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葉子的名字被保留了下來,劉燕子覺得李朝陽的名字不夠洋氣,給姐姐取名叫李三姍來替代。三姍取自英文諧音Sunshine,寓意陽光,與李爺爺起的名字含義也相符。劉燕子還給兩個孩子去了英文名,Sunny和Lily。偶爾,她也會喚孩子英文名。對于三姍這個新名字,李爺爺心里并不認同。一是覺得名字拗口,中文寓意不明,二是覺得這名字和京劇里那命運多舛的蘇三多少有些相似。他婉轉的表達了想給三姍找個更適合的名字,但看到面露難色的劉燕子,他便不再提了。倒是吳奶奶和兒子說了又說,“三姍三姍,這不是壓迫人民的三座大山嗎?不好不好,要改要改!”
李忠國自己多少也覺得名字有些奇怪,但他越是試圖說服劉燕子,得到的拒絕也就越來越強烈。他拗不過妻子,只得轉頭去做吳奶奶工作。幾次三番,吳奶奶也不得不放棄了。她也愈發的感覺到,這個努力上進的兒媳婦,也有倔強不妥協的一面。吳奶奶也不喜歡劉燕子給孫女們起的洋小名,只喚大孫女“姍姍”,小孫女“葉子”。
也許是身體較弱,葉子夜里醒的次數比姐姐多,哭的頻率也高。而她只要一哭,必惹得一旁的姐姐也跟著哭起來。劉燕子和李忠國自孩子出生以來沒有睡過一個整覺,尤其是劉燕子,她感覺自己要被兩個孩子掏空了。夜里有幾次,她哄著孩子,自己也跟著流眼淚。她羨慕別人家只有一個孩子,她羨慕別人的媽媽來照顧剛剛生產的女兒。她甚至羨慕丈夫李忠國,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他的人生可以過的妥當安穩。可是她的兩個孩子都快滿月了,家里一句問候也沒有。吳奶奶打去報喜的電話,也遲遲沒有回音。
李家的大女兒李忠馨給家里打來電話,吳奶奶提起葉子總是不肯睡,經常醒了哭,要全家輪班抱著哄。李忠馨便托人從上海帶了一個搖籃床,一白一灰兩個毛絨兔子來。說來也奇怪,自從有了這個身型比葉子還大一圈的白兔子,葉子的小手抓著兔子耳朵在搖籃床里沒多久就能睡著了。即便晚上無來由的哭鬧,只要搖一搖搖籃床,把兔耳朵再放到旁邊,她便能平靜下來,沒一會兒就又睡著了。相反的,三姍對兩個兔子都極其反感,吳奶奶試著把小灰兔子放到她旁邊。她只要一看到,便放聲大哭。吳奶奶只得把灰兔子拿回自己家里,擺在沙發上。
自從有了三姍葉子,李忠國夫妻倆便不再上到六樓父母家吃飯了。吳奶奶主動把做好的飯菜分到盤子里,每天帶去四樓給兒子兒媳。她看劉燕子憔悴疲憊的樣子,心里也很是心疼。盡管李爺爺勸阻,吳奶奶還是堅持每天送晚飯,等兒子兒媳吃好,把吃剩的飯菜放進冰箱,碗筷拿回自己家里清洗。有時候吳奶奶見劉燕子兩口子還沒吃完飯,她便去房間里逗逗雙胞胎。趕上孫女們拉了尿了,她就給她們換洗尿布。李爺爺很不贊成她這樣的做法,覺得對兒子過于溺愛。但每次提醒吳奶奶,她總是忿忿的懟回來“就一個兒子,你不心疼我心疼。”
李爺爺每天晚飯后都會準時打開電視看新聞聯播。這天晚上,剛打開電視的李爺爺,突然發現沙發靠背上擺著那個灰兔子,不解地問“這不是忠馨給葉子姍姍的嗎?你怎么給拿過來了?”
吳奶奶正專注的給雙胞胎打著毛線衣,她已經織好了一件紅色的,現在在打一件綠色的。她抬眼看了看那只灰兔子,又看了看灰色的沙發罩。“別說,還真有點撞色。我得重新縫個沙發罩。你看是縫個綠色的,還是。。。“吳奶奶拿著手里的毛線比劃著。
”我是問你,怎么把它拿回來了?“李爺爺指了指小灰兔。
”你那大孫女害怕。“吳奶奶撇撇嘴,自顧自地嘟囔著”不好不好,綠色好像不合適。“
”忠國不是說抱著兔子一下就睡著了嗎?“李爺爺把灰兔子拿過來,摘下眼鏡仔細打量了一番,連標簽上的產地和看不懂的英文也研究了一番。
”那是葉子!你說奇不奇怪,你看葉子老哭吧?哭醒了摸著兔子就睡著了。這姍姍乖吧,見到這兔子又哭又鬧,哄都哄不好。還雙胞胎呢,我看這性格可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吳奶奶瞥了一眼李爺爺手里的灰兔子,心里還在掂量著為了這兔子縫個沙發套值不值。
”雙胞胎也是兩個人,哪有一模一樣的人。“李爺爺又摸了摸灰兔子,輕輕的把它放到了旁邊。”不過,你看這上海做的兔子,毛真是軟。“
吳奶奶冷笑了一下,”是,上海的東西當然好,要不你那親閨女不肯走呢。三十幾歲的人了,連個孩子也不生,你不急,也不知道他老沈家怎么想,哎,說起來就愁的慌。”吳奶奶把兔子拽了過來,突然道”你說說我多笨,給兔子縫個花衣服不就行了,做什么沙發套啊,真是老糊涂。“
”你啊,凈琢磨些自尋煩惱的事情。孩子正是拼事業的時候,我聽忠馨說好像要承包廠還是什么,我也不明白。孩子大了,自己闖吧,你少管閑事兒。“李爺爺盯著電視上鐘表的指針,走到電視機跟前調高了音量。
“對,對,你是不琢磨。”吳奶奶把兔子扔到一邊,沒好氣的重新打起了毛衣。”你給孫女琢磨個名字,人家媽媽還給你改了。這就是倆女孩,要是個男孩,說什么我都得給改過來不可。“
中央一臺鐘表上的指針剛好走到了12,伴隨著熟悉的音樂,紅色的中國地圖出現在畫面里,新聞聯播正式開始了。心里都帶著些許不快的李爺爺和吳奶奶的對話也終止在了這里。李家這一對雙胞胎給李家帶來了期待與歡喜,也讓平靜的生活多了些不安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