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謝主隆恩！”
柳如淑不假思索直接叩頭謝恩。
張嫣眉頭微微一皺。
“是將柳如淑賜給太子，而不是給兩個人賜婚，那柳如淑在林帝眼里不就是個物件？”
張嫣心里想著，出了神，國公夫人見自家女兒愣神伸手拉了拉自家女兒衣角。
在場所有人不只是張嫣有這種想法，每個人都有。
柳家眾人也都知道，不過他們并不在乎這兩種之間的不同，他們只在乎柳如淑能不能順利嫁進太子府。
林帝此番并非無意，而是刻意為之。
林昭與柳寧安解除婚約后，太子妃之位懸空。
放眼天底下，不管皇室還是普通人家，哪有未娶正妻就納妾的道理。
林帝這么做就是給林昭未來的太子妃一個臉面，也給皇室一個臉面。
柳如淑是林帝當做一個物件賜給林昭的，是一個玩物，不屬于納妾。
至于柳家，教出這么個女兒，兩家現在又結了姻親，不責罰也不封賞，這樣一來，兩家臉面都好看。
眾人向林昭及柳如淑、柳家人道喜。
“恭賀太子殿下、良娣、柳尚書、柳侍郎大喜。”
一場鬧劇落幕，眾人紛紛離開。
回乘路上。
國公府駕攆上。
“太子與郡主退婚，太子妃之位懸空，想必圣上會從世家女子當中選一位合適的女子封為太子妃。”
“嫣兒，這兩日行事低調些，別被圣上盯上了。”
張虎對自家閨女苦口婆心勸道。
“就你閨女今日這番形勢張揚，圣上怕是早就記住她了，還用得著日后？”
國公夫人看著父女二人不留情面的回懟。
張家雖為武將，行事豪邁直爽，但也不是沒有腦子，今日之事，張嫣雖是為了替好友出頭，但確實太過于魯莽。
伴君如伴虎，如若張嫣不收斂著點性子，今后必吃大虧。
“阿爹，阿娘，早在張家回京的時候，圣上就已經盯上張家了，至于我這兩年多里的所作所為，怎可能逃得過圣上的眼睛，躲是躲不掉的。”張嫣撇撇嘴回答。
“我與你母親常年在外征戰，一把年紀了才生了你這么一個女娃，你將來是要招婿入贅張家的，要是嫁入皇室，張家豈不無后。”
“要不趁圣上沒有將主意打到張家身上之前，你抓緊跟小鷹將軍把婚事給辦了。”
張虎一邊為自家女兒打算，一邊又在打趣自家女兒。
“爹～”
平日里豪爽的張嫣此時羞紅了臉，低著頭，一副小女孩家做派，揉了揉手中帕子。
張虎看著自家女兒扭扭捏捏的樣子暗自感嘆“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小鷹將軍是張虎部下的一名猛將，年輕有為，是張虎在北境，穆家雪山一戰中張虎支援穆家，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孩童，就連小鷹這個名字都是張虎為其起的。
之后小鷹就一直在張虎身邊成長，張虎夫婦也一直將其如親子般對待，此番回京也將其帶了回來。
張嫣與小鷹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兩人日久生情。
柳寧安褪去大紅喜袍，卸掉拆環，著一身素衣，帶著雀月、麝月、淺月、翠月圍住在火爐邊，大雪雖不再繼續，但依舊在冬日里，夜里寒涼，各府依舊燒著炭火。
柳寧安大喜，穆老夫人年邁，榮王妃回府管家，柳寧安父母借口邊關要塞乃朝之根本，若是守邊將領突然不在邊塞，唯恐他國來犯，故不回京嫁女。
這一番說辭既給了柳寧安父母不回京的理由，也給了穆家上下大義的名聲。
柳寧安自己不管家，也樂的清閑自在，送走賓客后，自家姨母體恤柳寧安，讓柳寧安早些回房歇息，不讓柳寧安操勞。
柳寧安深知管家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管家之處，若柳寧安強行插手，兩者處事作風不一樣，只會讓雙方在下人跟前失了臉面。
跟自家姨母親熱過后，便帶著自個侍女回到了梅園圍爐煮茶。
張嫣原本是想留下來跟柳寧安聊一聊今夜的趣事。
又想到兩人來往過密，早已引起了林帝猜疑，今日之事又特殊，便只能隨父母先行回去，等事情平靜些再登門拜訪。
“太子殿下與柳如淑珠胎暗結，攪散了與穆家的姻親，你們說圣上會不會怪罪于太子殿下？”淺月打開了話匣子。
雀月暖著手，悠悠開口“今夜之事固然是太子有錯在先，但聰明人都知道穆家無意與太子結姻親才刻意鬧得這么一出，圣上怎可能再去責怪太子，傷了父子之情。”
“圣上若是再責怪太子，無疑向朝廷官員表明他不喜柳家這一門親事。”一旁沉默不語的麝月也搭了話。
