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和簡譽交易之后，司離手頭瞬間就寬裕了不少，不過這些錢她也并不敢全部都劃到自己的名下——
四年前的殺人案，她除了刑事犯罪，還有附帶的民事賠償，如果現在將這些錢劃到自己名下的賬戶中，肯定會被強制執行，這樣她就一份都沒有了。
所以，六十萬的黃金她沒有兌現，沒有存款，兩千萬的簡譽的銀行卡，她也沒有轉賬，只是手頭拿著這兩樣東西，此刻，她需要將這些變現。
而這個念頭，全都是因為一個IB。
思路就這樣一路整理下來，當司離準備和一個房東聯系的時候，她也突然意識到——
只是為了一個IB，自己居然想要買一個房子，甚至還要飼養這個IB？
眉頭微微皺起，她緩緩長出了一口氣，看著屏幕上的電話號碼，雖然手指頭還在電話上按著，但最終并沒有撥通——
她到底在干什么？
居然想要飼養一個IB？
緩緩搖頭，之前腦海中那個瘋狂的想法被司離打消，她想要弄清楚那個可怕的收容物到底是怎么模仿每個人最在乎的事物，準備和錢思邈聯系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打擾一下，我把這兒的地拖一下。”
司離準備起來的身體一怔，手像是僵直一樣放在鼠標上動彈不得。
“你好？麻煩讓一下。”
身后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司離這次總算是有了反應，一轉頭就迎上了趙小麗疲憊的雙眼：
“趙小麗，是我，我是司離。”
“司……司離？”
不過，趙小麗看上去好像是有些癡呆的樣子，整個人似乎是生過一場大病，反應也慢了許多，臉上的肉松松垮垮，如果不是兩個人認識，司離肯定以為趙小麗可能得三十甚至將近四十歲了。
可實際上，趙黑子的女孩兒比自己還要小上幾個月。
有些扭捏地拿著拖把，趙小麗穿著一身灰色的保潔服，胳膊上是白底藍點的袖套，她用手擦了一把鼻子，而后渾濁的眼睛看著司離，半天之后才緩緩點了點頭：
“你……和我爸認識？是不是？“
司離沒有想到趙小麗居然會不認識自己，這種好像是失憶又好像是沒有失憶的樣子讓司離有些無所適從，局促地站起來揪著自己的衣角，周圍已經有剛剛睡醒的同事看著他們，司離不想引起這些人的注意，沒有說話就轉身走了。
怎么回事兒？
這太奇怪了，趙小麗怎么會不認住我，難道她……
答案呼之欲出，在司離從辦公室走出來，看到董玲正在和錢思邈說話的時候，他瞬間就明白了——
趙小麗也吃了食腦蟲，但食腦蟲不僅吃掉了她那一晚的記憶，還吃掉了部分關于自己的記憶。
可這是為什么呢？
之前水啟帆不是說食腦蟲只會吃掉對自己有深刻影響的事件嗎，自己對趙小麗又能有什么影響呢？
太多的問題涌了上來，司離討厭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幾步來到前臺，她敲了敲臺面，打斷了董玲和錢思邈的談話。
后者挑眉，眼神中帶著不可思議，就好像沒有想到司離會用這種態度對自己一樣，斜靠在前臺，錢思邈壓低聲音強調道：
“司離，在玄武我是你隊長，在這兒我是安瀾傳媒售前部的小組長，那都是你的領導，你怎么能是這個態度？”
但司離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拉著錢思邈的胳膊一直走到了茶水間。
此時里面站了兩個人，可看到錢思邈之后和他打了聲招呼就識趣地離開，關上門，這個空間仿佛與世隔絕。
“發什么瘋？”
錢思邈有些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姑娘，他脊背靠著門，一方面是不讓別人進來，另一方面是擔心如果司離的S+能量爆發，他就能第一時間拔腿就跑。
“錢隊，趙小麗為什么在這里？她為什么會不記得我？”
司離的語氣始終很平靜，更準確地來說，司離每次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在棒讀，毫無情感可言，如果不是漢字有音調區別，估計她念出來和AI也沒有什么區別。
“你說她啊……”
錢思邈的狀態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緩緩來到櫥柜前，他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嘗了一口覺得苦，又全部倒進了洗手池，換了一杯茶。
茶香很快在房間中蔓延開來，讓兩個人本來劍拔弩張的氛圍倒是緩和了不少。
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錢思邈將自己的杯子向司離面前推了推，而對方皺著眉后退一步，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嫌棄：
“喝到胡子上了。”
