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北境雪山之戰,穆家兒郎及數十萬穆家軍慘死沙場,皆是父皇忌憚穆家權勢,恐穆家功高蓋主,甚至想取而代之。”
“故意而為之,為的就是削弱穆家權勢。”
“北隅國皇室為掣肘父皇,每年北境雪山之戰最后一日,父皇的寢殿金絲軟枕之下,就會有一封來自北隅皇室的一封信。”
“信中描寫的就是,父皇當年如何與北隅皇室聯手,如何出賣我朝作戰軍事機密,以及穆家軍如何慘死的詳細內容。”
“我也是一次向父皇請安中無意發現,在幾年的細心觀察下,才摸清了規律。”
“我還特地留下了一封,北隅皇室給父皇的信,又特地臨摹了一封,放入父皇的寢殿金絲軟枕之下,以假亂真。”
林昭此話一出,大殿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文武百官的頭竊竊私語。
林帝早已被汗水浸濕了衣衫,從林昭說起北境雪山之戰的時候,林帝就已經在強撐。
林昭又道:“此事高公公作為父皇的貼身內侍,應當作為清楚不過。”
高焱被點名,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林帝,又看向文武百官。
林昭威脅道:“高公公,你若此時坦白,還有一線之機,如若不然,你也要背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林昭威脅完高焱,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封,遞道榮王手中,稟道:“叔父,如今朝堂之上,宗親之中,只有你最有話語權,煩請你說一句公道之話。”
榮王接過紙封,并未打開,反倒試探性的向高焱問道:“高公公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高焱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回道“回王爺,老奴沒有。”
祁佑道:“高公公,事關江山社稷,老臣敢用身家性命擔保,只要公公一句實話,老臣保公公一生無憂,安度晚年。”
崔浩也出言道:“臣附議!只要高公公一句實話,崔家便與祁家一同保高公公一生無憂,安度晚年。”
南心吟也道:“高公公,我代表邊境四大家族發誓,只需您一句實話,邊境四大家族護你一世周全。”
伴隨著這三人起頭,皇太長孫一黨,跟一些官員紛紛出言。
南家跟穆家則站在一旁,靜靜看戲。
從謠言初傳起,南家就一直置身事外。
穆家除了跟自己有關的事,也一直置身事外。
作為背后主使,若不置身事外,豈不太惹人懷疑?
如今,大殿之中,大部分官員都是受了南、穆、祁跟皇太長孫的指使。
祁家出面是因為跟南、穆兩家毫無瓜葛,做事不引人懷疑,南、穆兩家置身事外,南家因為跟穆家姻親緣故。
南家出面,目標性太大,穆家是因為牽扯其中不好出面。
高焱思來想去,撲通一聲,癱軟跪到在地。
眾人見高焱這番模樣,那能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帝見狀,也是透心涼,整個脊背雖挺的直直,內心卻早已沒了支撐。
林帝依舊故作鎮定說道:“真是朕的好兒子,既然聯合榮王跟朕身旁的人,演這么一出戲,污蔑朕。”
“來啊!都給朕把這些逆賊通通拿下。”
林帝一番叫喊,無人答復。
高焱緩過神之后說道:“圣上,咱都老了,還是居于內殿頤養天年吧!”
隨即,高焱朝著文武百官道“咱家只有一個請求,那便是,無論結局如何,都讓咱家陪著圣上。”
說完便轉身離開大殿,朝后殿走去。
不一會兒時間,高焱就捧著一個精致的匣子出來,遞道榮王手中,隨后又折返道林帝身邊。
林帝見狀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直直盯著榮王手中匣子。
高焱道:“這匣子里面裝的,是這些年來,太子口中所說的書信,當初圣上讓咱家燒毀這些書信,咱家貪生怕死,想著他日有朝一日,這些東西能保咱家一命。”
“便擅自留了下來,太子方才所說是否屬實,榮王大可拿太子所給書信跟匣子里的書信,對比字跡即可。”
高焱話剛說完,林帝就癱倒在龍椅之上。
文武百官一番對比之后,林帝通敵的罪名成立。
穆天在大殿之上直直栽倒,昏死過去,被太醫抬到一旁診治。
南之衍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好在被身后的南卿塵扶住。
南之衍帶著哭腔說道:“我可憐的女兒,慘死的外孫……”
南之衍年過百歲,歷經四朝,依舊精神抖擻,也是朝中為數不多的老臣。
南卿塵怒罵道:“可惡!原以為是沙場刀劍無眼,卻不成想是奸人所害,讓我那六個外甥無辜慘死,我定不會輕饒。”
柳寧安跪到在地,低聲抽泣起來,向林帝問道:“穆家歷代,忠君報國,圣上何故要這般對待穆家?”
“圣上忌憚穆家權勢,大可明說,讓穆家交出兵權即可,何故這般取人性命?”
