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柳寧安的無禮,穆老夫人并沒有刻意阻攔,穆老夫人雖與慕容老王妃有著昔日之情,也不會感情用事,因著自己與他人的私情將穆家跟南家牽扯其中。
慕容老王妃并未理會柳寧安,強撐著身體,艱難說道:“此事若是不連根拔除,必定成為禍害,動搖我林朝根基。”
“老王妃自己不想做的事何故要交給我們這些晚輩。”柳寧安再一次懟道。
柳寧安此番話,并不是一時之氣,事關朝堂大事,若此是為真,定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這其中必定牽扯了好幾代人,歷經好幾個帝王。
慕容老王妃此時道出秘密,將穆家跟南家牽扯其中,穆、南兩家若是插手,要想將毒瘤徹底從朝堂根除,估計得耗費穆、南兩家好幾代人。
“寧兒,不得無理!”穆老夫人縱使再不悅,也得顧全大局,柳寧安作為晚輩,可以不敬慕容老王妃一次,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對皇室無理。
自己第一次可以裝作聽不見,第二次要是還裝作聽不見,不顯得的太過于刻意,更容易激化兩家矛盾,穆家得背上一個無家教的罪名
柳寧安還得背上一個,目無尊長,不敬尊長的名聲,一旦柳寧安名聲敗壞,穆家也得跟著受牽連。
再者,事關江山社稷,不知則已,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不管有多艱難,都應當全力以赴,排除萬難,將附在林朝的毒瘤除掉。
柳寧安并非心胸狹隘之人,只是慕容老王妃今日此番,存有私心,讓她很不爽。
慕容老王妃貪生怕死,又不想因為自己連累慕容家,在慕容家博得一個壞名,將當年之事隱瞞至今,白白給了敵人四十年養精蓄銳,在林朝鞏固根基的時間。
如今卻想要別人替她處理這一堆爛事情,這就算了,還間接的為榮世子鋪了路。
今夜榮世子不在榮王府中,被慕容老王妃派去城外為自己祈福。
柳寧安剛到榮王府,慕容老王妃又是這般景象,嫡親的孫子去不在身邊侍奉,覺得十分不妥,問了身邊侍奉的人才知道榮世子去處。
現下,慕容老王妃又說出這般話,柳寧安就是再蠢,也能猜出其中緣由。
此事,事關慕容老王妃,榮王不但不能出局,還得充當那個冒尖的人。
今夜之事,穆家人跟榮王知曉,穆家連襟是南家,逼不得已的時候,穆家定會尋求南家幫襯。
屆時,南家也會入局,榮王有穆、南兩家幫襯,定能事半功倍,榮王百年之后,榮世子繼位。
榮王與穆、南兩家縱使不能完成大業,為了將來子孫后代不再為此事受牽連,定會布上一個大局,事成之后,最大受益者,便是榮王府,榮王府今后能不能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位,全在于此。
若是在榮王與榮世子在世之前,借助穆、南兩家勢力,徹底清除埋藏在林朝的毒瘤,林帝頂著朝堂文武百官的壓力。
不給榮王府一定的朝廷權勢,也不能再刻意壓制榮王府,榮王府也有了喘息之地,他日新帝登基,榮王一脈后嗣,也能夠憑此功績在朝堂立足。
慕容老王妃急促、短暫的喘著微弱的氣息,再一次艱難開口“我是個蠢人,目光短淺,又膽小怕事,方才誤了家國大事。
我并非有意拉穆家入局,只是只是跟穆家有關,二十年前,北境穆家雪山之戰,軍事布防嚴密,穆家幾位兒郎卻慘死在那場戰役之上,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而為之。”
慕容老王妃道“穆家幾位兒郎慘死,穆家大概也發現了蹊蹺,只是沒有足夠證據,”
柳寧安眉頭一皺,就連穆老夫人臉上也表示出異樣。
二十年前,北境穆家雪山之戰,穆家知道跟林帝有關,可慕容老王妃今夜說的是當今太后,難道穆家雪山之戰跟當今太后也有聯系?
慕容老王妃見時機成熟,便說出自己所知曉的一切“北境穆家雪山之戰,有太后的手筆,這其中有沒有賀家摻和,不可而知。”
慕容老王妃說完便咽了氣,絲毫不給別人問話的機會。
柳寧安見狀恨不得越過穆老夫人,將躺在榮王懷里沒了氣息的慕容老王妃搖醒,問清楚原由,話說一半,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算怎么回事兒?
