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里的晶晶以這樣的方式參加了自己的告別會,她感動于高尚的用心,她隨口說的所有他都會認真的放在心里,竟包括她想象中的葬禮……
但當高尚要求吳雨把百合花放在林晶晶手里的時候,她的心激動和恐懼到無法跳動,他害怕高尚會出賣她,沒人會懂那顆青澀的果子她從豆蔻的十幾歲就開始奢望的情愫,但現在的吳雨是有婦之夫這是事實,他們可以是不熟的同學、陌生的同事,她可以見義勇為但絕不能和他扯上任何一點點關系!
情感上她可以放任自己再狂熱和執著的愛、但道德上她沒法允許自己去傷害、去破壞。
如果她可以、十四歲的那個雨季她就不會在得知吳雨和李嫣的關系后選擇深埋自己的感情,如果她可以、大學的畢業典禮上她會沖上講臺,在他成為有婦之夫之前跟他說出那句放在她心里十年的“我愛你”,而不是面帶笑容的和所有人一起鼓掌和說恭喜……
“哇……”她不得不用大聲啼哭來阻止高尚再說些什么,她沒想道的是,她同時也打斷了吳雨心里的萬馬奔騰,阻止了吳雨喪失理智的跟高尚問清楚他們的關系、他心里所有的質疑,有那么一瞬間吳雨甚至想要沖上去抱緊百合花中的林晶晶、搖醒她,他有太多的疑問,她必須跟他說清楚。
吳雨被這啼哭聲拉回了現實、從李嫣懷里抱過女兒,這是他的女兒、至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雖然他們完全沒有血緣關系。失去的、他注定已經失去了,無論答案是什么,他選擇承擔的、他必須擔下去……
晶晶被吳雨抱在懷里,凝視著他的臉、聽著他的心跳……她虔誠的感恩著命運的安排,這之后的幾十年里,她可以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幸福,甚至可以擁抱他、親吻他、照顧他、陪他終老……
對于林晶晶、這些都是從14歲起的十年里、她最為夢想的一切,如今都奇跡般成為了現實……
日子歸于平靜,林晶晶、不、現在她是吳晶晶,就這樣進入了他男神的生活。吳雨剛剛工作,心外科醫生的工作強度非常大,加班、夜班的頻率都非常高,李嫣在戒毒所工作,回家的頻率不固定,她基本都是保姆在帶。
保姆的素質參差不齊,她能做的只是多吃、不哭,在排便之前盡量給保姆提示不讓自己太難帶,還時不時的逗一下保姆開心,撅著小嘴笑、幼稚的打響一類……她害怕自己受傷和生病,保姆不周到,她會自己小心,浴缸的水過熱她會趁保姆不注意自己放點涼的,沖奶粉的水太燙,她會分散一下保姆的注意力拖一會再喝……晶晶不想保姆會因為自己去打擾吳雨。
每每吳雨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總會把晶晶抱在懷里、做什么都抱著她,她會覺得他的身體和他的心一樣是冰冷的,冰冷的讓她心疼,他需要自己給予的溫暖、她希望自己能夠給予他溫暖……雖然她并不知道那冰冷來自于什么。
“李嫣是怎么想的?她怎么可以這么對吳雨?他幾乎是一個人在生活、工作、還要帶孩子,他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最近清瘦的厲害,還經常胃不舒服,醫院的食堂、高尚沒有繼續安排他的飲食嗎?他的工作強度那么大、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吃的消,希望我可以快點長大,1歲應該就可以陪他說說話了吧,5歲左右身體和智力就應該可以合理的給他做點吃的了吧……”
每每看著孤單、疲勞、憔悴的吳雨,晶晶都會在心里抱怨李嫣,她也會不時的在心里盤算、希望自己能夠盡快長大……
晶晶也會在不被發現異常的情況下盡量逗吳雨開心,在他懷里、她會不時的嘟嘟小嘴伸頭去親他,會用自己胖胖的小臉在他清晨的胡茬上碰,然后對著他咯咯的笑,每每這種時候吳雨也會由衷的笑、久違的笑,他從不會成年人的笑,他笑起來都會像個孩子、異常燦爛……
只是吳雨在家的時間很少,保姆會根據心情決定對晶晶的態度,還會吸煙……
下午保姆通常會用小車推著晶晶在小區里逛、和人閑談、打牌,甚至完全不會顧及她是不是被太陽直曬、是不是排便了,而她只能盡量不排便,因為皮膚紅腫了吳雨回來是看的到的,他是醫生知道是什么原因。
吳雨發現問題會及時更換保姆,事實上幾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幾次更換了保姆、但改善卻不大,而且那對他實在太費時費力了,有那樣的時間晶晶會希望他可以多睡一會兒。
所以晶晶會盡力遷就、配合保姆、不讓吳雨發現異樣……她知道他是愛她的、非常愛、他只是沒有時間,可這對她已經足夠了。
“你被解雇了!”高尚從嬰兒車里抱起幾乎被太陽曬暈的晶晶,對著一手叼著煙一手握著牌和鄰居打撲克的保姆說。“現在跟我回吳雨和李嫣的家,把鑰匙交出來然后走人。”
“你是誰?憑什么解雇我?”保姆很不屑的說。
“我把你照顧孩子的視頻拿給吳雨和李嫣看,解雇你是必然的事情,如果我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我想你很難再找到照顧孩子的工作,你是想現在自己體面的辭職、還是被解雇?我是孩子的叔叔,這是我的名片——達誠律師事務所、高尚律師!”