“喜不喜歡還用得著說嗎？連賜婚都免了，直接將那柳如淑賞賜給了太子，好好一個女郎就這么被人當成個物件送人。”
淺月感慨萬分，隨即又說道“不過也是柳如淑自找的，誰家的好姑娘這么上趕著將自己送給人？要是換做了我，被圣上這么侮辱，早就一頭撞死了保全家族顏面。”
“眾所周知又怎樣？只要厭惡的那個人不明說，其他人就可以裝作不知道，更何況那人還是當今圣上，誰敢多說一句。”翠月將手附在盆蓋上來回翻轉取暖，細嫩的指尖在燭光的映襯下更加細膩。
“柳如淑鬧出這么大的事，眼下正是對柳家出手極力打壓的時候，可不能放過了這么好的機會。”麝月說道。
“女郎打算怎么做？”雀月向柳寧安問道。
“人爬的高才能摔的狠，柳如淑已經爛的不能再爛，三、四房的女郎且不說，后院中的人無非就是一些內宅的算計，但二房、三房的長子不思進取，常常流連煙花柳巷之中，這才是家族衰敗的起源。”柳寧安緩緩開口。
“若是今日之事再加上二房、三房長子所有風流事跡，柳家豈不是大難臨頭了？”淺月一副既八卦又開心的樣子看著眾人。
“女郎的本意本就不是針對柳家，如若柳家真心追隨穆家，跟隨穆家一同扶持皇太長孫，今后朝堂之上必有柳家一席之地，奈何他選錯了君，與穆家成了政敵，今后，穆家與柳家之間必有一傷一亡。”雀月說道。
“眼下不是對付柳家的最佳時機，只有柳如淑穩坐太子妃之位，再將柳家所作所為丑事爆出，才能夠威脅到林昭太子之位，在此期間，得尋個機會，將三房四房的女郎送入三皇子府中，柳家出事之后，才能一箭雙雕，同時拉兩個皇子下水。”柳寧安有氣無力，慵懶的伸了伸懶腰說出自己的想法。
柳寧安深深嘆口氣“可惜了，三皇子比太子聰明，用在太子身上的手段，不能用在三皇子身上。”
……
柳府門前。
柳家眾人依次從駕攆上下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柳永康與柳老夫人，經過今夜之事，柳家眾人臉色都不大好。
“如淑阿！三叔母可要好好恭喜你了，今后嫁入了太子府，攀了高枝，可別忘了你三叔一家。”
進了府門。
一聲女聲打破了柳家人的沉靜。
柳家眾人紛紛回頭。
柳三夫人言語中滿是嘲諷。
柳如淑自知這一家人的嘴臉，一改往日溫順懂事的態度，懟道“侄女搶先一步攀上了太子府，三房及四房的四位妹妹怕是無望了。”
柳如淑這一番話，徹底惹惱了三房，四房。
“你的幾位妹妹又怎能比得上你呢？你呀！先是搶了自家二妹妹的夫君，攪黃了自家二妹妹的婚事，拿著柳家上下的臉面放在地上踩，現如今，又對自家三房四房的妹妹惡語相向，放眼整個京都，誰有你無恥？”柳四夫人毫不客氣的回懟。
“進得了太子府的門又如何？不過是圣上贈予太子的玩物。”
柳三夫人直直戳柳如淑心窩子。
柳如淑瞬間啞口無言。
柳侍郎向自家兩位弟弟怒罵“老三、老四管好你們的女人。”
柳三爺也不爽，向自家大哥抱怨“二哥，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柳如淑，她鬧出這樣一樁丑事，今后咱們家如何在京都混？這些個未婚的侄子侄女該如何婚配，哪個好人家敢嫁敢娶？”
柳四爺也附議“柳如淑上位的手段再可恥，她也如愿嫁到了太子府，只要她心機手段得當，將來自能為自己以及父兄謀得一個好去處，可這府中其他兒郎女郎怎么辦？總不能不顧他們的死活了吧！”
三、四房的男人一番言論讓二房與柳永康及柳老夫人瞬間無言以對。
“縱使要通過姻親的方式讓柳家平步青云，可法子這么多，為什么偏偏要選擇這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法子？”柳三爺再次開口。
“行了！知道法子多，怎么不用？你們一個個都會說，可結果呢？這么多年了，有誰真的做到了？事已至此，不是相互埋怨的時候，只要淑兒能在太子府扎根，穩坐太子妃之位柳家一切還有轉還的余地。”柳永康向眾人呵斥，又向眾人解釋。
其實柳家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方才所說，不過也是想發泄心中不滿，畢竟柳如淑此番確實給柳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可如今事已至此，除了將事情妥當處理好，又能怎樣？
