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每日所食湯藥中被臣妾添了點東西,無色無味,平日里不會被發覺。”
“方才臣妾那一針上浸入了激發那毒藥藥引,一旦毒發,圣上之前所受的傷就會同時病發,以至于圣上不治而亡。”
“圣上宏圖大業,臣妾也愿拼上全族之力隨之。但圣上若疑心我穆家,居功自傲,甚至想以至親之命要挾。臣妾絕不答應。”
“穆家掌權百年,世代忠于朝堂,怎可讓你這般褻瀆。臣妾與圣上夫妻一場,穆家與歷代林朝帝王統一華夏的鴻鵠大業,臣妾必定在有生之年,傾盡全力去完成。”
林稷登位十載,邊境大小戰役不下十次。
林稷為奪回穆家兵權,也為坐穩皇位,每一場戰役都披甲上陣。
穆寧安每每都陪伴在側,加之林悔登基那三年,林朝朝局動蕩,匪患猖獗,林稷跟穆寧安為震懾,也沒少親自出兵剿匪。
戰場之上,穆寧安不說身經百戰,也是游刃有余。
看著龍床上一動不動的林稷,穆寧安想起了假賀家女。
當初,太皇太后甘愿被申皇后與林帝算計,就是為了洗清嫌疑,也是為了取得穆家信任。
那讓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藥,便是出自申皇后與林帝之手。
如今穆寧安拿到配方,稍稍改良之后用在林稷身上,也算用得其所,林家人研制的東西,就要用在林家人身上。
林稷此番中毒不會快速了結性命,毒藥會先后激發林稷體內各種舊傷,讓其舊傷復發,加之毒藥的作用,加重病情,由內往外擴散,快則一年,慢則三年,林稷將離世。
加之穆寧安給林稷服用湯藥中,加了自己改良的藥,縱使有太醫治療,林稷身體有所好轉,也會神志不清。
望著病榻上的林稷,穆寧安陷入沉思。
穆寧安不過是林稷這一生中最有價值的棋子。
他利用穆寧安,利用穆寧安身后的勢力,他愛穆寧安,但她更愛權勢。
林稷慘遭滅門,自己有幸躲過一劫,卻親眼目睹當年那場大難,心中早已扭曲,又怎能真的為了一人而舍天下,更不會輕易的去信任任何一個人。
林稷久病不愈,朝中奏折堆積如山,文武百官奏請太子監國,穆寧安垂簾聽政。
同年,護南王老王爺及穆老夫人逝世,朝中亂成一團。
柳云霆夫婦最終未能趕上見穆老夫人最后一眼。
春雨朦朧,春風肅涼。
京都城中最大的兩個世家,穆、南兩家,同時舉喪。
春雨打落瓣瓣梨花,春風拂起落花,飄落滿京都,似是在為這一場喪儀舉哀。
“翎遙,孩子們都在回來的路上,你怎么不再等一等?”
穆天抱著南翎遙尸首,遲遲不肯入棺。
“母親,姐姐跟姐夫還有如玉都已在回京的路上,您安心的走,家里有我守著,父親有我照料,阿寧由我照看,你辛苦辭勞了一輩子,該好好歇息了。”
穆睿與對著南翎遙冰冷的尸首說完,又對著穆天說道:“父親,請母親入棺吧!”
穆天抱著南翎遙尸首,呆滯的坐在床邊,似乎外間的一切都已跟他決斷。
穆寧安跪在穆天跟南翎遙跟前,泣不成聲。
明明只要林稷肯放手,南翎遙就能見到穆睿榆最后一面,母女倆可以好道個別,訴說多年相思之苦。
“母親!”
隨著門外傳來一聲叫喊,穆睿榆哭著跑進內室,撲跪在南翎遙尸首上,泣不成聲。
藺如玉跟柳云霆則跪在穆天及南翎遙跟前。
“女兒不孝!母親。”
穆寧安跪著上前安撫穆睿榆“母親,祖母已去,請節哀。”
穆睿與道:“我們都出去,讓阿姐跟父親、母親好好敘敘舊。”
……
穆睿榆守著南翎遙尸首一夜,一夜的悲傷,穆睿榆哭暈在南翎遙身上,穆天跟前。
“父親!”
