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緩緩開啟，簡譽的手放在快拔槍套的上方，隨時準備射擊，司離將熊莉的母親護在身后，警惕地打量著里面的東西，她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在涌動，骨刺做成的劍已經在掌心露出了一個頭。

“去吧，熊莉。”

李少將說完，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也正是他的這個動作，司離才注意到這是一只假手。

熊莉的腳步沒有猶豫，里面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只腳踏入收容室，她感受到了房間里過低的溫度，扭頭看著墻上面板上顯示的溫度和濕度——

零下二度。

她長出了一口氣，白色的霧將她的視線模糊。

“爸?！?/p>

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看著肉蟲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叫了一聲。

肉蟲緩緩轉身，它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臉，人類甚至很難察覺到它的眼睛在什么地方，只能通過掃描成像看到位于身體兩側的六只眼睛。

“不……”

熊莉母親有些激動，她推開熊莉往前走了兩步。

“阿姨，別……”

司離跟了過去，本想拉住她，但阿姨卻直接從李少將身邊走了過去，來到了收容室。

“少將，這是違規操作了，收容室里如果有實驗耗材存在，是不能有其他人類的，實驗耗材是用來讓IB發狂、暴躁，探究他們能量的極限，如果有人類在里面，會很危險?！?/p>

簡譽看了李少將一眼，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手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握在了手中。

李少將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就簡譽一眼，那漆黑幽冥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情感，似乎那個三天后需要耗材犧牲的實驗在此時已經開始。

“老公，你能看到我們的女兒嗎？熊莉，她來看你了?！?/p>

女人的聲音卑微懇切，她將熊莉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后看著肉蟲，肉蟲緩緩朝兩個人走了過來，身上分泌出黃色的液體，逐漸將全身圍住，形成了一次滑溜溜、帶著反光的膜。

“那是什么？”

錢思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

“阿爾法興奮劑，就是那個打一針就感覺自己能干翻整個宇宙的違禁品，只有十毫升，就能加速身體傷口愈合，并且將人的潛能提高到最多能接近D級IB?！?/p>

簡譽說完看了一眼腕表上的能量檢測儀——

數據還在升高，已經快要到B級和A級的臨界值。

“李少將，這太危險了，您需要先撤離。”

簡譽來到李上將面前，作勢要關上門，但李少將搖了搖頭，他津津有味地看著里面的溫情戲碼：

“再等等看，根據研究院分析，阿爾法興奮劑還有提高藥效的可能，它的藥效完全取決于IB的能力，只要這個IB能徹底爆發，那阿爾法興奮劑就能……”

“嗶——緊急提示，檢測到B到A級能量，請盡快撤離！”

就在這時，悟道系統也發出了警報，司離擔心里面的兩個人，沖到了門口，簡譽將李少將護在身后，錢思邈也拿出了槍瞄準里面的肉蟲。

“嗷——”

一聲咆哮，肉蟲的血盆大口中噴涌出無數暗紅色、還在扭動的幼蟲，熊莉的母親當場就被噴了一臉，整個人突然就冒著熱氣，好像被腐化了一般，一股人肉燒焦的味道瞬間在整個房間中蔓延。

“媽！”

熊莉沖過去抱住倒下來的母親，而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母親的腦袋已經融化掉了一大半，早就沒有了生氣。

“媽？”

聲音顫抖，熊莉還沒有緩過神兒，下一秒，肉蟲就沖著她沖了過來！

“嘭！”

“砰！”

兩聲槍響，簡譽和錢思邈同時扣動扳機打中了肉蟲的身體，司離手中的骨劍蜿蜒扭曲直接貫穿了肉蟲的身體。

而肉蟲的嘴將熊莉大半個身體都吞了進去，而后逐漸沒了氣息，緩緩倒下去時，抱著母親的熊莉也只剩下一半了。

熊莉下半身就這樣倒在血泊中，B101房間中，血腥味和腐蝕的臭氣混雜，還有一種濃濃的酸霧，讓人的鼻腔一陣陣發疼。

司離愣住了，她看著倒下去的熊莉，眼前是一個肉色的橫截面，還有一根白色的骨頭。

錢思邈呆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隊伍中的副隊長居然會用這種方式死去，端著槍的手就這樣愣在空中，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槍口不知不覺間對準了走向自己的簡譽。

簡譽立刻關上了收容室的大門，而后走向錢思邈不動聲色地壓下了他的槍：

“護送李少將回去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李少將，后者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錢思邈跟了過去，這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大腦卻還在宕機狀態。

等這些人都走了之后，簡譽呼叫了研究所，讓他們派些耗材過來打掃衛生，而后看著還發呆的司離，叫了句她的名字。

后者緩緩回頭看著他，而后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臉上沒有淚水，表情甚至有些木訥，只是說話時，司離顫抖的聲音泄露了她內心：

“副隊長她……”

“這也算是達成了她的心愿，你沒有時間去回想這件事情，以后這都是經常會遇到的。”

簡譽說完拍了拍司離的肩膀，這似乎是這兩個人頭一次這么平靜的說話，沒有針鋒相對，沒有陰陽怪氣，兩個人說完之后從收容所走出來，和打掃房間的耗材碰了正面，后者一打開房間的門，都厭惡地咳嗽起來：

“好臭?。　?/p>

“什么味道！”

“真惡心……”

兩個人一路穿過花園來到蓋亞城的辦公區，里面的人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還在訓練、工作，司離看著簡譽的背影，叫住了他：

“熊莉她想要見到自己的父母，這真的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嗎？她想要的是這種結局嗎？”

簡譽腳步一頓，轉身時戴上了戰術面罩，還扣了一頂硬頂的帽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來在第六大陸，親情、友情、愛情……就是水中月、鏡中花，你能擁有的，就只有任務，眼中也只能有任務，就算她破釜沉舟來到第六大陸見到了她的母親能怎樣，還不是讓他們三個人都被送上了黃泉路？”

“李少將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吧？如果不是他，熊莉和阿姨根本就不會死！”

司離緩緩搖頭說了這么一句。

簡譽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離開。

“簡譽，你就是李少將的狗，我沒說錯吧？”

“……”

“你想要讓我步入你的后塵，成為你的下屬，也成為他的狗。”

司離的語氣很篤定，簡譽這下停了步伐，但沒有解釋，而是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身邊刮過，司離越過他離開，倒是和從辦公樓里出來的錢思邈正好遇見，兩人結伴就走了。

“錢隊?！?/p>

“司離，你說熊莉的心愿是實現了，還是沒實現？”

登上船，錢思邈問了這么一句。

“海底撈月，算是實現了吧，就算月亮不在手里，只要看到，就會心安。”

司離說完，錢思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趙小麗我給你帶回來了，不過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