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門前。
“吳主任,您父親的情況是尿毒癥三期,之后可能會需要做腎臟移植手術,但以患者的年紀排隊獲得移植器官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考慮移植、建議你們考慮家屬捐獻,但是按照患者的年紀,透析維持會是大多數家屬的選擇……林北、你們院,醫療資源應該會更好些。”主任醫師林楊說,他和吳雨是校友,年紀要略輕。
“我可以捐獻,老人未必同意去林北,這個我們再商量,如果老人堅持留下、麻煩盡快安排手術!”吳雨確定的說。
“您捐獻?您的臨床?”林楊有質疑,但他知道、他知道的吳雨都懂。
“我可以捐獻,你不行!絕對不行!”小晶晶堅定的說。
“小晶晶!”吳雨叫住小晶晶,他的語氣是制止。
“孫女的親緣關系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小晶晶年紀小對身體的影響要小、術后恢復也會更快,但小晶晶目前也是心外、之后最好還是改一下方向,內科或者婦產科都好……”林楊不無惋惜的說,但在他看來怎么都比吳雨捐獻要好,以吳雨的學術造詣,不能臨床實在太可惜了……
“林主任,18床的尿素氮指標有異常、需要您看一下……”護士叫林楊。
“吳主任,你們家屬商量,我去看一下。”林楊對吳雨說。
“好?!眳怯昊卮?。
“阿爺和阿奶都要退休了,林北的醫療資源會更有利于治療,移植還是保守治療可以回到林北再確定!”小晶晶認真的說。
“阿爸未必會同意去林北……”吳雨的語氣有遲疑。
“小雨,你阿爸醒了。”李琴從病房里推門出來叫吳雨。
“阿奶,我有話想單獨跟你和阿爺說?!毙【Ь钋僬f。
李琴猶豫著看向小晶晶,她害怕小晶晶再說什么刺激吳剛的話。
“阿奶,阿爺一直最疼我,我不知道他病了,我不該刺激他,家里一直只有我能哄他開心,阿爺的身體不能讓他一直生著氣……”小晶晶用懇求的眼神看著李琴,她知道李琴心里也是疼她的,一定會答應。
剛剛在吳雨父母家小晶晶會說那么重的話只是出于本能,她愛吳雨早就成了身體本能,無論什么人做出傷害吳雨的事情,睚眥必報的反擊都是她的身體本能。但此刻她早就后悔了,吳剛和李琴是吳雨的父母、是吳雨最尊重的人,她甚至開始后怕吳雨就此放手再不會接受她……
更何況吳剛的身體是現在的情況,吳雨剛剛那么不假思索的提出捐獻未必和她對他父母的傷害無關。如果她的莽撞要吳雨用這樣的方式去彌補……想到這兒她的整個人和整個心都像是被凌遲了一樣劇痛,她告訴自己、她必須馬上得到吳雨父母的原諒,做什么都行,什么都是她活該承受的,只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吳雨!
“好。”李琴不出意外的答應了。
吳雨想要一起,被小晶晶攔下了。
“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在場我就不會沖動,讓我單獨跟阿爺、阿奶說,我會心平氣和,我保證……”小晶晶認真的說。
吳雨知道他認識的林晶晶和小晶晶一樣,是極聰慧、睿智的存在,只有在和他吳雨有關的事情上才會極沖動的處理事情,所以自己不在場,她應該可以處理的更好。
小晶晶說完走進病房并隨手關上了房門,她走到吳剛床前,低身跪下、留著眼淚說:“阿爺、阿奶,我錯了,不該跟你們說那么重的話,我對不起你們,你們罵我吧,打我也行……”
床邊的透析機在工作,吳剛的臉色和精神狀態都好了很多。他擺手示意小晶晶站起來,李琴忙扶起她。
不得不說對于這個孫女、老倆口疼愛的程度都遠超于兒子,所以都不會跟她計較。
“阿爺、阿奶,跟我們回林北吧,林北的醫療資源更有利于阿爺的病!和我們一起,我可以照顧你們……”小晶晶懇切的說。
“老家我們住慣了、不想離開,這里透析也很方便……”吳剛確定的說。
“吳雨要捐腎臟給您做移植,正常人捐獻腎臟、短期內對生命和生活都不會有太大影響。但吳雨是心外科醫生,手術強度大、手術時間長,捐獻之后他將很難堅持心外高強度的臨床手術,一個外科醫生放棄手術,放棄的將是他的職業生涯……”小晶晶不忍的說。
“我不會同意他那么做!”吳剛堅定的說。
