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么愣?墨沒了。”天后此時已恢復氣定神閑的狀態。可您是淡定了,我這會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母親,她們想來也知錯了,就饒了她們吧。”天后智商高是不是拿她那些親戚換的,怎么每一個都低的別出心裁?天后好不容易心善一回,重新起復兩個異母兄長。可她那倆嫂子倒好,面上得寸進尺,背后說的更難聽。“夫君是國公之子,本就該有此尊榮。天后提拔自家兄弟是理所應當。她把咱們兩家貶到蠻荒之地這么多年,現在想要依仗了才想起來,難道還要感謝她嗎?”這些話傳到天后耳中,結果可想而知。
見天后仿若不聞的揮毫落紙,順順坐立難安,“母親,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她們已經挨了半小時鞭子,多耽誤一分鐘,就離死亡進一步。
“急什么,你忘了昨日她們怎么羞辱你的嗎?吾這幅字怎么樣?”
順順皺眉頷首,“幾句蠢話,兒并未放在心上,母親也不必跟她們計較。外祖母信佛,生辰不宜見血,您就當為她老人家積福吧。”
“巧了,她們不敬婆母,這福氣,老夫人也不想要。”天后似不滿意剛剛所寫書法,尖銳的撕紙聲讓順順耳膜一陣不適。
“你是不是在想,不過幾句閑話,何至于此?”天后重新鋪了一張黃麻紙,“就憑她們兩家曾經所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您要不先停了再說?不然等您說完,人都死了。
天后對三十年前的事仍然記憶猶新。當時應國公新喪,榮國夫人只有三女,沒有兒子,遺產便全部落入應國公前妻所生的二子,武元慶、武元爽中。國公生前,雙方就互相不對付。國公走后,武元慶、武元爽對這位繼母自然談不上尊敬。張揚祭拜生母相里氏,執意要應國公與相里氏合葬。榮國夫人出身弘農楊氏,在家時嬌生慣養,嫁人后應國公對她有求必應,哪受得了這羞辱,索性帶著三個女兒回長安娘家借住,惶惶如喪家之犬,直到天后入了宮,她們一家日子才好些。
順順垂首,看不清神情,低聲附和,“他們所為,確實過分。”“吾說的是真話,你也應該說真話,這樣才公平。”
順順閃過一絲慌亂,強裝鎮定,“兒不敢欺瞞天后。”天后哈哈一笑,“你其實不擅長說謊。就你那演技,也就夠騙騙賀蘭氏那蠢貨。說說看,吾恕你無罪。”
順順低頭不敢言語,天后倒也沒有為難,“不想說就算了。”
“他們所做固然不妥,可代入他們視角,卻并非不可理解。”他們的生母陪著應國公從微賤草根到貴為國公,為他拼死生下兩個兒子,一天好日子沒過,就撒手人世。可他們的父親不過兩年就憑著從龍之功,娶名門貴女為妻,把亡妻、兒子統統拋之腦后。如果榮國夫人有自己的兒子,爵位還會傳給武元慶、武元爽嗎?答案顯而易見。天后會記得父親生前陪她玩鬧的點點滴滴,可她的兩個異母兄長卻不曾有過這樣的記憶。相里氏為了這個男人,連命都丟了,卻什么都沒得到,被遺忘的徹徹底底。他們心中怎會不怨?相里氏九泉之下怎會瞑目?
“你是在說他們,還是在說你自己?”天后身邊順耳話聽多了,卻是第一次有了新角度看待三十年前的往事。
“兒只是一時心有所感,母親只當是傻話,權且一聽。”
“算了,留她們一命吧。”向身邊女官囑咐到,“以后別再出現在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