高尚把名片遞給保姆、抱著晶晶直接回了吳雨和李嫣的家,熟門熟路、讓晶晶確信高尚應該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只是像他們之前十年做的一樣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晶晶和高尚一起長大,她眼中的他一直是頑皮不羈的小弟弟形象,是她那留著鼻涕的小跟班,她從未想過一轉眼他已經是戾氣逼人的高律師。
保姆走的時候,高尚多給了半個月工資,還特意叮囑以后如果還會做照顧孩子的工作一定要認真負責。
之后高尚開始給晶晶換紙尿褲、洗澡……雖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但這些還是讓她極尷尬。
“好吧,看吧,看現在的形勢將來大概率嫁給你……”晶晶心想、然后閉著眼睛裝睡緩解自己的尷尬。
高尚竟然把房間收拾了還做了吳雨喜歡的飯菜,那些菜都是n多年前晶晶精心研究的,都是吳雨家鄉的味道、吳雨喜歡的味道。
高尚做什么都一直抱著晶晶,一刻也沒有放下。
“今晚吳雨終于能夠好好吃頓飯了,”晶晶看著眼前的飯菜不由的在心里感嘆。“得想辦法讓高尚以后常來,至少在我能動手做飯前常來……”她開始在心里暗暗盤算,然后竟伸手拽了高尚的耳朵、她二十年來常拽的下耳垂最肉、最痛、最敏感的位置。
晶晶知道高尚一直是個極細心和敏感的人,那樣的感覺對他會是最強烈的刺激,那刺激絕對足以讓高尚產生某種聯想、留在現在的自己身邊,她也就把高尚留在了吳雨身邊、幫她做她暫時還無法做到的事、幫她照顧好吳雨的一切……
高尚的反應果然和晶晶預料一致,他竟驚愕的掉了手里正在炒菜的鏟子,愣愣的凝視著他懷里的小肉球!
“晶晶!”他甚至叫出她的名字。
晶晶只是咯咯的笑,此刻她只能給高尚聯想,她還沒想好能不能告訴他真相……
吳雨依舊很晚才回家,發現高尚在家很是驚訝,但他換好衣服后才從高尚懷里接過女兒,那狀態完全不是陌生的,而是從家人懷里接過孩子的感覺。
高尚先是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保姆對晶晶的疏于照顧,吳雨憐惜的看著懷抱里的女兒、滿臉滿眼都是愧疚……
晶晶在心里對高尚咒罵不止,如果不是顧及她此刻的年紀、她一定像小時候一樣胖揍他,但她完全沒有想到高尚來找吳雨的目的竟是為了她父母。
“我今天冒昧過來想跟你商量的是:你和李嫣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孩子,而林晶晶的父母需要把精力放在什么地方才能夠真正從喪女的陰影里走出來,一方面小孩子最容易帶給老人希望、另一方面這個孩子和林晶晶生命的交集、對于他們會是最好的慰寄。”高尚語氣里有傷感也帶了懇求。
吳雨的表情極其詫異,他完全沒有想到高尚會出現在他的家里,更沒有想到高尚會跟他提及讓林晶晶的父母幫忙照顧自己的女兒。
但此刻吳雨對高尚充滿了感恩,因為他深愛著林晶晶、他會愿意為她的父母做任何事情,這段時間他也幾次偷偷去了林晶晶的家,他強烈的渴望著可以照顧林晶晶的父母、給他們養老送終,卻不知該怎么走近他們,現在高尚不僅給了他走近他們的機會、甚至提出由他們幫他照顧女兒,他懷里的小肉球終于能夠被他放心的人照顧而不是陌生的保姆,這對他也是莫大的欣慰。
“為了方便照顧,我租下了你家對面的房子,只要你同意、晶晶的父母隨時可以搬過來,你出門前把寶貝送過來,晚上下班接就好,多晚都好,夜班可以不接……我保證晶晶父母會把孩子照顧的非常好,他們都是退休教師、晶晶是他們人到中年才有的孩子、唯一的孩子……”高尚的語氣里懇求的感覺越來越重。
律師擅長談判、高尚也確實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知己知彼,他知道吳雨和李嫣的情況對于照顧孩子是有心無力的,他的提議無疑也是幫忙他們解決了重大問題,但他太在乎那個結果,所以氣勢上來說他明顯是弱勢的。
“好的。”吳雨的直接接受顯然超出了高尚的預料,他愣了至少一秒才收回他準備的其他爭取吳雨同意的話,因為在他心里吳雨對他應該是陌生的,和陌生人談論自己孩子的照顧問題應該是很難建立信任的,但他不知道在吳雨心中他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就不陌生了,此刻更是對他充滿了感恩……
吳雨開始吃高尚準備的晚餐,那是他異常熟悉的味道,但他一點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