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這樣,不知道他是怎么來的,但是知道他是怎么沒的。
看著司離手上根本沒個輕重,那副冷血無情的樣子倒是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簡譽想要勸兩句,可IB的避險反應讓他的身體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病房的墻壁上逐漸長出了黑色的藤蔓,像是無數雙觸手一樣將整個房間包圍。
窗戶作為唯一的光源,當它被遮擋之后,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
“簡譽,緊急提示,有C級IB出沒。”
悟道的報警系統已經開始發出警告,但簡譽只是按下了靜音鍵。
這樣子的司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是一頭發狂的野獸。
整個人站在病床上,將高姐壓在身下,手捧著她的腦袋,像是擠壓西瓜一樣向內用勁兒,而大拇指戳在她的雙目中。
腳踩在女人的小腹上,他感覺下一秒司離就會一使勁兒讓里面的五臟六腑從身體的洞口中噴出。
不能再這樣任由她胡鬧下去,要是真鬧出了人命就不好辦了。
“司離,住手。”
他上前一步,從身后抱住了女孩兒,想要將他從高姐的身上拉下來,但司離一低頭就咬住了自己的手,簡譽吃痛地叫了一聲。
“操!”
想要推開女孩兒,卻根本做不到,獵豹如果得不到自己的獵物就永遠不會松口。
他從地上拿起板凳朝著司離的脊背上砸了一下,但她紋絲不動,好像沒有痛覺。
這一幕……
似曾相識?
突然,一段算不上是久遠的記憶逐漸將簡譽包圍,男人的眼神中浮現出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兒——
愛跳舞的小女孩兒。
當時司離也是這樣被她給咬住了胸口,如果是正常人,那肯定是堵上性命才能活下來。
倒吸了一口涼氣,簡譽倒還沒有將自己的手砍下來的打算。
他慌亂之中從醫用小推車上摸到了一根針劑,一口氣用了三針鎮定劑直接注射進了司離的脖頸。
“媽的,司離,你能不能恢復一點兒意識!”
當針劑注射進去的時候,女孩兒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后悄無聲息地就倒了下去。
這種荒誕的開場和草草的收場都讓簡譽感到意外。
看著司離直挺挺地倒下去,盡管此時高姐已經滿臉是血,不停地哀嚎著,讓簡譽救救她,但男人還是想將司離搬運到了隔壁床上放下,企圖弄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身上沒有外傷,整個人都陷入沉睡,他扒開她的眼皮,以前深色的瞳仁此時卻是紅色的。
再低頭看一眼能量檢測器——
示數還在攀升。
512。
那就說明……
那他媽的就是說明讓自己有避險反應不是司離,而是其他的IB!
而且根據情況來看,示數超過500,這個IB的等級至少是A級起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房間已經被黑色宛如石油一樣的粘稠液體包圍,視野中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之后,簡譽什么都看不見了。
將司離背上,他企圖用腕表投射出來的燈找到出口,但所有的光源都被這種不明粘液吸收,磁場也發生變化,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
“媽的,悟道,IBIM中有這個東西嗎?到底是樓是IB,還是這個黑色的粘液是IB?”
簡譽背著司離憑借著記憶想要找到樓梯下去,可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很久,他總想著自己能碰到墻壁,這樣好歹能到達樓的邊緣,而兩部樓梯都在距離樓邊緣不到五米的地方。
但他想錯了。
這條走廊好像沒有盡頭,他背著司離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黑色的粘液已經從薄薄的一層變得像是要將他的腳整個包裹住,他都沒有來到走廊盡頭。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澤里,抬腳都成問題,簡譽聽著后背傳來平穩的呼吸,真后悔自己剛才那幾針打太多鎮定劑了。
悟道系統企圖接通指揮中心而失敗,在這里屏蔽了它和外界的聯系:
“抱歉,簡隊,目前無法連接到指揮中心確認IB信息,但根據您這個級別的《IBIM》中記錄的信息來看,并沒有該收容物的任何信息。”
不同級別的特戰兵能夠查看的《不可名狀之物識別手冊》的內容是不一樣的,簡譽算是高級特戰兵,如果他的手冊中查不到,大概率是因為這個東西還沒有被收容。
可這句話里,顯然重點已經不是最后半句,而是前面半句——
無法連接指揮中心?
開什么玩笑!