內室的門再打開,穆天已然殉情。
眾人見狀直直跪在門外。
南翎遙自北境雪山之戰痛失六子之后,就一直重病纏身,憂思成慮。
若不是要替穆睿榆養育穆寧安強撐著,又有這小女兒穆睿與一樁心事未了,怕早已離世。
如今穆寧安以成婚生子,穆睿與也活出自我,她在世間也了無牽掛,走得很安詳,唯獨的一樁心愿便是未能在有生之年見大女兒最后一面。
林稷也是借助這一樁事做文章。
南翎遙沒幾日活頭,思女心切,他故意幾次三番以邊境安定為借口,故意拒絕穆家請求,不召柳云霆夫婦回京探親,就是想逼迫柳云霆夫婦交出兵權。
若柳云霆夫婦無召私自回京,便是謀逆,林稷可一舉奪回穆寧兵權,在治穆家謀逆的罪。
漫天細雨,長街之上,白衣素稿,十里相送。
穆、南兩家同時出殯,南之衍是穆天夫婦長輩,靈柩行至于穆天夫婦跟前。
林稷貴為天子,又是穆、南兩家的晚輩,又因身體原因,特命太子林瑞代替自己為忠臣扶靈。
故此太子林瑞代替林稷與穆寧安一前一后扶靈。
穆寧安所生幾位皇子則緊跟在穆寧安身側。
(太子林瑞代替(林稷)為南之衍扶靈,穆寧安為穆天夫婦扶靈。)
天子國母扶靈,皇子隨之,在外人看來是無上哀榮,只有穆寧安知道林稷這么做的背后有多么的惡心。
南卿塵走在隊伍最前面扛著幡指引南之衍靈柩。
南家人后面,柳云霆扛著幡指引穆天夫婦靈柩,走在穆家人最前面,一路上凄哀一片。
穆天夫婦入土,柳云霆夫婦及藺如玉連夜趕回邊境駐守。
柳云霆夫婦此次回京是受了穆寧安懿旨,如今大事已辦,穆寧安如今的身份也諸多受頗意,三人為不讓穆寧安為難,也避免他人用此做文章,便急忙趕回邊境駐守。
穆天夫婦逝世后,穆寧安以新家主的名義及穆家家主的身份,將穆家家主之位讓賢給穆睿與。
如今的她要做一件大事,此事若敗,穆家可置身事外。
林稷病重,太子林瑞監國,穆寧安垂簾聽政,無暇照料林稷,穆寧安便將此重任交于祁媃兒,更為了方便祁媃兒照料林稷,也為了讓自己洗清嫌疑,特地將林稷移到祁媃兒所居住的未央宮中。
入夏,林稷病情有所好轉,一夜,林稷突然發瘋,殘忍殺害了祁媃兒之后,氣急攻心暴斃。
而當夜,穆寧安也在其中,更身中重傷。
穆寧安刻意不叫宮人毀壞現場,連夜叫來朝中大臣商議此事。
眾大臣見到室內狀況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退出內室,未央宮大殿之中。
穆寧安滿身是傷,簡單包扎之后,坐在主位上,朝眾大臣說道:“眼下這種情況,本宮也不知道該如何,眼下只能召各位大臣商議此事。”
穆寧安說完,見各眾大臣低頭不語便說道“眾愛卿心中有何疑問說便是,本宮一概不追究其責任。”
祁佑聞言說道:“敢問娘娘是何時知曉未央宮情形的?”
穆寧安道:“宮人來報,圣上今夜不知為何在未央宮發了狂,待本宮趕到,皇貴妃已經仙逝,圣上又不知怎的,對本宮通下殺手,本宮雖有武功旁身也只敢躲避。不曾想未能及時制止,害了圣上性命。”
祁佑問道:“太醫怎么說?”
穆寧安朝身旁雀月使了使眼色,雀月出去不一會便帶著一眾太醫進來。
領頭的太醫說道:“圣上常年征戰在外,為抵御外敵,用過一些特殊的藥物讓傷勢盡快恢復,其中有一種藥叫紫藤血,紫藤血有快速愈合傷口作用。”
“但含有劇毒,此毒少量攝入可以讓人甚至不清,若大量攝入可以讓人發癲發狂,圣上體內就有此等藥,且時間長遠,想必是圣上在外征戰時,長期用此藥治過傷。”
祁佑窮追不舍問道:“有多久?”
