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下玉在宮外府邸小歇,聽宮人來報,許王的人求見。每月總有幾日,李下玉會離宮去濟民寺處理些政務,這小廝在宮外等了四五日,總算把公主等出宮。
“周王獻‘寶圖’,太后詔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至神都,拜洛水。許王殿下請問公主殿下,這神都,要來嗎?”
“這是什么混賬話?太后詔令,豈能不來!”李素節(jié)想干什么?想造反嗎!
小廝緊張的直搓手,“許王殿下不敢抗旨,只是不知,神都安全嗎?”
順順當然知道弟弟在擔心什么,他生怕這是個鴻門宴。表面是太后要親拜洛,受寶圖,實則想把他們這些宗室一網打盡。之前天后仿漢時呂后建呂氏宗祠例,于神都建崇先廟供奉武氏祖考。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太后卻想將唐太廟減為五間,引起朝臣宗室極大不滿,只得作罷。大家心中都明白,我們這些李唐宗親就是天后掌權路上的絆腳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順順嘆了口氣,“告訴素節(jié),吾未聞禁軍有異動,東都安不安全我不知道,但不來肯定不安全。”
“還有一事,”小廝看看左右,李下玉會意,屏退眾人。
“范陽王曾手書許王殿下,太后潛謀革命,欲于大饗之際,盡收宗室,誅之無遺。若四方諸王并起,則事無不濟。”
李下玉騰得起身,身體僵直,許久,才輕聲問道,“除了許王,還有誰接到手書?”
小廝搖頭不知,“事關重大,我家殿下不知詳情,也未敢回復。”
李下玉在殿中來回踱步,終于下定決心,“你,隨我進宮。”
小廝一驚,“我家殿下還沒想好呢!”
李下玉怒喝道,“有什么可猶豫的!范陽王必敗,我們不能被他托下水。知反不報,一樣死罪!”
讓小廝將所知盡數(shù)告知太后,“李素節(jié)年幼身犯大錯,降爵圈禁。幸太后不計前嫌,復親王爵位。素節(jié)深受皇恩,見此悖逆之言,斷不敢隱瞞。不如讓素節(jié)假意應下,定能為圣人詐出叛黨同謀。”
太后語氣冰冷,“既然知曉謀逆之事,為何不速速報于本州司馬?還要繞這么大彎子,千里迢迢找到你,幾番曲折,吾才獲悉。”
啊?這題我沒準備呀!李下玉閃過一絲慌亂。
李下玉硬著頭皮瞎扯道,“節(jié)兒圈禁時,當?shù)毓賳T多有為難。素節(jié)信不過他們,生怕他們會獨占功勞,自己反被打為逆臣,這才…”順順熟練的抹起眼淚,“若非此事,兒都不知弟弟過的如此艱辛,臣這阿姊做的真是失職。”
太后不好再逼問,讓婉兒遞過絹布,拭去淚水,“罷了。若能揪出逆黨,許王也算大功一見件。就讓他在神都多待些時日。也好見證你的喜事。”
喜事?我能有什么喜事?
“你和離后,再未議親。之前是為了侍奉天皇大帝身側,不愿再嫁。可現(xiàn)在,新皇登基,萬象更新,爾獨獨無依。你既喚我聲‘母親’,何不做我武家婦?”
靜默良久,公主垂著頭,出奇的平靜,淡淡回了句“好。”
太后柔和詢問,“武家子侄中,你中意誰?吾為你做主。”
“微臣不敢,一切聽陛下安排。”李下玉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可為何還是有一滴淚珠滑落臉龐。
太后圣心大悅,“好孩子,吾到時定讓你風光大嫁,斷不會如上回般,盡似武德之風。”
“兒不喜奢侈,一切從簡就好。”
“唉,要是令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她總是對那薛紹念念不忘。你做阿姊的,得空要多開導她。”