柳永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三個兒子和兩個孫子“但凡你們幾個兒郎有點本事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地，我柳家至于要靠一個女郎平步青云？”
“父親可別光說我們，您自己不也是靠賣兒子才有如今的榮華富貴。”柳三夫人不服氣開懟。
“啪！”
“啊！”
伴隨著兩聲響，一個巴掌重重落在柳三夫人的臉上。
柳三爺將自家妻子護在懷里。
柳永康滿臉怒氣盯著柳三夫人，柳老夫人一旁為自家夫君順著氣，大氣不敢出。
柳三夫人這一番話觸碰到了柳永康逆鱗，方才吵的熱火朝天的一家人，瞬間鴉雀無聲，面面相覷。
柳青云、柳茹茹、柳卿卿立馬跪在柳永康跟前為自己母親求饒。
“祖父息怒。”
“祖父母親不是那個意思。”
“祖父，孫兒一定努力，在明年科舉制時博得傍明。”
其余幾房則在一邊看戲。
“還嫌今日之事不夠丟人嗎？動靜這么大，是想把街坊鄰居都引進來看熱鬧嗎？”
柳宗凝看著烏煙瘴氣，一家子人對著眾人罵道，隨之轉身向院內走了進去，不再理會外面的一群人。
“老三還不把你媳婦拖到祠堂里跪著去，忤逆翁公，你兒子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整場鬧劇隨著柳老夫人的一番話落下帷幕，各房都安靜了下來，各自回房歇息。
“穆家究竟要干什么？”
三皇子與申皇后并坐。
宋嬤嬤為二人沏上茶后識趣的將身邊服侍的人帶著出去。
棲鳳殿中，申皇后倚靠在金絲軟枕上一言不發。
“母后，你倒是說句話，今夜你為何阻止我發言？”
林鼎見自家母后一言不發焦急的問道。
“穆家此番太過于異常，不知其中關竅，母后自然不會讓你輕易開口，免得中了穆家的計。”申皇后幽幽開口。
三皇子疑慮問道“母后是說今日之事，是穆家刻意而為之？”
“是否刻意而為之都不重要，如今太子與穆家雖沒有徹底撕破臉，但關系也不及從前，等再過些時日，這件事情逐漸被人拋之腦后，你在私底下與穆家結交，近日先避一避風頭，免得你父皇嫌疑。”
“可穆家與柳家的關系？”
“穆家跟柳家雖為姻親關系，但兩家素來不和，如今因著柳如淑的事，兩家關系怕是更不似從前，你若誠心拉攏穆家，就必須跟柳家撇清干系。”
“兒臣明白，如今柳如淑被父皇賜給皇兄，柳家自當是一心扶持皇兄的。”
“嗯！”
……
穆家今日此番除了想利用柳如淑解除柳寧安與太子婚事之外，也想借此機會引起三皇子與太子之間的矛盾。
奈何申皇后與三皇子太過于沉得住氣，寧愿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也不入套。
“穆府唯一的獨女成婚，柳云霆與穆睿榆都不回京嫁女，這穆家一早就算計好了，在這等著朕呢。”
御書房中。
林帝與賀憬南持劍對弈，兩人雙劍相向，不分上下。
林帝一邊利用武力發泄今夜的怒氣，一邊分析今夜之事的始末。
高焱戰戰兢兢的看著兩人，生怕賀憬南誤傷到林帝。
一副老母雞般護崽的樣子二人打到哪高焱就跟著到哪。
自己又不敢隨意出聲，怕驚擾到兩人，誤傷到彼此。
“大將軍與榮忠郡主不是一早就向圣上遞交了奏折，說明二人不回京嫁女，是因為邊關要塞別國虎視眈眈的緣故，擔憂鎮守將軍突然離開邊關后，別國伺機而動，趁其不備拿下我林朝邊關城池。”
林帝與賀憬南分別朝對方胸前一掌，兩人后退幾步分開。
林帝再次出擊，直擊賀憬南心臟，賀憬南用劍身抵在身前接住林帝致命一擊。
兩人較勁之時，林帝再次開口“林朝上下武將眾多，不是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才能夠鎮守邊關。”
賀憬南意味深長一笑“圣上在接到大將軍與榮忠郡主奏折時不也允諾了他們二人不回京的請求？如若圣上下旨將他們二人召回，他們夫妻二人還敢抗旨不成。”
用力將林帝推開“圣上不也擔心穆家手握兵權，若是大將軍與榮忠郡主在京中恐會威脅到自己皇位，才將大將軍與榮忠郡主遣調邊關的嗎？”
賀憬南觸碰到林帝心底那根刺，林帝也不惱，再次蓄力朝賀憬南發起進攻。
賀憬南一個躲閃，林帝撲了空，就在快要栽倒在地的時候高焱連忙趴在身下給林帝當了肉墊。
“圣上沒事吧？圣上。”
高焱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反倒向林帝關切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