領頭的太醫說道:“時間過于長遠,無從查證,但據推算,大致是圣上十四、五歲之時。”
領頭的太醫說完便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匣子,匣子中放著一黑一白兩個瓷瓶。
領頭的太醫說道:“這便是紫藤血跟紫藤血花蕊,黑的是毒,是紫藤汁液煉制而成。白的是解藥,是紫藤花蕊煉制而成。”
“這兩瓶藥,是今夜事發后,賀內侍聽完微臣分析之后,在養心殿,圣上的寢宮之中拿出來的。”
這時,林稷貼身內侍,賀棠越也出言道:“微臣侍奉圣上多年,圣上確實每日一早都要食用白瓶中的藥丸。”
寧頤問道:“不食用會怎么樣?”
葉鳴道:“若是不食用,將無法壓制體內,紫藤血的毒。”
賀棠越立即解釋道:“圣上病重,早已藥石不進,無法將給解藥給圣上服用,且,在今夜之前,奴才等也不知道此事。”
穆寧安開口道:“不怨他們,這個事,圣上連本宮都瞞著。”
領頭太醫所說的那個年紀,是林稷被林惠安排從軍的日子。
林稷被林惠安排從軍之后,為了不讓人懷疑,沒有跟穆家人聯系過,都是自己獨自一人闖蕩。
也是這期間,林稷暗中尋得紫藤血,紫藤血汁液本就有毒,其解藥便是紫藤血花蕊,服用之后須每日服用其花蕊解毒,方才不會被紫藤血所傷害。
原本穆寧安并不知,只是與林稷成婚之后,相處的時間多了,偶然間看到林稷食用,暗中調查之下才知曉。
林稷病倒之后,便沒有機會服用解藥,穆寧安又刻意停了讓林稷昏睡的藥,才引發了今日這一出事。
南卿塵問道“娘娘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穆寧安嘆了口氣,幽幽道:“若是實事求是,圣上英明不再,若是替圣上隱瞞,便是對不住祁家跟皇貴妃,如若不然,本宮也不會召各路大臣上議此事。”
穆寧安刻意將問題推到祁家身上,祁佑無奈只能出言道:“望娘娘以大局為重。”
……
一番商議過后,穆寧安對外宣稱,林稷久病不愈崩逝,祁媃兒心懷大義,唯恐林稷一人孤獨,故隨之而去。
喪儀過后,太子林瑞登位,祁媃兒二子林浩及林其被封為義王跟忠王,以親王之尊分府而居。
穆寧安其三子林辰、林燁、林澤依次封為辰王、燁王、澤王之后,與穆寧安所生之女林麟一同送往東西南北四大邊境,與穆家君駐守邊關。
祁媃兒之女林麒,年僅三歲與穆寧安親女林麟同歲,則被穆寧安養在宮中,以嫡公主之尊養尊處優。
長孫幼宜情況也越發的不好,整日瘋瘋癲癲,新帝登基后,便遷與行宮休養。
有穆寧安在,長孫幼宜就不會有清醒的一天。
入冬,壽安宮的假賀家女逝世,穆寧安也以退出棲鳳殿,入住壽康宮,那年穆寧安以年三十。
穆寧安垂簾聽政十載。
在穆寧安四十歲那年,在林朝安插在東隅國、西隅國、南隅國、北隅國諸多細作的運作下,與林朝里應外合,統一中原,完成了林朝歷代皇帝百年來重復華夏國的大業。
林國,自此改名華夏。
此番帶兵御陣殺敵中的將領有柳云霆夫婦,林國邊境東西北三大家族以及南家背后隱藏勢力加持。
因此番大業受封的新將領還有辰王林辰、燁王林燁、澤王林澤,林麟跟穆睿與。
林麟跟穆睿與很少參與殺敵,而是居于后方儲備錢財軍糧,于一些后方廝殺。
林浩及林其雖以親王之尊在京中多年,但經此之后,他們遠遠不如辰王林辰、燁王林燁、澤王林澤,更沒有實權,今后也沒有奪權的能力。
辰王林辰,燁王林燁自請入嗣穆、藺兩家,自此辰王林辰改名穆辰,燁王林燁改名藺燁。