“南詩。”
穆老夫人雖對慕容老王妃不滿,但念及當年姐妹之情,還是沙啞著聲音喊了慕容老王妃閨名。
慕容老王妃薨逝,榮王府凄哀一片,穆家沒空理會慕容老王妃生前所說,榮王妃是孝媳,要在靈前致哀,不能管府中事務,柳寧安因著跟榮王府的關系,特地過府幫忙料理府中事宜。
榮王府是皇室宗親,慕容老王妃是先帝嬪妃,故此,慕容老王妃身后的一應事宜都是宮里內務府籌辦,柳寧安只需在榮王府料理接待賓客的一切膳食。
大喪這天,柳寧安帶領身邊侍女給底下人安排完差事之后,榮王府婢女稟報,中書令寧府嫡女求見。
說是求見,不如說是不請自來,柳寧安尚未命人將人帶進來,人就走至自己跟前。
“給郡主請安。”
眼前人畢恭畢敬對著柳寧安行禮,柳寧安卻看得一頭霧水,按理來說,賓客過府赴宴,只需在前廳跟內院即可,自己是受了榮王妃所托,方才入后宅處理府中事宜,寧詩語沒人邀約,怎么跑后宅來了?
縱使她跟榮世子林邀有婚約在身,尚且未過門,也不該這般輕浮,這要傳出去讓世人如何看待?難不成這其中另有隱情?
叫人入座之后,柳寧安知曉寧詩語此番事出有因,退了身邊人,避免今日之事傳出,落人口舌之后,柳寧安試探性開口問道。
“寧姑娘這是何意?”
寧詩語道:“郡主一人主持府中事宜,我怕郡主太過于勞累,特地過府幫忙。”
柳寧安聞言,再次問道:“不知這是姨母榮王妃的意思?還是寧夫人的意思?”
寧詩語聞言,羞紅了臉,低著頭怯怯說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寧詩語語必,柳寧安與身邊侍女先是一愣,彼此看了對方一眼。
翠月眼神跟淺月交流“這是有多上趕著嫁入榮王府?”
柳寧安不相信寧詩語這樣大家閨秀,會做出如此越規的事兒來,再一次試探性問道:“寧夫人可知?”
寧詩語被柳寧安再三問話羞得不敢說話,一個勁的直搖頭。
柳寧安見狀也知曉個大概,厲聲問道:“今日之事是誰教你這么做的?”
寧詩語聞言立即否認“沒有!沒有人教我,只是我覺得,我是榮世子未過門的妻子,老王妃薨逝,榮王妃無瑕處理府中事宜,郡主你對王府又不熟,便想著過府幫襯幫襯。”
柳寧安見寧詩語依舊不說實話,冷朝一聲“寧姑娘,你雖是榮世子未過門的妻子,但又對榮王府知曉多少?我也曾與人有過婚約,可寧姑娘你可見,我如約完婚?”
“世事難料,寧姑娘你可別一步錯,步步錯,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中父兄。”
寧詩語揉捏著手中的帕子不語,柳寧安說的不無道理,寧詩語跟林邀的婚約若是不成,寧詩語今日這番行為如此掉價,日后必遭人詬病。
柳寧安繼續道:“我之所以過榮王府料理后宅事宜,是因著姨母榮王妃這層關系,我父母雙親常年駐扎邊境,不在京都,自小便是祖父祖母及姨母照料。”
“故此,我沒少出入榮王府,對榮王府也多少了解些,因著姨母這層關系,榮王跟世子對我也如女如妹。”
“可寧姑娘你呢?因著誰而來?堂堂中書令嫡女,怎么這般作賤自己?背后慫恿你之人,不知安的何居心?”
寧詩語淚眼汪汪,抬頭望著柳寧安,不知所措。
柳寧安不理會眼前的可憐人兒,自顧自玩撫摸著自己指甲,誰叫她自己耳根子軟,被人迷了心竅。
耳邊傳來抽泣聲音,眼前的可憐人而泣不成聲。
柳寧安依舊不嫌事大的說道:“這背后慫恿你之人,怕是利用我做引子,邀你入局吧!”
柳寧安說完撇了對方一眼,又繼續說道:“讓我猜猜,這背后之人是怎么慫恿你的。”
柳寧安假模假樣晃動腦子,故作思索“這背后之人肯定對你說,我如今與太子跟三皇子都以無緣。”
“穆家定會為我另謀一門好親事,這首當其沖的便是榮世子,我與榮王府過分親近,又有著姨母榮王妃這一層關系。”
“將來嫁入榮王府,婆母是自己姨母,跟榮世子又有著青梅竹馬的情份,近水樓臺先得月,是不是?”
“皆時,你就會被榮王府退婚,成為京中官眷的笑柄,今后也再難尋得好人家。”
“我猜的對不對?”
寧詩語身邊侍女霜降聞言,微微福身道:“郡主怎么知道?”
柳寧安冷笑一聲“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這背后慫恿之人跟柳家脫不了干系。”
寧詩語見柳寧安如此這般確定,立即慌了神,呆呆的望著柳寧安。
柳寧安深吸一口氣,直視寧詩語道“先不說我與榮世子不會有什么,就算有什么,寧姑娘此番,不顯的太過于掉價?”
“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他要惜我,我便惜他,如果不然各便自安好。”
“何須為了這樣的男人,毀了自己閨譽?又連累家族?”
