢洶洶的向著傘鳥靠近。獵物的狀態看起來比較凄慘,斗志也十分低落,但波吉仍然懷著十足的警惕。
凌洛黎被波吉的兇悍氣勢給恐慌到了,獵人提刀的身影仿若屠夫,他被逼迫的不斷后退。
傘鳥拖著虛弱的身體退至一處巖壁,滴落的血液在地上連成了一條拉長的紅線。很快,他的后背貼在了石塊上,這里已經退無可退了。
對死亡本能的恐懼,給他的眼神染上了些許哀求,凌洛黎期盼著,也許面前的獵人會放他一馬。
【掠食者不會因為憐憫而放棄咬斷食物的喉嚨】
勢大力沉的斬擊落下,凌洛黎本能的縮頭躲避著,這一刀又在他脖頸胸口處劃出了一道淺傷。
他趁著獵人在短暫后搖時,用翅膀將其推開,隨后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這是他新的逃跑路線。
很可惜,這個方向有著艾露貓的阻擋,受傷的他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連精靈鹿都會為了生存而掙扎到最后一刻】
【小家伙,要修行狩獵的話,首先要拿出點勇氣來】
“嘰!”(我知道!)
道理凌洛黎十分清楚,他是暫時還沒有適應過來,在遇到困難太大的事情時他難免會有畏難情緒。
“嘰嘰。”(我會努力。)
仿佛是要為自己證明,凌洛黎用喙銜起了半邊耷拉的翅膀,并把受傷的眼睛閉上,神情有了點稚嫩的堅毅。
盡管他的腳爪由于失血和應激有些發軟,但戰斗的姿態已經調整過來。
傷勢比較嚴重,但在傘鳥頑強的生命力下,離死亡還有一定的距離。
“呼…”
凌洛黎深吸一口氣,感知著他的身體和力量。傘鳥的骨架輕盈堅韌,在受傷時也能保持一定的靈活性,況且他的體型相比獵人有優勢,有一戰之力。
“尼谷,偷襲另一只眼睛。”
波吉看到傘鳥的狀態改變,心中頓感不妙,這一戰必須速戰速決。他重復著先前的招式,提起大劍向著傘鳥蓄勢沖去,并給艾洛貓下達了指令。
不過這一次,他沒能討到便宜。厚重銳利的大劍從傘鳥身側斬過,裹挾了一陣強風,卻沒有碰到獵物的一根羽毛。
艾露貓在半空中便被翅刀打飛出去,短時間內肯定是沒法繼續戰斗了。
不好。波吉將大劍橫過身來,阻擋著傘鳥接續來的翅刀。怪物勢大力沉的一擊,將他推出去數米遠。
波吉握刀的骨架吱吱作響,咬牙忍痛,顯然受了傷。
沒有多少喘息的機會,怪物又接上了他的第三招,平白無奇的又一翅刀,在體型和力量的加持下,不弱于大劍的揮砍。
波吉知道一直格擋下去沒有勝算,并決定以鐵山靠硬吃散鳥的斬擊,并抓住機會反擊,將雙方都拖入瀕死的狀態,憑借意志力和艾露貓來慘勝。
不過凌洛黎可是有智慧的傘鳥,不會蠻力地去硬碰硬,靈活揮舞的半邊翅刀,仿佛融合了雙刀武器的記憶。
他虛晃一招并一個傘鳥回旋,繞到了獵人的身后,給他的背脊狠狠來了一下。
輕盈舞者的翼展發出悶棍敲打般的聲響,波吉遭受重擊,飛出倒地后爬動兩下便似乎沒有了聲息。
凌洛黎本來還想上前查看獵人的生死,但在察覺到他靠近路線上的落穴陷阱后便立刻搞懂了。
可惡的家伙,真當他笨?他已經有進步了,至少有了從弱小獵物向強大獵手轉變的愿望。
凌洛黎抓起一旁同樣在裝死的艾露貓,丟進了落穴陷阱里。眼看計策被識破,波吉也不再偽裝,從腰側掏出一罐綠油油的飲品來。
不過,他沒有飲用恢復藥大的機會了。凌洛黎飛撲上去,用腳爪踩住了他的胳膊。
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這是共識,補刀是必要的。傘鳥孕育著喉口的火油,這是使人力竭倒下的最后一擊。
暴烈的火焰在獵人胸口炸開,沒收了波吉的胡須眉毛以及頭發。作為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的交換,這種程度的報復算是輕的了。
“嘰!”(板車,出來洗地了!)
凌洛黎單腳踩在波吉的胸口上,高昂的鳴叫一聲,這是勝利者的宣言,也是他的合理發泄。
沒一會,叢林里便竄出幾只經驗豐富的拖車艾露貓,將地上的東西和落穴陷阱里困住的東西裝上拖走。
他沒有選擇將波吉大卸八塊或者生啖其肉,再次見面也不會怒火中燒,因為這不是一場仇敵間的相互折磨,這只是一場自然的狩獵。
作為獵人,或者獵物,他獲勝了,就這么簡單。如果有緣再次遇見,凌洛黎肯定會狠狠地嘲笑波吉的禿頭,那是他收獲的戰利品。
“咳...”斑駁的血跡從喙尖滴落,他傷得不輕。而關于這個問題他也很好解決:首先,他可以是人類;其次,地上有波吉沒來得及喝的回復藥大。
可惜的是,浪費了這么多時間,原本狩獵的精靈鹿也肯定早就尸骨無存了。
他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