一人擔任穆寧家主,一人擔任藺家家主。
穆寧安恩準之后,保留親王之尊,自此之后便是外姓藩王。
東隅國皇族(東方家族)
西隅國皇族(西門家族)
南隅國皇族(南宮家族)
北隅國皇族(北凝家族)
一些跟東隅國、南隅國、西隅國、北隅國沒有直接關系的皇室宗親,被穆寧安削弱勢力之后保留一切財力,讓其在當地安居樂業。
穆寧安不僅對諾了當時跟南心吟的承諾,還將東、西、北三大家族按照南家的規格各自封了王,讓其管理當地國土。
與當時的諾言不同的是,邊境四大家族,被分為了東境王、南境王、西境王,北境王。
與東隅王、南隅王、西隅王、北隅王一同管理林朝東西南北邊境國土,八大家族取到了相互幫襯,相互制衡的作用。
張嫣嫁入北隅國后育有二子二女,長子北凝知諭留在北隅成了北隅王,娶了穆寧安之女長樂公主林麟。
次子北凝悅禾回京,入了張氏族譜,改名張悅禾,襲爵了張虎爵位,娶了南心吟之女南宮長怡。
長女北凝晨希嫁給了當今圣上林瑞,二女北凝晨語嫁給穆寧安之子原來的林燁如今的藺燁。
南心吟家入南隅國后,育有一子二女,長女南宮長怡,次女南宮盼歸嫁給了穆寧安之子原名林辰,如今的穆辰。其子南宮溫于娶了寧詩語長女東方思歸。
寧詩語嫁入東隅國育有二子一女,長子東方無碩娶了墨君凝長女西門時懿,次子東方陵雪娶了墨君凝次女西門晚懿。
墨君凝,西隅國人士,華夏國大臣后嗣,自華夏國分裂后,墨家一直跟穆家暗中聯系,為的就是攜手穆家統一華夏的大業。
墨君凝家入西隅國皇室之后,生了一子三女。
嫡子西門瑾玄娶了祁媃兒之女長寧公主林麒。
幺女西門予希嫁給了穆寧安幺子澤王林澤。
穆寧安三子回京受封后,與張嫣次子張悅禾一同回林朝東西南北隅的林朝邊境駐扎,抵御南蠻,防止南蠻入侵華夏國土。
柳云霆夫婦及藺如玉卸甲歸田,回京頤養天年。
柳云霆夫婦回京后重振柳家門楣,居于原來的柳府,穆寧安幼子澤王林澤,后自請入嗣于柳氏一脈,改名為柳澤。
穆寧安在征得長子林瑞同意后,保留其林澤親王之位,與其二兄辰王穆辰(林辰),燁王藺燁(林燁)一樣同尊,以穆寧安之子,柳云霆夫婦之孫的身份將林澤入嗣于柳氏一族。
此想法,穆寧安一直都有,一是穆、藺、柳三家,無子嗣延續家族血脈,自己又與這三家有著血親關系,將自己的孩子入嗣三家,合情合理。
二是,自己的這幾個孩子,手握重權,自己這么做也是為了避免將來這幾個孩子出現像自己父輩一樣的皇位之爭。
外姓藩王,不管手中的權勢再大,與其爭奪皇位便是謀逆,故此,一般人輕易不會為之。
三也是為了更好的鞏固長子林瑞的皇位。
祁媃兒之子林浩與林其雖還是皇族血脈,無權無勢,文武百官也不可能追隨兩位養尊處優,無權無勢的皇子。
其三子雖入嗣別姓,身邊長輩可都是骨肉血親,不會慫恿,讓其他們兄弟相殘,也會在他們有所苗頭時及時將其拉回。
他們兄弟之間也不必為了躲避兄長的猜忌而小心翼翼,刻意藏拙。
加之身邊長輩及自己的功績傍身,身份可比皇室血脈尊貴,林瑞也不會因此猜忌。
畢竟,外姓藩王,謀權篡位,會被天底下人所詬病,是一輩子都洗不清的污點。
藺如玉夫婦則居于穆府。
穆寧安退出朝堂,將大權交還于林瑞。
穆寧安姐妹幾人都已在京都定居,閑暇時,姐妹幾人常被穆寧安召進宮中敘舊。
至此,一代帝王業落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