“我幾位舅父何辜?穆家數十萬穆家軍何辜?祖母若知曉真相,她老人家該怎么活?”
南心吟率先向林帝道:“煩請圣上退位,另立新君。”
有著南心吟帶頭,眾人紛紛效仿,請林帝讓位,另立新君。
林帝癱軟在龍椅之上,不為所動。
南心吟道:“圣上如今不省人事,且犯了天下之大怒,煩請榮王先主持大局,待新帝繼位之后,再將大權轉與新帝。”
祁佑也附和道:“南境主,所言甚是。”
祁佑稱呼南心吟為南境主,不是南境縣主,就表明了,南心吟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南境。
南境跟東、西、北境息息相惜,南心吟代表著南境,南境又代表著東、西、北三境。
如今林朝四大邊境都及祁家都要求林帝禪位,見有人起了頭,文武百官也紛紛效仿起來。
榮王此時也不忘拉上穆家,以前跟穆家特地疏遠,是為了不讓林帝針對。
如今林帝成這般景象,早對榮王沒了威脅,自然不用再刻意疏遠穆家。
他要成大事還需要穆家幫襯。
林淵向柳寧安道:“安寧郡主,穆家持有傳國玉璽,今日之事特殊,穆老眼下不省人事,煩請您代替穆老,暫代家主之職,與本王一同主事。”
柳寧安聞言,錯愕看著榮王,眼神之略帶點恐慌,淚珠聚集在眼眶之中。
倒不是柳寧安沒有這個膽子,只是柳寧安知道這是個坑,她不想往里跳,但她又不能明說。
林淵之所以拉上穆家,是因為今日之事特殊,他若獨自一人主持,難免會被人詬病。
穆家有傳國玉璽加持,不管做什么都順理應當,有穆家協助,今后若有人議論,也大可將事推到穆家頭上。
柳寧安要這么做了,以后榮王府不管做什么,都會跟穆家扯上關系,穆家就間接跟榮王府“同流合污”了。
榮王見狀,十分難為情,說道:“我一旁系親王,一無先帝親物坐鎮,二無幼帝在側,如何能擔此大事。”
柳寧安心底暗罵“不敢,你接那些東西做什么?”
祁佑聞言向柳寧安說道:“郡主,榮王此話言之有理,榮王不是惠帝(林帝名喚林惠)子嗣,又無先帝物證坐鎮,及口諭,主持今日之大局,名不正,言不順。”
“穆家雖持有傳國玉璽,但又不是皇室宗親,也不能獨自主持今日之大局,唯有穆家跟榮王聯手,方能名正言順。”
柳寧安弱弱問道:“惠帝子嗣眾多,百官可從中挑選出一名皇子主持今日大局。”
寧頤立即制止道:“萬萬不可!惠帝為帝不端,今日之后,朝堂之上,定是另擁護新帝。”
“若此時在惠帝眾皇子之中,挑選出一名皇子主持今日大局,那便是隱喻的定了太子之位,他日是要登基九五之尊的。”
“事關江山社稷,不可隨意妄為,需得再三慎重。”
祁佑向柳寧安懇求道:“叩請安寧郡主以江山社稷為重,手持傳國玉璽,與榮王一起聯手主持今日大局。”
說完便跪在柳寧安跟前,文武百官也隨之效仿,齊齊跪在柳寧安跟前。
南之衍此事出言道:“安寧郡主,江山社稷為重,煩請安寧郡主不要推脫。”
柳寧安見時機成熟,猶豫再三之后,對南之衍道:“煩請老王爺跑一趟穆府,讓祖母在祠堂請出傳國玉璽。”
南之衍帶著南卿塵快速趕往穆家之后,又帶著穆老夫人返回大殿之中。
穆老夫人懷中抱著傳國玉璽,直徑走到柳寧安跟前。
柳寧安接過傳國玉璽,直徑走向龍椅,在林帝跟前站立,高高舉起。
文武百官齊齊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穆家此番讓柳寧安出面,也是為柳寧安日后接手穆家做鋪墊。
柳寧安向一旁的高焱吩咐道:“高公公,圣上龍體抱養,煩請高公公將圣上移至偏殿,請太醫細心照料,務必將圣上身體恢復如初。”
高焱道了聲“是!”
與幾個內監將林惠移到偏殿。
柳寧安將傳國玉璽放置龍椅之上,向林淵說道:“煩請榮王主持大局。”
說完便從高臺走下,站在文武百官最前方。
榮王與柳寧安并肩,對著文武百官說道:“惠帝品行不端,伙同敵國,殘害忠良,百官討伐,萬民唾之,顧念及曾為江山社稷鎮勞任怨,遷于行宮,頤養天年。”
榮王語必,南心吟立即出言道“惠帝此番作為,天下人得而誅之,為何只是遷于行宮?”