悟道這玩意兒即便是當人被拽到了里世界,有時候都能和表世界通信建立聯系,上次司離和哥特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居然在一個監獄里,不能和指揮中心聯系了?
“什么味道……”
一個問題還沒有想清楚,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走廊里突然涌出了像是汽油一樣的味道,混雜著一股下水道的臭味兒,就好像是茅坑被炸了。
而且隱隱能聽到有一股強烈的水流正在朝著他們的方向奔涌而來,整棟樓都開始震顫!
血水裹挾著無數白骨,從走廊的另一頭奔涌而來!
而后,血水中伸出了一只慘白的手,一把扼住了簡譽的脖頸。
“離開我的孩子……離開我的孩子……”
是房子在說話?
還是黑色的粘液?
還是這只手的主人?
還是說,這些本為一體?
當脊背上的司離掉地之后,伴隨著她的身體在黑色的黏液中沉淀,血水迎面而來將簡譽沖倒在地,男人一頭好像是撞在了水泥地面上,吃痛地抱著腦袋叫出聲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他一睜眼,自己在監獄的走廊里,司離躺在他的背后,而周圍是慌慌張張的獄警。
媽的,是模因污染?
簡直不敢相信,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簡譽踢了司離一腳,對方卻是真的沒有反應。
他將女孩兒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注意到脖頸上的注射針孔是真的。
而此時,獄警們慌慌張張將一個人從醫務室里推了出來,身上的白布被染成了紅色,簡譽架著司離靠近幾步看了一眼——
高姐的眼睛上插著一根掰斷的烤腸竹簽,十根指頭以一個不可置信地角度向后彎曲折斷,腹部一下全是血,就連簡譽都不忍心看了。
他瞟了一眼此時在身邊沉睡的女孩兒,趁著沒人找到監獄長想要趕快離開——
模因污染就是這樣,讓人分不清到底哪一部分是現實,哪一部分是幻覺。
尤其是像他們這些見過IB的特戰兵。
而監獄長此時不在辦公室,走廊里遇到的獄警一邊帶著他們離開一邊心有余悸地說:
“剛才醫務室發生了惡性襲擊,一名囚犯被活生生打死了,這下可糟糕了。”
“是被什么人打死的?醫務室中有監控嗎?”
如果有的話,我得處理一下。
獄警點了點頭:
“有是有,我們已經查看過了。”
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兒,簡譽的腳步都慢了幾分,一面像是馱著死狗一樣架著司離,一面另一只手已經放在口袋里,摸到了水刀。
第六大陸的特制水刀和工廠里的水刀不是一回事兒。
水刀的形狀偽裝成一個電子煙,外面是黑色的合金殼,覆蓋了一層特殊材質保證它不會在過安檢的時候被發現,也的確可以抽。
但當底部的指紋識別口通過驗證之后,尖端就會彈射出一個用金剛石制成的匕,水在外面高速流動,形成鋒刃。
但下一秒,獄警就搖了搖頭解釋道:
“可是監控中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瞧見你和司離進去,然后醫生從醫務室離開,結果鏡頭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包覆住了,一片黑。這個攝像頭錄制不了聲音,倒是什么都沒有聽到。”
一片黑……
會是那個粘液嗎?
難道說那種時候粘液就已經開始動作了?
緩緩搖頭,簡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要原地爆炸——
如果司離打人是真的、黑色粘液是真的,那到底什么是假的?
你告訴我什么是假的?
總不能都是真實吧?
緩緩出了口氣,在獄警的護送下兩人算是比較平安地出來,將昏睡的司離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簡譽遲遲沒有發動車子,而是點了根煙開始仔細思考——
模因污染肯定存在,而且自己和司離都經歷了。
現在的問題在于,到底哪一部分是被污染的大腦出現的視覺效果?
從獄警的描述來看,黑色粘液確實存在,那難道說……
血水那一部分是假的記憶?
但血水出現之后,污染立刻消失,自己倒地恢復正常,這又是什么契機讓模因污染消退?
還有那已經超過500的示數,明顯是A級以上的IB。
再次瞧了一眼能量檢測器,此時此刻上面的讀數為零。
他的視線落在司離微微顫動的睫毛上,長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
而且,如果司離沒有恢復S+的能力,那自己的避險反應……
難不成是因為在這個監獄中還沒有被發現的IB?
“悟道系統,幫我呼叫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