“所以您必須跟我們回林北,回去可能有其他更好的方案,留下除非您同意接受移植徹底恢復健康,否則吳雨不會放心離開,他剛剛還在要求林主任盡快安排移植手術。您在他心里的位置和重量從來無可替代……”小晶晶握著吳剛的手、用懇求的語氣說。
“我……”吳剛的語氣里有遲疑。
“您要是堅持留下,我就以兒媳婦的身份留下照顧您,住進公安大院、老房子,我也會讓我爸爸媽媽住過來,公安大院就算很少人認識我也應該都認識穆源,他在你們系統應該非常有名,我要求、就算再難堪他也確定會來!我說的出、就一定做得到!”小晶晶堅定的說,她知道這是老倆口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病房里的氣憤尷尬到了極點。
“您要是同意跟我們回林北,我可以永遠只是你們的小晶晶、一輩子只是你們的小晶晶……”小晶晶艱難的說,她說的是真話,她沒有騙老人,如果和吳雨會捐獻相比,她寧可放手讓一切回到原點。只要吳雨不會有事,她做什么都行。在面對吳雨的問題上,她的選擇會永遠和當年的落日湖一樣,就算從未醒來過也絕不后悔!
吳剛和李琴都懂小晶晶在說的是,只要他們答應去林北治療,她愿意和吳雨分開、做回他們的孫女。小晶晶也在用他們最接受不了的難堪、尤其是也讓穆源難堪強求他們必須去林北,但他們卻并不氣憤,因為他們心里知道小晶晶會這么說、這么做只是因為太深愛、太在乎他們的兒子……
此刻吳剛和李琴心里竟有了不忍,老倆口都知道對于兒子他們虧欠了太多,也知道小晶晶給了吳雨什么樣的深愛和在乎,他們心里也開始不忍拆散……
“阿爺,我們拉勾勾,像小時候一樣,你跟我拉勾勾、答應什么時間來看我,再忙、也從來都不會食言,這次你答應跟我們回林北治療,如果需要、讓我捐腎給你,我也答應你、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你們不同意、我們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我永遠是你的小晶晶,你最疼最愛的小晶晶……”小晶晶撲在吳剛身上失聲痛哭。
“好,我跟你們回林北治療,但我不同意移植,不同意你們任何人捐獻,至于你和小雨……讓我想想,我和她阿媽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吳剛猶豫著說。
小晶晶走出病房、把病房門輕輕關上。
“小晶晶,落日湖我跟高尚說了我愿意,這次我一定不會放手,無論如何都不會,更何況我們已經結婚了,無論發生什么你都不許亂想,別讓我感覺我會失去你……”吳雨用力抱緊小晶晶,在她耳邊低聲的說。
小晶晶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吳雨在害怕失去她,這感覺讓她受寵若驚……
“事情總能夠解決,沒什么能分開我們,只要你好、是你的什么人從來都沒那么重要,只要他們好、叫什么也不重要,他們答應了跟我們回林北治療,但不同意移植、不同意接受捐獻……你也要答應我,如果確定要移植、我能夠勸他接受的話、只能讓我捐,你不行!”小晶晶認真且深情的說。
“不行!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這個絕對不行!”吳雨打斷了小晶晶的話、語氣堅定的說。
“我們現在差了二十幾歲,我人生此刻最大的愿望是將來和你一起離開,被你留下的日子對于我會是什么樣的折磨,你該能想得到,我不希望那會是漫長的!我喜歡小孩子愿意轉婦產,落日湖前我也是婦產科醫生,我最喜歡看你手術,我看了二十年錄像都一樣幸福,你熱愛手術臺、我愛你,讓我由著自己的心做我開心的事、才是我需要你給的寵愛……”
小晶晶把頭放在吳雨的胸前,深情的說。
吳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但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是他不能同意的,無論小晶晶怎么說他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