柳寧安給崔浩一個神色,崔浩心領神會的走到南心吟身邊,對著南心吟輕聲細語道:“南境縣主怕是被下破了膽,開始胡言亂語了。”
不等南心吟反駁,崔浩便打斷道:“煩請南境縣主,一旁稍加歇息。”
隨之,挪著小步,靠近南心吟道,輕聲道:“惠帝是天子,誰敢弒君?弒君便是謀逆,誰擔的起這個罪名?”
被仇恨沖昏頭的南心吟被崔浩這么提醒,瞬間冷靜了下來。
林淵見眾人無異議,想起太子所說惠賢皇后一事,將袖中先前林昭給自己的血書拿了出來,并依次按照官階遞道眾大臣手中。
帶血的布書被文武百官依次傳了個遍。
林帝開口向林昭問道:“昭兒,你剛剛所言惠賢皇后一事,除這血書之外,可還有別的什么證人證物?”
林昭此時已經被貶為庶人,林淵念及血脈親緣,叫一聲昭兒也不為過。
林昭道:“照顧我的貼身嬤嬤便是。”
廢后(申皇后)辯解道:“王嬤嬤是惠賢皇后貼身婢女之一,她的話怎可信!”
林昭道:“怎么不可信?當年王府之中,就只有你跟我母后平起平坐,她若出了事,父皇登基,你便可穩坐中宮之位。”
“你為了取而代之我母后,刻意收買接生嬤嬤跟太醫,在我母后生產之日痛下殺手。”
“如若只是意外,為何我母后出事之后,當日替我母后接生的太醫跟嬤嬤悄無聲息的消失?”
“在王家舅父的多番明察暗訪之下,找到這兩人的祖籍,卻被告知這兩人的家人早就被京中貴人接走。”
“可多年查探下來,居毫無這兩家人的蹤影,怕是早以被你申家滅了口。”
廢后怒道:“你含血噴人!”
林淵命人將證人帶上來一番確認之后。
林淵說道:“李、遲二人在這血書之上,講述了申雪之(廢后閨名)如何以其家人要挾,讓他們二人陷害惠賢皇后的細枝末節。”
“如今證據確鑿,申雪之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見申雪之不再辯解,榮王朝文武百官問道:“惠賢皇后一案,滿朝文武大臣覺得該如何決斷?”
百官之中,一位大臣出言道:“臣覺得,申、王兩家為臣不忠!禍及子女,廢后心狠手辣,殘害皇家子嗣,理因賜死。”
“惠賢皇后固然冤屈,終結是王家女,理因將牌位移出宗廟,念及惠賢皇后早逝,不曾參與此番謀逆,可留其排位,送至大理寺供奉。”
大理寺內殿,供奉著一些特殊人物的牌位,這些人大都是生前犯了錯,不能入宗廟供奉的皇室族人。
又或是聯姻他國的公主,逝世后,朝堂念及功勛,又不能入宗廟供奉,特地在大理寺立牌位供奉。
百官附議,榮王也不能多說什么。
林昭為母報了仇,也將惠賢皇后的牌位從宗廟之中請了出來。
林淵見事處理的差不多,便向文武百官說道:“今夜謀逆的一干人等,是按照惠帝所言處置,還是各路大臣有別的看法?”
林淵只是代理今日之事,自然不能全權做主,只能尋求百官意見。
百官齊齊看向柳寧安,一眾亂臣賊子之中,有柳家一份。
今夜,穆家請出傳國玉璽,又無新帝登基,穆家獨大,穆天昏厥,穆老夫人長居內宅,不問世事。
朝堂之中,穆家就柳寧安撐著,但凡柳寧安存有私心,柳家人都可免于一死,文武百官就是想看看柳寧安會不會以公謀私,保下柳家。
但凡柳寧安有私心,保柳家不死,申、王兩家就能以此為突破口,保住自家血脈,一旦如此,便會養護為患。
幾十年的沉浮,一朝崛起,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
若柳寧安只保柳家人,朝堂之上,百姓之中,又該怎么看她?穆家又該怎么在朝堂立足?
若柳寧安不保柳家,又要擔個心腸狠辣,無視血親的壞名,今后難登后位。
柳寧安自己也無顏面對柳云霆。
此時此刻,南家也不能出言,若是南家此時站在文武百官這邊,無疑是在給柳寧安施壓。
若是站在柳寧安這邊,南家的勢力不比穆家差。
兩家聯手勢力更甚,朝堂之上還有誰不敢從,一旦如此,穆、南兩家不就是以勢欺人?
就在氣氛凝結之際,崔浩出言道:“安寧郡主身居高位,若是以權謀私。
“臣,不服!若是安寧郡主以穆家功績,保一些罪臣性命,照此以往,豈不是助長身居高為者,袒護罪人的風氣?”
“那么,臣這官,不做也罷!”
“還請安寧郡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