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系姨娘們紛紛翹蘭花指,揮出滿芳香的絲巾,七嘴八舌的鬧:“狼侯將軍不得了哦”、“行寶,他以前可喜歡給你梳頭發,盔甲一扔,馬尾一甩就挽起袖子給你這個黃毛丫頭洗澡”、“是啊是啊,他對你可好了”諸如此類的話。
坐高臺的姥姥注意徐行低頭不語模樣,便招呼人扶上手說:“徐行,他一會就來,安心。”
姨娘們見此便將話題轉到京城兒郎,在旁吃果干的粉衣姑娘眉眼壓低的看,不曾打斷。
門外玉蘭悄無聲息的探出花苞,引了不少飛蟲,采了蜜的撲閃翅膀飛往宅門口,就被馬車刮來的風打的落荒而逃。徐行驀然心一緊,未注意到腰間垂下的絲綢已被她扯斷。
“仲姥姥,各位姨娘,狼侯將軍回來了,狼侯將軍回來了!”一句話讓眾姨娘似仙女樣飄去,各色衣裳飛舞空中,為首的老太太喜上眉頭,眼角揚笑,頭簪玉珠碰撞,叮叮咚咚聲跟樹梢鵲叫相應和,好不熱鬧欸!
徐行皺眉,站起身,看著姨娘圈柔著繡帕擦淚,姥姥抖動的肩和男人向這邊看的眉眼讓她心里一跳,帶著身后丫鬟轉身離去時便聽到如記憶里的聲音。
“丫頭!”
不可置否望了去,見幾雙眼睛盯著自己,涼意直沖天靈蓋兒,手不爭氣的抖了會,于是乎眾人便見半大不小的丫頭福禮離開。
“這孩子真是,回頭我說說她去!”仲姥姥微微皺了皺眉頭,狼侯將軍連忙打斷道:“娘!隨丫頭去罷,久不見多少會生分的,待會我跟她說體己話去嘞。”
狼候將軍扶老太進了幾年未歸的宅院。
“小姐。”丫鬟秋兒擰了罐酒腳尖點像貓樣躍上屋頂,坐在徐行旁邊。二人所在正是徐府后院,東北角最高又荒的樓,此處不受徐府人歡迎,卻是徐行這丫頭愛的地兒。荒樓頂可看紅日東升、山綿起伏,只要眼睛不鈍,甚能看到縱橫交錯的街道,人們勞作樣。
“多謝。”徐行扎一小丸子,瘦小的手捧著酒,小口喝。山上金邊愈發耀眼,西坊的包子大爺出攤,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騎馬的、走路的比比皆是。其中一輛馬車讓徐行嗓子一噎,狼狽順氣。
徐行看著紅漆黃紋的馬車拐了幾個街,在離后院最近的街口停住,下來的兩人兒十分眼熟,向徐府后院門走近,不就是找人嗎?回神來急忙詢問秋兒:“秋兒,他來了,怎么辦?”
“小姐,我再去一次?”秋兒甩了甩手中的空酒壺問。
“罷了,我去罷,你幫我盯著些,一旦來人了,不管是誰便打暗號。”快速說完,喝光壺中剩酒,胡亂一擦跳了下去。
秋兒是徐行母派來照顧她的丫鬟,美名其曰是照顧,反倒常督促她學武、古箏等功課,奇怪她師從何處,竟是教導古怪有趣玩意兒,但一直未問。
徐行別過臉,用手壓住酒嗝,才見面前著青色金邊衣的少年。長相白凈,銅鈴眼瞳,脖上掛金鎖,手背于后。徐行撇撇嘴,比自己大點兒就這般模樣。
“白岳郎,你想說甚?”徐行順手把酒壺丟進草叢里,拍拍手。
“想知你為何厭我?”白岳郎皺著臉龐,天大的委屈布滿臉上使得徐行一陣笑發,笑后才見人逐漸紅透的眼,趕緊收住。琢磨著如何回復,未注意后門清脆的鳥哨聲。就在他忍不住眼淚流出時,便被女孩手擦干。
“哭鼻子就是懦夫,我不喜也不厭你,有空一起耍。”徐行瞅了眼不哭的男孩才松了口氣,尋思著暗號怎遲遲未響,才捕捉到后門嘶啞的鴨叫,面色一變,未道別就迅速翻進圍墻里,自是沒見白岳郎的臉色。
“誰來了?”未得答復,徐行落地起身便被劉雅兒滿身脂粉味沖的退后幾步。
“喝酒怎不帶我?”劉雅兒理了理新置辦的粉桃衣問,她穿的是桃城新款式服。
徐行沒回,才發現秋兒的衣擺夾在樹影間,眼睛上揚的笑著說:“雅姐,我就是突然想喝這果釀,下次一定,我去找我爹了,不送。”劉雅兒正要說,就被力氣不小的徐行推出了后院。
徐行見人離開,連忙跑至玉蘭樹下,秋兒指了嗓子,比了下斬頭的姿勢令她一陣頭大。
“你去緩緩罷。”說罷,僵硬的跨進樹影打窗的閨房里,鶯鶯鳥啼,婉轉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