“嘶——
錢思邈有些尷尬地抹了抹胡子上的水漬，將喉嚨里的痰清了清之后雙手叉腰，一邊活動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一邊說：
“你說趙小麗無依無靠，我想將她送回江城這姑娘估計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就給她在這里找了份保潔的活兒，上清市雖然物價貴，但總比在江城那里在黑工地用命干活的強，他爹死在幻人手里，我也是有女兒的人，就讓人將她留在了上清，這里包吃住，也能讓她活下去。”
錢思邈的話讓司離有些意外，那張冰山一樣的臉緩緩露出了一副感激的表情：
“錢隊……”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應該是組織里最像人的人了。“
錢思邈：……
雖然這夸人的話聽起來怪怪的，但錢思邈的臉倒是紅了。
坐在沾滿了油漬和茶水的沙發上，錢思邈給了司離一個眼神，邊看著對方坐下來邊說：
“董玲給我匯報了今天你看到的東西，據說我們三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
“是的，”司離調出自AR投影畫面，從她的角度來看，上面正是邢弦燦爛的笑容，本來已經決定不再被這個IB蠱惑的心再次動搖，司離撇過頭不再看上面的畫面，“我看到的是我的好友，但簡隊長卻說他什么都看見。”
捂著嘴，錢思邈有些尷尬地將茶杯放下，沒有人注意到他眼眶中微微泛起的紅色：
“這也難怪，那個家伙可沒有什么重視的事務。不過根據我的猜測，我懷疑這是一種模因攻擊，目前這個情況已經給第六大陸的研究所匯報了，等有分析結果會告訴我們，到時候再決定是否收容，目前你先繼續觀察。”
“模因污染？”
“模因論是一種基于達爾文進化論的觀點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新理論，也就是一段不可名狀的信息通過一種神秘的傳播方式改變人的認知甚至延伸到現實的行為、外觀、環境上。模因像病毒，能感染人類的大腦，改變他們的行為，令他們著力宣揚這種模式。就比如，‘人喝水會死’這個模因感染了你，那你就會在有水的附近感覺不適，并且為此做出激烈的反應。”
說完，錢思邈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自己的腕表上輕點兩下，而后司離就收到了一則消息提示：
“今晚的培訓資料，別遲到了，現在你對我們自己都知之甚少，更別說IB了。”
司離本來以為不過是什么類似于“企業簡介”之類的宣傳冊，但沒想到錢思邈發過來的資料居然有一個T那么大！
“錢隊？你發錯了吧？”
你給不會是把自己存的黃片發給我了？
后半句，司離沒敢說出來。
“這是組織的一些資料，看完之后會自動銷毀，還有《IBIM》，也就是《不可名狀之物識別手冊》IndescribableObjectIdentificaitionManual，可以幫助你認識目前已有記錄的IB。”
錢思邈說完電話就響了，他打了個手勢讓司離不要說話，而電話那頭是個溫柔的女聲：
“老公？今晚還加班嗎？今天是女兒生日哦，你不能再缺席了。”
“好~知道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買回來。”
錢思邈的聲音也柔了下來，司離還從沒有聽過錢隊用這種語氣和誰說過話，甚至連這個男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等著他放下電話后，對自己說話時，又換上了那副嚴肅的口氣：
“晚上你和董玲過去，我就不去了，有事兒電話聯系。”
“好~知道了~”
錢思邈：……
司離學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立刻換上了冰山臉，一句話也不說，斜著眼看著頭頂上的燈，裝作自己什么都沒干的樣子。
似乎是這通電話，或者說是趙小麗，司離感覺自己和錢思邈之間也沒有了一開始那種緊張的氛圍，晚上開著車拉著董玲去玄武特遣隊，司離剛一下車董玲就將后座位上一直沒有拆封的城市迷彩扔到了司離身上：
“司離，現在開始，你可是個特戰兵，換上你的衣服吧。”
衣服有些厚重，司離低頭瞧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時候，里面被塞了一把槍。
“學習課程是有獵殺IB的培訓，我一會兒帶你去看看。”
“獵殺……IB？我？”
兩個人在說話間，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樓里正端著水杯看著他們的熊莉：
“司離，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