寧府本就不是榮王府中意的姻親,若不是榮王想要藏匿鋒芒,又怎會在百官之中,選擇寧家這個不上不下的三品中書令,而不是選擇二品以上的官員結親。
寧詩語經過柳寧安一番開導也緩過勁來,對著柳寧安道:“郡主說的是,是我鬼迷心竅了,倒也不是我有多么愛慕榮世子,只是儲位黨派之爭。”
“父兄站位與太子一黨,太子有意拉攏榮王府,我與榮世子又有婚約在身,故此……”
柳寧安聞言微微一笑“寧姑娘可有想過,朝廷之中,有的是與榮世子身份相當的官家嫡女,榮王父子卻偏偏選了你一個三品官的女兒?而不是那些個外姓藩王,及一品二品大臣的嫡女?”
寧詩語聞言微怔,隨機恍然大悟“郡主是說,榮王不想站隊與太子與三皇子之間?”
柳寧安道:“朝堂如今局面,寧姑娘還不清楚嗎?儲位未定,站隊于誰都不好,將來的事使用能說的準?”
“誰的權力越大,太子跟三皇子就越想拉攏誰,要想不戰隊,又不被這二位貴人叨擾,就只能隱藏自己實力。”
“榮王府向來不怎么管朝中事宜,榮王特地避開與之相當的藩王及世家大族,反其道而行選了寧家,不就是不愿參與這場內亂之中。”
寧詩語冷嘆一聲,會心一笑“原來太子妃這般為了我好,心里打的是這樣的盤算。”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詩語要是在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個麻瓜了。
太子跟柳如淑是擔心,柳寧安跟榮王妃的關系,柳寧安跟林邀扯到一起,柳寧安當著林帝跟文武百官的面,明確的說了,跟太子和三皇子不再可能。
榮王因當年三子奪嫡之事,被林帝忌憚,雖給了親王之尊,但卻沒有實權,榮王要說心里沒有怨氣,沒有在私底下下拉幫結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兒,這世上有哪一個親王愿意當一個無權無勢的散王。
總是自己愿意,背后的勢力跟家族也不同意自己怎么做。
林帝如今正值當年,后宮有孕嬪妃又多,柳寧安若是跟林邀結兩姓之好,將來兩家聯手,共同扶持除太子跟三皇子以外的皇子,也不是不可為之,都是林帝的皇子,都有繼承大統的權利,那個位置誰有能力誰坐。
方才聽柳寧安所言,榮王府似乎也正有這種想法。
如今寧家扶持太子,若是他是太子敗了,三皇子登位,那里還有寧家立足之地。
可若是寧家父兄扶持太子,自己置身事外,將來寧家若有不測,自己可憑借榮王府跟穆家保族人性命。
腦海里想過種種,寧詩語起身給柳寧安行了一個大禮。
柳寧安并未刻意攙扶,望了一眼寧詩語,說道:“大姐姐因著我與太子殿下有過婚約的事,對我心存芥蒂,擔憂我今后尋得好人家,風頭蓋過于她,方才利用你來我跟前添堵。”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并未有過這番想法,她也沒有想到,你若真這么做了,會間接性的害到你。”
穆家跟柳家關系不和,滿今都的人都知曉,柳寧安不必刻意解釋,寧詩語也能夠知曉。
世家大族,一時的利欲熏心,雙眼被蒙蔽,有的是,但還沒見過那家真真正正出過麻瓜。
寧詩語思慮片刻后道:“事已至此,避免太子妃留有后手,將來污蔑于我,煩請郡主將我留下,我大可不理會后宅之事,只在這后院之中當個閑人,吃喝玩樂便可,不過我留下的借口可就要煩請郡主費心了。”
寧詩語的意思,柳寧安怎能不明白,世家女子哪個沒有點心機手段。
柳寧安笑笑,開口道:“老王妃薨逝,我獨自一人料理榮王府事宜,有些應接不暇,想尋求一幫手,外人不可隨意料理榮王府事宜,便想到寧姐姐你。”
“寧姐姐你是榮世子未過門的妻子,又是我的閨中密友,我尋求你幫襯,與我一同料理榮王府事宜,有何不妥?”
寧詩語道:“妹妹遇到難事尋求我幫忙,我自然不能推推辭。”
兩人相識一笑,不再說話。
一天的忙碌之后柳寧安與寧詩語各自回府安憩。
梅園。
柳寧安閨房中。
“女郎似乎有意拉攏寧家女郎?方才離間寧家跟太子?”
梳妝臺前,翠月向柳寧安問道。
柳寧安褪去衣衫,換上睡裙,松下發髻,任由翠月跟淺月一左一右在自己手上折騰,涂抹潤膚的凝膏,答道。
“柳如淑利用寧詩語給我添堵,我何不利用反間計,利用寧詩語離間寧家跟太子,等太子跟寧家徹底離心,再借機拉攏寧詩語,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